凤目一怔,小岚被说得无力反驳,经此一役,自是后怕,她本意是要保护越华的,可万万没想到她因此受伤,质问的小脸换成忏悔:“对不起,你责罚我吧,都是我的错。”
平日倔强的小岚难得低姿态,这让风静夜有些愕然,别人家的野孩子,苛责也轮不到他,要怪也只怪自己教导无方,风静夜惊悟,这都哪跟哪?!他这样的想法不正是以越华的父亲自居?不对不对!他最多算越华的兄长,长兄为父,因此他有这样的担忧实属正常,只是……他越来越不像他了,纠结的叹气摇头,转身走回厨房。
醒来的越华被告知事情前后,小岚大概的略过对风静夜真正身份的疑问,稚嫩的越华只知自己又闯祸惹风静夜不高兴,她正打算好好跟他道歉,刚进入厨房正好背对着她的风静夜坐在桌前发出奇怪的啧啧声,她疑惑走过去一看,见原以为失踪的红莺被他用布条在蘸着黑色汤汁喂食。
“红莺为何会在这里?它怎么了?”
“你到雪山那日我在树杈上发现它,就带它回来了。”他平淡的说明。
“你在喂它吃什么?”她眼眸不明的看着他的动作。
“地火参的汤药,我发现它时,它几乎成了冰块,身上无数伤痕,我原以为这是只腐烂的死物,可依稀感觉到还有微弱的心跳,刚好可以试试地火参的药性如何,否则把妘汐吃死了,可就不好了。”他理所应当的将红莺当作试验品。
越华瞪大双眼,听他一字一句平淡的说完,尔后尖叫的冲了出去,他拧住剑眉,啧了一声又是一阵摇头,看来他得管管她姑娘家应有的仪态,老是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过了几日,越华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发呆,风静夜就是个恶魔!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你这般凶相,是在诅咒谁了?”风静夜悄无声息的出现。
她一惊,也不掩饰自己的怒火,转过身子,道:“与你无关!”
这样明显的表达她的不满,风静夜倒是没有以往的与她置气,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又何必自找没趣,他从容的在石桌上坐下,摆上茶盏,自顾自的开始煮茶。
越华眼角余光一瞟,发现他的平静,顿时觉得委屈,以往他就是不哄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她置之不理,他肯定是觉得她也是个祸害,一想,心中的委屈更盛。
“我说过你多少回,都已及笄,寻常姑娘已成妻为母,怎能老是掉眼泪?”他自然的为她抹去泪水。
“你怎能这么无情?”她指责道。
“我何时无情?”
“反正你无情!”她无理取闹。
“我要是无情,早就逍遥快活去了,哪能留你这个麻烦在身边?”
本是无心之言,让她听着却是嫌弃之意,“对!我就是个麻烦!你可以不管!”
“幼稚!”
心中又是揪着,“我就幼稚,怎么了?你那么不满大可不管我。”
“无理取闹!”
寻常只要她一闹,他肯定会心软的,今日他却狠了心了,越华的小眼神无助,“……最讨厌你了!”
“你如此讨厌我,那我消失可好?”
又来这招,可自己偏偏就经不住他这样的威胁,“……不好。”
风静夜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将一个精致的玉匣子塞进她怀里,“你的诺言。”
她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不解的看着匣子。
他冷淡的说明:“地火参。”
她停止忧伤,杏眸瞪圆,红肿的眼眸,泪珠仍是止不住的掉落,“你不是已经把它给煮了?”
“是煮了,有用的部分,它的躯干没有药用价值,我给它留了一条须根,好好在寒玉匣子里修养,约莫以后还会长出来。”他平淡的面色毫不在意的说。
“你没有杀它?”越华喜出望外。
“你该庆幸的是它的躯干没有用处,否则我是不会浪费一分一寸的。”
“子昱,你真好!”她高兴的一把将他抱住,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风静夜双手无处安放,只能微微张开,不敢轻举妄动,见她没有放开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那只成天吱吱喳喳的红莺也痊愈了,可想地火参的确实有效用。”感觉腰间的小手更加用力,又继续接着说:“妘汐亦已经服用汤药,大约再几日就能痊愈……华儿,你这是想把我勒死吗?”
语毕,怀中的人儿放松了力度,但仍没有松开的意思,风静夜只能继续无奈的微举双手。
半个月过去,妘汐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忙活了许久的风静夜终于能闲下来看看书,可是——
“老风,你真是太聪明了。”小岚盯着巴掌大的玉匣子,里面的地火参正享受地吐着热气,证明寒玉匣的冰凉让它十分舒适。
“老风是叫我?”他不得不要纠正她的称呼。
“对哦,不然这里还有谁姓风?”小岚挂着天真的笑容说。
尽管自己对这个称呼不甚满意,但……就一个称呼罢了,没必要与她纠结,继续低下头翻着竹简。
门外,妘汐由越华搀扶着缓缓的走进屋里,见风静夜依然自我的继续阅读,他有些惭愧的说:“多谢风师兄的救命之恩。”
“风师兄是叫我?”他又狐疑的抬头睨了一眼妘汐,怎的大家都喜欢给他取这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不然呢?”妘汐愕然,不禁反问,他先前不是也很执着于此。
风静夜明显不快,可他压抑着说:“随便吧,你刚刚痊愈,还是少下床走动为好。”
“多谢风师兄关心,我身体已无大碍,不走动走动,都快忘记如何走路了。”少了先前的跋扈,妘汐表现谦卑。
“也对,既然你感觉良好,是该多活动筋骨才会更快的复原,你们慢慢聊吧,我还有点事。”这里太吵了!虽然这是他的房间,但他不得不换个地方。
“你去哪?”越华拉住他的衣袖问。
“这里太吵,我到外面去看书。”他直白的说,扯回衣袖,背负着手走了出去,留下一脸尴尬的四人。
风静夜负手而立,站在风平浪静的碧谭边,微微寒风迎面吹来,数枚落叶翩翩然飘过,他抬手接住飘落的枯叶,低眸一眯手心的卦象,陷入沉思,红莺清脆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拉回他的思绪,半晌后才缓缓自语:“命不久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