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色的眸子向上动了动。张丰毅看清了那生物的轮廓,像是犬类动物,有半人多高,体型雄壮、强劲,不知是狼狗还是真狼。它快速地逼近过来,张丰毅退后几步,扭头没命地狂奔。
我TM运气怎么这么好,能在纽约中央公园碰见一头狼狗。张丰毅欲哭无泪。
他以平生从未跑出的速度,摸黑奔跑在静寂无人的中央公园里。身后穷追不舍的狼狗眸子闪烁着碧绿色的光芒,低沉地呜咽着。它很饥饿,身体精瘦,与张丰毅保持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张丰毅跑下草坡,转入一段笔直的柏油路,公园的路灯已经熄灭,但纽约市区依旧彻明,他能清晰地听见那头狼狗的喘息。
柏油路上空无一物,绵延下去像没有边际。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休息,那头狼狗体力充沛,而且饥饿难耐,它望着奔跑的张丰毅像是望着一头正流血的小牛,张丰毅对它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只要能靠近张丰毅,它挺起脊背扑上去就能咬住张丰毅的喉咙。
张丰毅很难想象,他如果被狼狗追上并咬住不放,第二天中央公园的保安发现他时会是怎样的情景。还能不能找到他完整的尸体。
他知道中央公园是纽约市的着名景点,公共开放时间内向来游人如织,这头要吃人的狼狗是怎么由主人带进来的。就算能带进来,也难保不被公园的游客和保安发现。
可这样巧合的事偏偏发生在他张丰毅身上。
直行的柏油路终于到了尽头,张丰毅急忙转弯,他正在深入中央公园内部,灯光越来越薄弱,能见度越来越低,像是在黑暗凝成的泥潭里下腿拔脚,张丰毅有种奔行在原始森林的感觉。
然而,事实是,他所在的位置是纽约市中央公园内,向外一百米的区域是全世界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张丰毅抬头就能看见夜幕下分外璀璨、耀眼的大厦群,像是镶嵌黄金和宝石的黑色巨型雕塑。
他的呼吸开始紊乱了,两腿变得沉重,像灌了铅似的。他突然之间很想停下来休息,仿佛那是再美妙不过的事了。
他的体力接近枯竭。
一直追逐的狼狗发现了张丰毅身体的变化,它立刻改换了奔跑姿态,四只蹄子挥动着,步子又大又快,如离弦之箭般朝他奔来。
前面是公园里常见的一处小型人工瀑布,虽然水泵停止工作,水也不再从石壁上涌出,但承瀑潭里仍有深及胸部的积水。
张丰毅顾不得多想,狼狗的喘息正离他越来越近。他迈步准备走到潭中,脚却一下陷进岸边的淤泥里。淤泥里仿佛有无穷的吸力,张丰毅的腿一点点下陷。
完蛋了。我不会叫狗咬死吧。这死法也太窝囊了。
张丰毅有点慌,他的腿因为远距离的奔跑变得很酸,他抓住岸边树木的树枝试图把腿拔出来。
狼狗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它张开肉红色的大口,露出内侧两圈雪白的牙齿,直接几个跳跃就向张丰毅扑来。
张丰毅总算是把腿拨了出来,头顺势向后仰,狼狗扑了个空。他即刻涉水向潭对面跑去。狼狗在犬类中并不是擅长游泳的种类,落在岸边的狼狗用爪子试了试潭水,还是畏惧地退了回去。
跑到对面的张丰毅蹲在地上,浑身湿淋淋的,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心想这下这头狼狗拿他没办法了吧。
那头狼狗在原地踱来踱去,它好像在犹豫。
望着狼狗无可奈何的样子,张丰毅有点小得意,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他又转念一想,狼狗终归是狗,我和它较什么劲呢,便起身准备找公园的值班保安寻求帮助。
狼狗徘徊了一阵,忽然扬起下颌,狂吠起来。响亮的犬吠打破了深夜的沉静,迅速在中央公园内扩散开来。
张丰毅狐疑地看着这头狼狗。刚才它很安静的呀,怎么一下子叫喊起来。
这时四面八方,由近及远,此起彼伏,回荡起同样悠长而焦虑的狂叫,它们的叫声使宁静的中央公园仿佛变成一座恶犬的乐园。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不同的狗叫,张丰毅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它们就在附近的阴森树林里,张丰毅察觉不到他们的位置,它们却在暗处瞪着碧绿色的眸子把张丰毅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
TM的。张丰毅暗骂一句,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狼狈地逃跑。
他不断地移动自己的位置,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中间利用中央公园开凿的人工湖和水谭进行短暂的休息。张丰毅看不见它们,但他知道它们就紧紧跟在他身后,也许五十米,也许一百米。天知道这些凶猛的动物什么时候会蹿出来,撞上他,然后如非洲的鬣狗般把他的尸体分食殆尽。
离中央公园开放还有五个多小时。但实际上,只要天一亮,就会有上早班的职员发现这里的异常。张丰毅计划趁机寻求帮助,那样的话他仅需要保证三小时的生命安全就可以。
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在远处闪烁,张丰毅及时收脚,调头往回跑。他在思考一点。
假如一头狼狗还能解释为是中央公园混入了不怀好意的人,他放入饥饿的狼狗另有企图,而保安又恰巧没有发现。那么这么多狼狗的出现怎么解释,难道保安眼睛瞎了吗。
张丰毅怀疑那人是在半夜放入它们的。
深更半夜,入口紧闭,针对的对象只能是他。除此之外,他记得自己最初是被唐叫来的。难道是唐为我备下的“惊喜”?唐的意图,他可猜不透。
不知不觉间,张丰毅跑到一处关闭水泵的喷泉前。喷泉与雕塑结合,大理石雕塑呈玫瑰花形状,上面几头威武的狼狗,黑影昂首挺立,见了张丰毅,旋即跳下来扑咬。
张丰毅慌张地退后,小心地闪躲开它们,立刻原路返回。
狼狗们并不着急,它们更换了捕猎战术,分成三拨预备包抄张丰毅。一拨紧追张丰毅,一拨在左,一拨在右。
张丰毅额头阵阵冒汗,他的头发全被汗水浸透了,他不明白怎么这群狼狗还懂得配合、合作,而且如此默契。明明他才是高等智慧生物,居然被一群狗追逐捕杀。他默默祈盼天快点亮。
天一亮,他就有获救的可能了。
一头狼狗趁张丰毅思考的时间从侧面扑了上来,几个健步挡在他面前。它呲牙咧嘴,弓起脊背,低低地嘶吼着。
张丰毅只能退后,然而身后追击的狼狗又跟了上来。两边都是死路,同样的碧绿色眸子凶狠地看着他,张丰毅心头涌现一丝寒意。
两侧山坡的树林里也出现了狼狗的黑影,看起来有很多头。
挡住张丰毅的狼狗率先发动进攻。它起跳,朝张丰毅直扑过来,坚硬的头骨撞在张丰毅的躯体上,一下子把他撞倒在地。
张丰毅没想到狗的力量能有如此之大。
他旋即挥拳砸向身上的狼狗,但狼狗纹丝不动,它的爪子刺进了张丰毅的防弹衣里。借助爪子,它牢牢地站在他的胸席上,张开两排牙齿,垂涎欲滴的眼睛盯着张丰毅脖子上起伏的血管。
张丰毅脑中一片空白,他只听见上方狼狗剧烈的喘息。他又挥出一拳,狼狗的身体随之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握成拳,朝狼狗砸去。
狼狗强劲的肌肉紧绷着,依然稳稳地站立。
张丰毅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头压在他身体上的狼狗赶紧弄下去。他没有学过任何技巧,没有任何经验,双腿酸得像不属于他似的。他完全依靠身体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在用力挥拳,一拳接一拳,左拳接右拳。他简直像疯了一样。
一记记拼死打出的闷声重拳全都落在了狼狗的脊背和头骨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公分,张丰毅根本不用担心准确度的问题。
直到狼狗的身体渐渐无力地疲软下来,张丰毅才停住了。
狼狗的眼眶正往外溢出黏稠的狗血,头部低垂,四肢趴在张丰毅身上,已没有了呼吸。
张丰毅略微抬头,查看它的状况。这才发觉溢出的狗血泼溅到他的脸上了,他感觉怪难受的,心想回去得好好洗个澡。
他推开死狗,托着地站起来。
其余的狼狗并未扑上来撕咬,它们回转身体,远远地避退一旁,看上去有撤退的意思。张丰毅不明白它们在恐惧什么。
他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挡在前面的狼狗见他过来,扭头一溜烟就逃跑了。
张丰毅越发是满腹狐疑,这也太奇怪了些。
晨光熹微,黎明破晓,东边泛白。金黄的光芒撕破夜晚的黑暗,照亮了一角天空,云彩一侧被染成了成熟稻子的颜色,另一侧仍是阴郁的灰黑色。
白俄罗斯姑娘伊万诺夫坐在集装箱车的卡车头驾驶位上,副驾驶座上的是戴太阳镜,穿黑色紧身衣的唐。集装箱车停放在中央公园附近的停车场里,从这儿可以望见中央公园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