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旬,天公作美,艳阳高照,和煦微风,徐徐而来,正是适合学子踏春游猎之日,特别是于雍州之地,尚未及冠而出仕的青年一代学子,最喜此天而聚之。
不过这一日,不要说天下其余各地之学子,便是平日里最爱三五成群,褒贬时事的长安学府之士子,乃至整个秦地之游学士子,也都没了踏春集会的想法,纷纷将目光和注意力投向了冀州。
实在是冀州传出的消息过于劲爆。
三日,先锋校尉张绣引三千众过广年泽水,破广年,对峙袁军大将张合于钜鹿,沮授集众逼退。
五日,君上提大军五万之众,会破广平之王翦、王离二万大军,合七万之众强破钜鹿袁绍冀州军于鸡泽,七战七胜,袁军溃败,秦军沿途掩杀百里,再斩万余。钜鹿沮授被俘,鸡泽张合被俘。
五日下午,袁绍军大将鞠义领万余精锐自安平国现身,聚集残兵,立大营拒秦军于广宗漳水以南,袁绍大军紧随其后,汇于广宗。
六日,嬴子戈下钜鹿,合冀州南三郡为堡,调动各方大军会袁绍大军于广宗,隔漳水立营以对。
但凡有点眼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此次冀州之战,实际上就决定了北地之争,更甚一步,更是是定了未来天下七分形势。秦军若胜,袁绍败退,整个河北必然于须弥间化为秦地,为秦王上所侵吞,大秦虎吞天下,再定乾坤的天下一之势,必然再不可阻。
当然,若是中原有世之英雄,时之枭雄能够崛起,得中原世家,南方豪族,两淮、南阳之精锐财富为己用,在嬴子戈击败袁绍,稳定北方,秦军力竭的数年中,稳固发展,未尝不能再度和秦军争锋天下。
当然,就目前来看,中原最有可能的曹操,徐州之事,几乎尽丧人心,谈及其命,脸色为之一变,心中骇然,嘴中唾骂。可以说,曹操自己的一番操作,基本已经把自己原本能够在袁绍败后,趁势而起的机会拱手想让,虽然当秦军真的拿下河北以后,中原之地,不希望看到秦军继续肆虐,侵吞中原,代汉复秦之辈,必然还是会自备钱粮,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的供给曹操发展壮大,但是此时却谈之尚早。
不过,天下有识之士皆能看出的东西,曹操麾下众人又如何能看不出来,戏志才、程昱佐曹操于徐州,几乎是在张绣破广年,嬴子戈破钜鹿会回军的袁绍于广宗漳水的同时,就达成了默契,在禀名曹操之后,第一时间写信和身在兖州的荀彧交换了意见,达成共识。
随即在刘备三兄弟带领的数千援军至下邳的同时,约见了徐州牧陶谦,约法三章,以大义为名,暂且放下仇恨,罢战而归。
其一,徐州需全面缉捕曹操杀父仇人张闿,将其人头送于兖州,以祭祀曹嵩在天之灵。
其二,徐州必须立下盟誓,奉袁绍为盟主,同时以钱粮资助曹操,共同讨伐国敌嬴氏,稳定大汉局面,共扶汉室于倾颓。话说,这一条说起来挺扯的,毕竟今世不比曾经,汉室正统在嬴子戈攻破长安的同时,就全部亡于西凉乱兵之手,连带中央公卿,世家豪族一体皆丧,可以说,正统上的汉室,已经亡了。
虽然说当时天下间依然有如幽州牧刘虞此等汉光武嫡传后代,以及益州刘焉、扬州刘繇以及荆州刘表三个实力雄厚的汉室宗亲,但无论是哪一方都有私心,虽说汉室倾颓至此,但是人心中的欲望已然是沟壑难填。
直至刘虞亡于公孙瓒同归之手,幽州转为袁绍之手,扬州刘繇败于新得吕布之袁术,刘焉截断一切消息,自逍遥于益州天府,荆州刘表陷于世家豪族之争而无所为时,这个扶汉,到底是扶谁?
所谓师出有名,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想扶汉,现在必须先定下一位可为的汉室宗亲为帝,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汉室自献帝身亡到现在,起码也有堪堪三年的时间了,又有谁提起过?
不过,大家都是士,都是要脸面的,虽然心里边都清楚,汉室完了,群雄逐鹿天下,就在此世,但是该说,该表的态,在没到时间的时候,还是不能胡乱说的。
至于这其三,说白了,就是曹操希望为自己正名,要将屠杀徐州百姓的罪名,起码分出大半给那些趁火打劫的暴徒和贼人,要陶谦发出声名,曹操为报父仇,一直和其战于下邳,除了必要战争杀伤以外,并无派兵肆虐,劫掠徐州,外面之惨境,虽有曹操攻伐徐州之因,但大多为趁火打劫之暴徒、贼人所为。
至于大家信不信,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曹操表示,那我管不着。老子如今是要为国家而忘家仇,要带大军暂时放下徐州之战,返回兖州,整顿大军进攻司隶,夺旧都,灭国敌。我,曹孟德,大义在身,大忠大勇,大仁大义,汝等小儿岂能败我名声?!
对于这约法三章,徐州众人虽然恼怒,毕竟曹操这一次杀的整个徐州是血流成河,其中岂能没有各家的亲近旧朋,乃至乡党故友!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要不是因为秦军的威胁在,袁氏乃至各大世家的信笺劝说,袁绍的亲笔信,刘备三兄弟表现出来的战力勇武,他们又能如何?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曹操杀的人多,最多就是失了民心,为天下人所谴责,但是真要有人出兵来助徐州,来杀曹操,那这么久了,咋就青州北海来了个刘备刘玄德,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这三兄弟?
愤怒,还要捏着鼻子认了,憋屈,回家发火去!这就是徐州当下的情况!
嬴子戈这边其实也是从黑冰台那得到了徐州的情况以后,所以才悍然发动大军,不顾伤亡,硬是在两日间将沮授、张合在秦军休养生息,积攒力量气势的大半个月中汇聚的几万大军,强势击溃。
当然,其中是否有猫腻,那就还需要嬴子戈在击败袁绍,返回邺城见了已经被送回邺城沮家禁足的沮授,以及张合二人以后,才能解惑!
此时对于嬴子戈最重要的只有一点,击溃袁绍,或者对峙袁绍,等郭嘉、徐晃。蒙恬、徐荣几人搞定返回兖州开始在荀彧的辅佐下搞风搞水的曹操。以及被荀彧明面联系到一起的刘表、陶谦、刘繇、刘焉等各路诸侯,再谈下一步。
其实说白了,大部分都是明面上吼吼,真能开战的,也就正面的袁绍,兖州的曹操,最多加上有可能继续过来参合的搅屎棍刘备三兄弟而已。
毕竟,其中刘焉远在益州,原本就是威逼汉中张鲁截断道路,从而得以在乱世自保,自己在益州逍遥过自己的,对于天下本来就没啥想法,也没有什么身为汉室宗室,从而拯救天下的思想。
更别说,如今汉中已经被嬴子戈取下,整个汉中屯着由贾诩、王风、蒙虎以及降将张卫、杨昂、杨任等一大批将领的数万大军,在镇守汉中的同时,何尝不是在防范蜀中,防范他刘焉插手。他刘焉前脚要是敢动,后脚贾诩绝对是带人直接猛攻蜀中。
而扬州两淮之地就不用说了,袁术现在才没心思给大汉朝卖命,甚至在吕布投了过来以后,袁术心里边的那团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刘邦一个小流氓都能开创大汉朝四百年之基业,虽说中间有世祖光武中兴二百年的功劳,但是我袁家也是四世三公之豪门世家,天下表率。如今汉室自取灭亡,前秦余孽(袁术在这里小声嘟囔:“谁知道是不是前秦的人,四百年了,还有姓嬴的王室血脉?”)都能重新立身于雍凉,占据司隶,北取并州,攻冀州,要重新复秦于世,那我袁术,袁公路身为袁家嫡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此天下大乱之时,岂不是正要趁势而起,整合乾坤,让我袁家再进一步。
孙坚送来的玉玺,吕布送来的武力铁骑,豫州、扬州本身的富硕,我袁氏名满天下的声望,门人,这不都是上天所赐,来助我成事的?
越是这么想,袁术的动静就越是大,心里边那团压抑良久的火焰就越是高涨,可以说要不是这边因为庐江、江夏等几个地方的摩擦,导致和刘表起了战火,打的热闹,袁术现在就已经乘势而起,自封至尊从而登顶了,怎么可能还这么等下去。
故此在荀彧派人来陈述厉害,意欲让其和刘表暂罢争斗,让刘表能够把精力放南阳,从而和他们一起围攻秦地的请求,直接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嬴子戈在此时的袁术看来,那简直就是天然的盟友,活靶子,只要他一日不倒,拿自己就算是称帝,称王了,四周的这些所谓忠于大汉的伪君子,想来也不会来惹自己的。
至于嬴子戈打河北,干袁绍的事,袁术表示,那个小婢养的家伙,长子有如何,和老子没得关系,打就打吧!反正他厉害,身边的帮手也多,天下楷模,士人表率,岂用得着我袁公路去救?
其他诸侯中,不参合的就不说了,就说有可能参合的甚至基本会参合的人中,除了曹操、袁绍、刘表、刘焉这几路实力必将强的以外。其中名义上的兖州刺史刘繇被袁术和吕布教做人,困守到了颍川一小县城,基本是等死无能为力的节奏。
刘表本身谨慎,荆州世家局势有波云诡秘的,袁术不松手,怎么敢派大军从南阳去参合。徐州更不说了,也就能在钱粮上支持一二,毕竟刚被曹操干过一遍,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以说,荀彧费尽心思做的这个局,就目前来看,是一败涂地了,完全因为袁术而分崩离析了。其实到也怪不得荀彧,谁能想到袁术的脑回路如此清奇,谁又能想到吕布竟然会跑去投靠袁术,从而让其底气,实力大增,直接起了拿下刘表,称孤道寡的心思。
当然,当今天下有实力的还有江东这边,孙策带着周瑜,自从袁术手底下拿玉玺换了兵马和孙坚旧部以后,硬是在混乱的江东闯出了一片基业,以六千甲兵吞下了东南重镇吴郡,一时引得江东豪杰齐齐来投,如今也带着兵马正在急攻会稽郡,意图巩固势力,建立基业,有朝一日,打去荆州,拿下自家父亲孙坚的旧地长沙和相邻四郡,甚至直接干掉刘表,为父报仇的同时,拿下整个荆州,建立出他的孙家霸权,逐鹿天下。又岂会停下手头事来参合河北、中原这些和他相距数千里之遥的事。
总之一句话,天下之势,万变莫测,纵然是智慧绝顶之辈,又岂能左右的了人心?
大家其实都知道秦军,都知道嬴子戈的威胁,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真的逼到份上,谁又能正视那些未来的威胁?
当然,其中种种,大家心知肚明,嬴子戈自然是开心的,或者说整个秦军阵营的人都是开心的。毕竟与天下为敌,以及与天下一个一个的为敌怎么看都是两回事,怎么看都是后者更有利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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