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下掖扬大圣后,东荒国出使之人又用了两日,方才来至补天阵图之前。
然而到了此地,公佥造却令羽蔚在此停下,他寿有千余,不但身见多识广,而且对危机感应也胜人一筹。
他能够察觉到,前方这团云雾之中,似蕴藏有一股能将他们绞碎的庞大威能,冒失上前,怕是不妥。
稍作思索,便一人来至前方,手合为礼,大声道:“东荒国祭阳公佥造,携公子佑为使,特来此地拜会。”
过有一会儿,仿若有一只无形之手在前拨动,那云雾缓缓散开,露出一条通路。
公子佑正要命织蔚向前,公佥造却是伸手将他拦住,道:“慢着,把神旗挂上。”
公子佑本想说不必如此,但想了一想,还是照做了。
他传令下去后,整整五十名玄士合力,方才将一面血红色的大旗抬了出来。
这旗帜名曰“镇国神旗”,当年东荒神国一统荒陆之后,集诸部之力,共是炼造了八十六面,玄士所到之处,展旗举扬,便能守正避邪,抵御外侵。
时至而今,多数旗帜已毁,东荒国手中也只剩下了一十八面,今番因知可能遇上古妖,才将其中一面放置在了羽蔚之上。
因此行是非是征伐,而是出使,故是并未抬到高处,而是将之挂了在羽蔚一侧。
就在旗帜展开来的那一刹那,轰然一声,一股酷烈刚绝,霸道无比的气势弥散开来,所有玄士顿觉心中热血翻沸,斗志昂扬。
公佥造这才放心。道:“走吧。”
公子佑也略略感到心绪激荡,他吸气稍作平复,一挥手。身后鼓乐齐动,数万妖鸟一同振翼飞驰。拽动那羽蔚徐徐前行,很快就没入了云雾之中。
此时馆阁之内,公子淮也是得到了消息,他挥退报信人,来至屋舍内,言道:“大宫师,东荒国的人也来了。”
墨独道:“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来了。”
公子淮急道:“那该如何是好。东荒国与我申方向来不对付,这些天外修士处有这许多好东西,东荒国若得了,必能国力大增。”
墨独平静道:“这却也是挡不住的,不过独与公子毕竟早来了半月,已是得了不少好处了,不可再奢求太多。”
公子淮试着问道:“大宫师,不知那开辟小天地一事……”
墨独皱眉道:“这几日独去拜会过那几位斩杀古妖的道友,不过他们好似都不愿意多谈此事。”
公子淮低头想了想,道:“眼下我与这些天外之人接触尚还不算深。也难免他们不肯。”
墨独摇头道:“非只是这个缘故,此事当无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只能容后再议了。不过我等求不到,东荒国也一样无法求到。”
公子淮稍稍放松,道:“也好,只眼下所得这些,也足够我申方国国力抬升许多了。”
东荒国一行人到来后,同样也是被安置在了客馆之中,不过孟真人已知其与申方国并不对付,故而两方各在不同地界,这也避免了彼此照面。
到了晚暮时分。孟真人来至张衍所居阁楼处,见礼之后。落座下来,言道:“白日到来的这些东荒国使者。此却是送了我等一不大不小的见面礼。”
张衍问道:“什么礼物?”
孟真人言道:“乃是一头古妖,据传乃是北天寒渊一头妖王的子嗣。”
张衍并不在意那古妖身份,听得北天寒渊四字,目光微闪,问道:“此人知晓东荒地陆外间之事?”
九洲诸派要在这山海界中重立宗门,当然不会把眼光只局限在这东荒一地。
他们也曾向申方国之人问起过东荒以外情形如何,不过那墨独虽是大宫师,对此也难以说得清楚,故而对出了东荒是何等情形,现下他们还是模糊一片。
孟真人道:“若不为此,也不必来惊动渡真殿主,那东荒国从七千载延续至今,传承未断,观使者言语之中,颇知一些上古秘闻,对我当是有用。”
张衍稍作考虑,道:“明日带此人到此,我需见这二人一面。”
孟真人打个稽首,就告辞出去。
馆阁之内,公佥造正与公子佑说话。
白日所见的诸般景象,令他们大为震撼忌惮,尤其是这些天外来人在知晓掖扬大圣来历的情形下,还是毫不在意将之收下,使得他们再不敢存有半分小觑之心。
两人商议下来一步该如何走时,却听得外间有声传来道:“两位使者可在?”
公佥造道:“是哪一位道友?”
阁门一开,却是一名仪表不俗的年轻道人走了进来。
公佥造认得这是白日那位孟真人座下弟子周宣,起身合手一礼,道:“原来是周道友。”
周宣也是打一个稽首,道:“两位,小道奉谕,来此传命,明日我溟沧派渡真殿主要见两位,不知可是方便?”
公佥造通过一个白天了解,已是大约知晓此间情形,便问道:“不知这位渡真殿主在贵派之中高居何位?”
周宣笑了笑,道:“我溟沧派自掌门之下,设有三殿殿主,渡真殿主便是其中之一。”
公佥造点点头,合手一礼,道:“造此处并无不便。”
周宣道:“那贫道便告退了。”
等他出去后,公子佑对旁侧亲随挥了挥手,那亲随会意,也是退下,出去之时,顺手将阁门掩上。
公佥造沉声道:“白日所见那位孟真人,气机雄浑,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听闻此人非但身居长老之位,还是门中执掌座下大弟子,有这等神通,倒不奇怪,而这位渡真殿主看尊位还在这位孟真人之上,当是真正主事之人,只不知身上本事否更是高明。”
公子佑迟疑道:“以佑观之,那位孟真人怕还有一步就能到了那般境地,若是渡真殿主还在其上,难不成是那等人物不成?”
公佥造沉声道:“不管如何,明日便可得分晓了。”
周宣回了宿处后,唤来一名老道人,问道:“门中关照下去之事,你做得如何了?”
那老道人言道:“按照师叔嘱咐,已是将千余名妖部子弟派遣去了古妖地界上,不过这几日并无书信回来,当还无有什么收获。”
因选择与东荒诸国结好,是以妖魔之辈必是未来对手,虽从东荒诸国得来的消息虽也不少,但溟沧与少清两派都是认为此事仍需自己设法了解。
好在溟沧派门下有一部分归顺的北冥洲妖部,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故而挑拣出来不少妖部弟子,令其设法潜至那些古妖地界上,
周宣道:“给我盯仔细了,此是门中安排下来的,不可疏忽。”
那老道人道:“不敢误了门中大事,但有消息,必是及时回禀。”
一夜很快过去,到了第二日。
朝阳方出之时,公佥造与公子佑二人便在一名童子引路之下,来至一处殿宇之前。
那童儿言道:“渡真殿主就在里间,两位入内便是。”
公佥造点点头,把衣冠稍作整理,便举步踏入大殿之内,到了里间,一抬头,却见高处玉台之上坐有一名身着玄袍的年轻道人。
然而方才一眼看去,脑际轰隆一声,顿觉受得一股绝大压力落到身上,好似身上背负了一座大岳,脸色一时涨得通红,居然迈不动脚步。
公子佑更是不堪,身形弯曲,几乎要跪倒在了地上。
两人修炼之法,乃是壮大血气,沟通外阳,所行之道却是偏向力道多一些,而张衍力转六道之身,这气机碰撞之下,陡然便给了其无穷压迫。
在他们眼中看来,坐在玉台上方之人有如神魔,煌煌血气,直冲霄汉,只这点还罢了,更令他们为之震骇的是,站在此人面前,他们身内血气竟然无法沟通外界灵机,这仿若一下将他生生打落下了数重境界。
张衍一挑眉,把身上气息收敛下去,他伸手一请,道:“两位请坐。”
公佥造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却是未曾坐下,而是躬身一拜,道:“不敢,在尊驾座前,那有我二人座次。”
公子佑也是同样拜下。
他们虽是自视甚高,但整个东荒国上下,对力量却极其崇拜,孟真人那等气道修士他们虽也感觉到极厉害,但哪里有这等血气冲撞来得直接震撼。他们有种错觉,对面之人,只需轻轻一伸手,便能将他们二人碾成碎末。
在这般差距之下,他们早已没了傲气,心中只余下了深深敬服。
张衍也不勉强,道:“贫道对东荒地陆之事有些兴趣,听闻二位知之甚详细,还望不吝告知。”
公佥造躬身道:“不敢,上师尽管问来,佥造必不敢有半分隐瞒,”
这一谈,便是大半天过去,至到日落时分,两人才告退出去。
此时张衍身前案几之上,已是多了一副东荒神国昔年绘制的舆图,他目光在北天寒渊某处停留了几分,问道:“诸位真人恢复的如何了?”
景游回道:“此地灵机充盈,远胜我九洲之地,兼之有周院主在九洲时便备下的丹药,再有几日,众位真人差不多便能恢复法力了,老爷可是要对付那青璎大圣么?”
张衍淡笑一下,道:“一个妖魔算不得什么,不过那处地界看去倒是适合我溟沧立派,与其等他找上门来,还不如我先找上门去。”
他抬起头来,言道:“传我谕令,各派真人,十天之后,殿上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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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