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你觉得他能活着出来吗。”驾驶座上的伊万诺夫问唐。
唐并不作回答,太阳镜后的她好像在闭目养神。
伊万诺夫撅起性感的红唇,交叉双臂,不满地抱怨:
“唐,你每次都这样。我之前就提醒过你,劝你最好把训练的难度降一降。他们又不是你,前几次都死过好几个新人了,连尸体残骸也找不全。每次出事都要我收拾,人家很辛苦的啦。”
唐把搭在驾驶室工作台上的长腿放下,轻蔑地摇头,说:
“伊万诺夫,让新人处于生死关头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新人的潜能。我们又不是真的叫他死,还是有生存的可能的。”唐松开交叉的双臂,说,“虽然可能性很小。”
“那你当年是怎么过来的。”伊万诺夫好奇地说。
唐想了很久,像在回忆往事。
她用冷漠得如同旁观者的口吻回答:
“我跟大多数本部杀手不同,我是从小就被日本忍者家族培养起来的杀手,那时本部还没有建立。”
“我们训练时使用的都是真狼,饿了十多天的饿狼。忍者家族会从贫困的破产家庭中收养五十个孩子,让他们进入这样的地狱里,一个月内不供给水和食物,因为饥饿,孩子们只能冒生命危险捕杀活狼。”
“要是不被狼咬死的话,我们就能吃到狼身上的肉。”
“当然,这样的地狱必须完全与世隔绝,以避免孩子逃跑或是不相关的人介入。所以孩子们也可以为了争夺食物而自相残杀。如果有幸运儿活了下来,他就能接受全套武术指导和高等教育。如果全死干净了,忍者家族就会再收养来五十个孩子。”
“我是幸运儿之一。”
伊万诺夫轻拍胸脯,带些后怕似的说:
“那我还是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算了,我很满意我的工作,不用冒险还有钱拿。”
时间已过六点,到了公共开放时间,中央公园大门敞开。由于时间太早,市民和游客们都还没有出门,中央公园门可罗雀。
伊万诺夫发动集装箱车,转动方向盘,货车驶入中央公园的一条穿园公路里。
张丰毅发觉天色渐亮,不由得欣喜起来。一直跟踪他的饥饿的狼狗群似有犹疑,它们驻足在林荫道旁的树林里,明显不敢靠近张丰毅。
张丰毅心里有一个猜测。它们畏惧的是他身上狼狗血的味道,这味道警示它们,对方是能够猎杀它们的存在。就像没人愿意和杀人犯交往一样,狼狗们本身也不愿意靠近更高一层的捕食者。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出于这个猜测,张丰毅带上了死去狼狗的尸体,他相信尸体上浓重的血腥味能驱散精明的狼狗群。
果不其然,狼狗们虽然聚拢过来,但只是谨慎地在安全距离内观望他的行动。张丰毅一路拖着狼狗的尸体,按照分布于林荫道路口的指路牌说明,大步走向中央公园的出口。尾随的狼狗群并没有放弃,它们仍在隐秘的地方静静地窥伺,然而也再没有别的举动。
张丰毅转弯步入穿园公路,它连通了着名的第五大道和中央公园西大道。张丰毅临时改变了计划,既然手里有这张“通行证”,不妨直接从穿园公路出去更好。
他脚步轻松地走着,虽然脸上一片血污,但好歹见到了曙光。
迎面开来了一辆天蓝色集装箱货车。
驾驶室的车窗被摇了下来,伊万诺夫从驾驶室探出头,她看起来很高兴。
…有她在,准没好事发生。张丰毅腹诽一句。
伊万诺夫转头面向唐,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她轻快地跳下车,走到车后搭载的集装箱,打开集装箱门。她后退几步,张开双臂朝天空大喊:
“我的宝贝们,回家啦。”
集装箱里装载的是十八头刚杀的美国奶牛,生肉的香味能随风飘散几十里。霎时间,843英亩的土地上的所有狼狗,无论它们是在草坪上,还是在小树林里,亦或是在网球场附近,都翘起脖子,舔舔舌头,嗅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狂奔而来。
张丰毅忽地看见穿园公路上从四面八方涌来为数众多的狼狗,它们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嘴里流着哈喇子,黄褐色皮毛略显黯淡。这些狼狗聚在一起足有几百条,长长的队伍简直没有穷尽似的,都朝着集装箱里的死奶牛奔来。
张丰毅下意识地避开它们,他可不想被饿红了眼的狼狗撞倒。
不一会儿,集装箱里就响起了咀嚼碎骨头的“咯吱”声和肩胛撞击集装箱内侧的“砰砰”声。狼狗们正在集装箱里争抢着进食。
伊万诺夫开心地微笑,她迎上去,对狼狈不堪的张丰毅说:
“恭喜你完成今天的训练。注意,是今天哦。”
张丰毅一脸诧异。狼狗是唐她们放进来的他早有预料,但是今天的训练是怎么回事,难道明天还要重演一遍。别告诉我这只是杀手的日常训练,像士兵每天晨跑那样的。
“明天照旧。记得做好准备哦,新人。加油,不要让我失望,我很看好你的。”伊万诺夫充满爱心地鼓励他。
张丰毅的心情却是跌到了低谷,他好不容易才侥幸逃出来,结果别人告诉他,他还得再回去一趟。不,不是回去一趟,是天天得回去。
唐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头,摘下太阳镜,傲慢地说:
“车头里没有位置了,新手,去集装箱里凑合吧。带上你那条死狗。”
说罢她就收回头,身体向后微靠,连一句话都懒得再说了。
张丰毅坐在挤满了狼狗的集装箱里,除了能感受到狼狗们沉重的鼻息外,他什么也看不见。狼狗们畏惧地卧在集装箱里,微微发抖。狗血的味道积聚起来,异常浓烈。有时他觉得狼狈的自己也是它们中的一员,不过更高级点,叫“狗王”。
车头里。
伊万诺夫好像很专业似的旋转方向盘,踩动离合器,在空荡的第五大道开车行驶。
“还不错。”沉默居多的唐微启贝齿,评价道。
“唐。你说我开车的技术?”
“不,我说训练的结果。”唐纠正。
“能得到唐长官的夸奖,这个新人不一般呢。”开车的伊万诺夫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能在没有接受任何系统的军事训练的情况下,徒手杀死一头狼狗,证明我们的投资还是有远见的。”
“那些狼狗在中国是用来追踪并制服暴徒的。喂食生肉后,饥饿的它们变得更加凶暴,不比一头饿狼差多少。专业的防暴警察如果装备齐全,也许有机会逃出生天。”
“所以说,我对他的评价客观、公正,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唐缓缓地说道。
“可他再有潜质,怎么能比得过你呢。”伊万诺夫边开车边说。
“我们之间没有可比性。”唐反驳,“我们训练时用的虽然是真狼,但每个孩子会分到一把匕首。我已经尽量降低了训练难度,只是要求新人活到天亮就可以。我也没想到他能带一头死了的狼狗回来。”
“那这个新手是怎么杀掉它的,他可是赤手空拳。”伊万诺夫又问,她随口猜测,“用草坪里的石头吧。到处都是,而且坚硬。”
“他不可能用手的。人的拳头怎么能打碎头骨呢。哪里有那么硬。”伊万诺夫笑着说。
副驾驶座的唐一动不动,好似陷入了沉思。
“额。”伊万诺夫顿了一下,“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该死的车怎么熄火,我连驾照还没考呢。”她低下头查看工作台下的踏板。
此后的日子里,张丰毅每天都是这样度过的。不管他如何试图反抗,甚至报警,唐和伊万诺夫总有办法处理。她们在他的临时房间里安装了监听器,掐断了固定电话的电话线。
为了防止张丰毅在休息时间逃跑,他每天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伊万诺夫那张标准的白俄罗斯美女面孔。她似乎有天生做美女服务员的命,张丰毅的所有食物都是她端来的。
张丰毅半夜起来当然瞌睡,但两位美女会一刻不停地摁门铃,直到他被吵醒再也睡不着为止。
每次训练,张丰毅都得在843英亩的草坪上来回逃亡,跟随的狼狗的数量没有一天减少过。每次他都得累到腰酸、背痛、腿软才能撑至天明。有好几次,张丰毅被凶猛的狼狗扑倒,锋利的牙齿已经刺进肉里,血流如注。张丰毅疼得要死,但还是马上爬起来。因为如果待在原地,饥饿的狼狗群会一齐扑上来,把他撕咬成碎片。
当然,这样的训练成效显着。虽然张丰毅还是免不了狼狈逃窜,但逃亡不再是那么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他开始慢慢享受变强的过程,他的脂肪在减少,肌肉在增强,耐力在提高,战斗技巧在发展成熟。本部的训练仿佛为他开启了人类身体的潜能宝库。
直到有一天,唐闯进他的房间,扔给被窝里的他一把瓦尔特P99,说:
“新手,有新的任务。”
他的训练才算暂时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