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现在的确是不能将你怎样,论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罗叔。
我走了,罗叔,谢谢你肯见我,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想到那个人的头上了。
你知道的,我不想相信,我想你也看出来了。
我来的目的不是让你有什么悔过之心,你要是觉得自己过的好,你就继续好下去吧,祝您身体健康,我们以后不见。”
金怡说完,去前台结账,罗飞没看她,始终低着头喝酒。
金怡出了门以后,罗飞看向金怡的身影,想起来当年自己刚做线人的时候,最先接触的就是陈禹和李柯。
陈禹为人很幽默,就是有些执拗,自己认准的事,偏要查个明白。
李柯比较实在,憨厚,平时不多言,不多语,为人有点呆呆的感觉。
那时候罗飞和老陈等人经常戏弄李柯,被发现后李柯就假装要踹他们,满屋子撵人。
想到这些,罗飞忽然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始终告诉自己,没欠他们什么,自己是个中间人,没欠别人什么。
可事实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就算是别人不是因为自己直接死,也会感到非常难过,更难过的是,他们曾经还帮助过你很多次。
这就是罗飞心里的痛苦,想到这,他觉得如果老陈的外甥女能骂他一顿也好。
那样至少会激起他心里的防御感,让他心思全都用在应付别人的攻击上,而没有悔过的感觉。
而此时,人家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这种感觉,好像见了狗屎绕开一样,觉得多看一眼就是浪费。
“我特么真狗!”这是这么多年罗飞一直在心里和自己说的话。
他没想过害了人以后心里会这么难过,他以为自己只是为了发展,前途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啊。
他知道商路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所以站对队伍是多么重要的事。
偏偏自己认为做了对的事,为什么结果却这样让人难受呢?
罗飞感觉自己头晕的发痛,将头顶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此时在他的眼里,什么男人有泪不轻弹都是狗屁,他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这些年活得太憋屈了,太憋屈了。
……
从罗飞那离开以后,金怡基本上将当年的事已确定,最后的那个人,终究还是自己不想承认的人。
为什么?就因为他看起来帮过自己?
就因为他好像和自己是一方的人?
就因为这么多年有心事只能和他讲述?
因为什么都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他就是那个人,可是知道了能怎么样呢?
金怡没想要恨他,就已经开始恨他了。
这种恨还不同于刻骨铭心,对自己曾经至亲的恨有很多时候,是感觉自己和他不再亲近,这就是恨了。
没那么强烈,不像是烈酒可以灼心的感觉,而是感觉一团曾经温暖的火焰,忽地就熄灭了,眼见着熊熊的火变成了烟。
所有的一切,都变凉了,真凉啊!
金怡回家的一路,感觉周围越来越冷。
进到家里以后,她钻进浴缸,放满热水,衣服也不换就在里泡着,不知不觉,她就睡去了。
尤沐回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天有些泛亮,夏季的夜本就短。
他路过的早餐店已营业,想着买回去一份,留给金怡早上吃,自己好补个觉。
那群做金融分析的人总是熬夜,他们奉行每周一百加的小时工作,时时面对不稳定的变动。
尤沐常和那些人接触,觉得自己很强的心理素质在他们面前简直太弱。
他哼哼着歌拧开了门,以为金怡还在睡觉,进屋后小声开灯。
他看到了浴室里的灯光,还以为她忘记关。
进去后,才见到发白到令人惊悚的金怡。
尤沐不记得自己怎么将金怡送去的医院,他只知道人一直都不醒。
她好似困极了,无论如何都不醒。
鲁娜和尤沐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二人都说不出任何话。
医生出来以后,告诉人已经脱离危险期,不过还要观察。
具体什么原因,他们也不是很明白,大概意思就是窦性心率过慢,再就是服用的抗抑郁药物让其困倦。
鲁娜看着窗外,楼下的人渐渐变多,除了急诊外,正常检查的人在一楼的大厅里排起了长队。
“她昨天发生什么了你知道吗?”
这是二人等了几个小时后的第一句话,鲁娜问向尤沐。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一直在找罗飞的下落,昨天可能是找到了吧。”
鲁娜刚摸出烟,又想到此处禁烟,指甲抠着烟杆,“其实我知道她找罗飞为了什么,我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让她知道这些事,这么多年,我们的关系并非看起来那样。
你听说过老周的病吗?你知道他的主治医生什么来历吗?”
鲁娜笑着看向尤沐。
尤沐惊讶地望着她,原来金怡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小金怀疑的没错,刘箐这个人的确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她每天带着和我们眼球一样颜色的假瞳片,吃住都在局里。
邋里邋遢,脾气又怪,让人丝毫产生不起兴趣。
可她偏偏和我关系又那么好,她处处瞒着我,在大家面前装驼背,屁股垫的像塞了大列巴一样。
她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怀疑她了?
她以为自己经常后半夜出去或白日旷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谁不知道她有两个身份啊,自由的大小姐,神秘的资料管理员。
我之所以不想拆穿她,就是因为我们做的事目的相同。
我做不到的事,终于有人帮我做到了,难道这不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吗?
我为什么要拆穿她?只为了一个害死我未婚夫,对我有愧疚之心保住我工作的人?
我恨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折磨他,后来我发现,老天也不用我来折磨他什么。
你看看他的鬼样子,就算他现在依旧高位,他有那福气享受吗?
妻女都没了,身体忍受病痛的折磨,精神变得恍惚,常常产生幻觉。
这难道不是报应吗?谁说报应非要一口气杀了那个人呢?
看着他身体渐渐不好,看着他原来重视的,想要得到的,虽然都得到了,却在消亡。
看着他所有该快乐的事,都变得不快乐,难道这不是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