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明两天有点事,正常更新,周五,周六没意外就是两更
密林边缘之地,三道人影自一片稀疏林木中走了出来,当先一人,乃是一名黑袍道人,身上一尘不染,脚下半点泥污也无。
在他身后,则是两名七八岁的小童,其中一个大叫一声,撒腿跑了出来,然后仰天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元景清望向远方山影,过了山林,前面便是一片广阔平原,向着西南方向再行走千余里,越过顽山隘口,就能到申方国国界之内。
他虽言要往此国一行,但并未御空飞遁,而是带着占陆徒步行走,足足用了半个多月,才从这片遍布参天古木的广袤山林里走了出来。
密林之中有诸多精怪野兽,恶虫毒草,对他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但对占陆这个孩童来说,却是足以致命。
每当遇上生死险境,他并不插手,只是在旁指点,占陆性子倔强,也憋着劲不求救,竟然被他靠着心中一股死不服输的念头撑了下来。
此时看来,占陆与半月前已是截然不同,身形虽未有太大变化,眼神变得明亮无比,神采十足,好似美玉经过擦拭,终是露出了逼人光芒。
此时另一个小童走了上来,对占陆言道:“占师兄,出了密林并非安稳,原野之中也有凶狼恶豹,你躺着不好。”
占陆一捏拳头,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树林里又不是没见过,来了我照打就是”
元景清淡然言道:“莫看你现下有些力气,却是半月前吞吐入身的天地灵机在支撑,但是你身体太弱。根底不牢,好比四处漏水的袋子,存不住半分气机。待泄尽之后,又会被打回原形。”
占陆却不服气。翻身爬起,将颈脖上的项链拿出,举着言道:“我已能看懂上面的文字了,等读透了,就能像占衮一样壮。”
元景清一扫那上面文字,道:“你这门功法,若不吞食外物,以血气补养自身。那什么门道也休想练了出来。”
他转过首,关照道:“元平,去捉一头血气充盈的畜生过来。”
元平赶忙称是,正想动身时,占陆道:“我跟你一同去。”
元景清并未阻拦,看着两人身影离开,盘膝坐下,运功调息。
半个时辰后。
一条墨蛟腾空而来,将一头濒死兕牛摔在地上,随后一晃。又变回原先那副小道童的模样。
这等景象占陆虽不是第一次见了,却还是十分好奇看来看去,并问道:“小元哥。你真的是蛟虫么?”
元平道:“占师兄,我是蛟龙,不是蛟虫。”
占陆嬉笑一声,他当然知道是蛟龙,但是每次这么说,元平都会认真纠正,那模样着实逗趣。
元平看了看那还在汩汩向外冒血的兕牛,催促道:“占师兄,快喝吧。晚了就无用了。”
占陆也知轻重,嗯了一声。走到小兕身边,趴了下来。对着那血洞咕咕饮血,虽然满是腥气,但他却未有任何不适,在占氏部落时,他就是得姐姐照应,仍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通常只能摘些野果或者弄些贝蛤之类的海腥果腹,眼下这兕血,平日就算想喝都喝不到,哪里会嫌弃。
直到他喝得再也喝不下时,这才抹了抹嘴,站起身来。
便在此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鹰啸。
占陆看了一眼,就不去关注了,他原先居住在海崖边,各种稀奇古怪的鸟类都是见过,早就习以为常。
元平却听得出那啸声中尖利焦灼,好似在攻击何物一般,虽还距离他们颇远,但他不想惹麻烦,就道:“占师兄,我们回去吧。”
占陆喝完那兕血之后,感觉身躯之中好似着了一团火,皮肤都是变得通红,好似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急着要发泄出来,道了一声好,就往来路狂奔了回去。
元平则是脚下腾起一阵烟雾跟在后面。
占陆看了看,道:“小元哥,你的本事是真人教的么?”
元平摇头道:“我不是老爷的弟子。”
他有些羡慕地看着占陆,道:“占师兄,你机缘当真好,九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在老爷门下,老爷都是不应,却偏偏愿意收你。”
占陆嘀咕道:“元真人很厉害么?”
元平认真道:“老爷可是元婴修士,还是渡真殿主座下九弟子,怎么不厉害?”
占陆回道:“有玄士厉害么?”
元平性子敦厚乖顺,他没有见过玄士,分辨不出来孰高孰低,就只好摇头,老老实实道:“不知。”
占陆仿佛得胜一般嘿嘿一笑。
他虽然年纪小,但谁对他好,也不是感觉不出来,只是心中有一股执拗,认定了死理就不肯回头。
不过一刻之后,两人就回了原先之地,
元景清看了占陆一眼,道:“血气滚荡,若不早早收敛蓄积起来,仍是无用。”
占陆听了这话,急急将那骨片拿到面前,上面本只是许多细小文字,然而此刻再观,其居然汇聚成一幅幅图画,里间人形正做出一个个不同动作。
他揉了揉眼。露出惊喜之色,便照着图画上的模样摆弄起来。
此画有个名谓,叫做“炼矩图”,教人如何以血气行脉,调理脏腑筋骨,也是玄士修炼的根本之法,只有将这个练好了,未来才能最大限度将血气调运出来。
此图偏于力道,并非教人如何呼吸吐纳,按照方法,而是需要习练之人不断活动身躯筋骨,将劲力调达周身,把稍稍末末都是练到,使得吞服入体的血气浸透进去,方才谈得上有用。
不过初入门这一步实则极为重要,因并非适合每一个人,通常是需人指点的,不然只会事倍功半,严重一些,甚至会自坏根基。
但占陆年纪小,哪里懂得其中的道理,只当照着画图练习,就能成为玄士了。
实则当初墨文给他法骨时,也是要他能看懂之后,来墨衣台找寻自己,等正式授了学童之名,再行指点。而且无有补益血气的外药,任怎么习练都是无用,至多也只能稍稍熟悉其中动作罢了,他又哪里想得到占陆有眼下这番际遇。
元景清初时也未看出文字中的玄妙,那是因为他并不关注这些粗糙法门,此时稍加留神,只看了一会儿,就把其中关窍看了个通透。
他很清楚,只要此刻不出声,占陆走歪了路,日后就再也无法成为一名玄士。
不过他并未如此做,反而出声提点道:“练差了。”
他一点指,刷的一声,泥地之上多了十多幅人形图案,明明只是死物,但是那其中人物舒展拳脚,活灵活现,好似要从地面上跃了出来一般。
他言道:“去看一看,哪些合适你。”
那法骨之上所显现出来的图案,不过寥寥几副,但他何等修为,一眼就能看个通透,念头一转,便推演出上百种不同变化,不过以占陆身形资质,其中至多只有十多副合适习练。
占陆看了看他,就走到那些图画之前,目光方才投去,顿时便被深深吸引住了,他只觉得其中有数副很是容易理解,不由自主跟着动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中,就是一个多时辰过去。
占陆连续动弹下来,居然无有任何疲累,身躯热烘烘得,再无先前那燥热难耐之感,而且精神亢奋异常。
他察觉到了好处,正想再继续练下去,元景清却道:“适可而止,搬挪血气,固然对脏腑有益,但伤损亦是不小,下来需得好好调养,不可再动。”
占陆不敢不听,先前在密林之中遇险时,每一次都证明了元景清言语的正确,若不照着其话去做,最后吃亏得只能是自己。
元景清这时忽有感应,抬首看去,就见对面山坡之上,有两头大兕牛牵着一辆大车过来。
这好似是一辆囚车,里间有五六个身着黑色葛衣的男女,俱是面色憔悴,手脚则被荆棘牢牢捆缚住了。
而车辆之旁,却有一个怪人,身极高大,寻常人只能到他腰身处,其上身赤膊,其下巴坚硬突出,留着白色胡须,肤色如同枯木,走起路来一步一顿,似是身躯无比沉重。
那囚车之中,有一名短髯男子无意瞥过一眼,见得对面有数道人影,顿时精神一振,急喊道:“对面可是申方国子民?我等乃是采芣学宫学役,不慎被这槐人俘获,若能知会国中一声,我丘氏宗族必有厚报!”
他喊话时,那怪人也是见得元景清他们三人,大吼一声,身躯急剧膨胀起来,陡然一个化作百丈高下的巨人,轰轰迈步而来,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那短髯男子见状,更是大急,然而叫了几声,却见对面之人并无半分反应,只以为是吓得傻了,不由叹了一声,放弃了念想。
然而这个时候,却听得一声轰鸣,好似万千雷霆自天落下,天地一黯,短髯男子耳畔俱是嗡嗡之声,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再看去时,却是目瞪口呆,那槐人已是浑身焦烂,仰天躺倒在地。
他心下一阵激动,暗道:“槐人身躯坚逾金铁,非是灵形境玄士难以对付,莫非是哪位宫师路过不成?”
过去不多时,囚车前响起一个声音,道:“诸位可是玄士么?”
这囚车甚高,短髯男子也看不到对方人影,便连连点头,道:“是,我等皆是采芣学宫学役。”
然而接下来,却是听到了一句令他十分羞惭的话,“占师兄,玄士似没有你说得那般厉害啊。”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