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的遇刺在朝野引起很大的动『荡』。
这两年,几乎所有的关注点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从最初的农业机械,到后来的大开科举武举,派兵开疆辟土,以及最近的灭佛杀戮,全部都有霍然的影子。
人人都以为以陛下对左相的信任,必定还可风光数十年,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猜测右相或者大将军看不满左相太霸道报复的;也有说是报应的。
当拿到调查结果的时候,皇帝气的推到了御桌。
“这些和尚,果然不是好东西!”
那名女子是一位和尚的妻子,两人偷偷成了亲,后来和尚死了,女子便前来刺杀霍然。
“她有亲眷?全部抓起来!”皇帝气势汹汹的问。
忠总管小心的回答:“女子并不其他亲人。她从小是孤儿,被那个和尚救了养在了宅子里,现在和尚也死了。”
皇帝的怒火必须发泄出来,否则遭殃的必定是自己这样的身边人,忠总管很清楚这一点,他在一旁同样气愤的说:“陛下,这女子不过一个娇养的无知女子,她哪里来的连太医都说罕见的毒『药』,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对!”皇帝精神一振:“忠总管,你提醒的对!”
皇帝走来走去,头脑极速的转动。
“这件事必须严查,把所有的那个和尚的亲属,还有同一个寺庙的和尚全部抓过来,责令他们严刑审问!不放过一点可能。”皇帝非常愤怒,今日敢因为不满而当街行刺左相,他日是不是就会同样行刺他?
忠总管带着皇帝的命令,脚步匆匆的离去了。
“唉,只希望左相吉人天相,今日能醒过来!”小太监们进来悄无声息的收拾被推到的桌案,皇帝又走到了太医院。
“陛下——”刚要进门,就看到一个太医一脸惊喜的跑了出来。
“难道——?”皇帝心中一阵狂喜。
“左相醒了!”果然。
皇帝大喜:“左相状态如何?”
太医跟在皇帝身后,脚步飞快的向着霍然的房间而去。
“左相,状态不错,正在喝粥。想必很快就能恢复。”
“汉文!”皇帝一进门就看到了半依在床榻上霍然,一身雪白的中衣,嘴角微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的方向;再看向霍然空『荡』『荡』的左臂,心中不由的一酸。
霍然放下手中的碗,朗声说道:“请恕微臣失礼了。”
皇帝走过去,坐到太医搬来的座椅上:“你我随时君臣,亦是至交好友,自然不必见外。”
“现在觉得如何了?”皇帝错开自己的眼神,尽量不去看那伤口。
“陛下不用担心,除了乏力倒也没有其它大问题。听太医说,我还是头一个从那毒『药』下醒过来的人呢,不过一条胳膊而已。”霍然轻描淡写的开解皇帝,“用一条胳膊换一条命,算算我还是赚了的。”
“左相——”皇帝声音哽咽。
霍然握住皇帝的手:“我与陛下相知相得,这两年一直在外奔波,也是累了,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休息吧。所以陛下不需内疚。”
“也好,你身子虚,过些时日再走。”皇帝转头看向随行的太监:“记得多给左相准备上好的『药』材。”
一番交流过后,有小太监跑来提醒皇帝要处理,皇帝只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相爷,您可是要休息了?”太医看霍然一脸的疲惫,小心的问。
霍然点了点头:“扶我躺下,你们下去吧!”
太医扶着霍然的身子重新躺回到床上,盖好了被子同样转身离去了。
确认屋内再无一人,霍然睁开了眼睛,『摸』『摸』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心中叹息。
“一个母亲,居然舍得让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陪葬,这是多大的恨意啊!”
当时千钧一发,斩断胳膊是最正确的选择,霍然现在并不后悔,但是难免失落。
想到刚刚与皇帝的对话,霍然心中一冷:“皇帝这种生物,还真不能感情用事。”
轻易答应了他离去的请求,很明显皇帝有了放弃他的意思,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朝中的规定,身体残缺之人不得为官,另一方面亦是因为这两年他的风头太大,隐隐有了“知左相不知陛下”的势头。
与皇帝相处从来都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不能什么都懂,不能什么都不懂。
霍然一直小心的压制自己的能力,不至于被皇帝太忌惮。但是他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后路,皇帝没有子嗣,暂且被自己以气运之论稳住,但是若是霍然猜错了呢?死的很可能不仅仅是自己!
现在抽身是个不错的时机。
白素贞出不来了,他也算是功成名就,应该衣锦还乡了!
果然如霍然猜测,两个月后,等他身体康复了,皇帝就派秋将军送霍然返乡了。
“左相——”秋将军神『色』复杂。
霍然淡然一笑:“秋将军不用担心清莞姑娘。我已经恳求陛下,务必好好照顾清莞姑娘了。还有,我现在已经不是左相了,您称呼我汉文就好。”
秋将军一瞪眼睛:“我家清莞自然好的很!我是担心你!”
看看除了一队士兵再无他人的送别亭,再想到不过两个月一派花团锦簇的左相府,秋将军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见过众星捧月的左相,见过意气风发的左相,见过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左相,这样凄凉的左相,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
看着秋将军同情的眼神,霍然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那些虚假的荣光,不要也罢,我本就不在意。”霍然拍了拍秋将军的肩膀:“三年前我身无长物的来到京城,你看看现在这些御赐之物,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秋将军本想安慰霍然,没想到反而被霍然安慰。
“左相,我一向不服你,今日是彻底服了!”秋将军一抱圈:“汉文兄,我们启程吧!”
霍然上了马车:“启程!”
“等等、相爷——”
“相爷——”
声声呼喊从马车后传来,霍然掀开窗帘,回头望去,眼圈不由的一红——
当年他刚到京城认识的那些店家掌柜、路边小摊主、田间老农正赶着几辆驴车追来。
“这些年,值了!”霍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