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离开之后,甘宁看着那背影久久无言。
在邓县他不光看到了久违的尊重,还看到了一个比自己更加骄傲的家伙。
只不过,人家似乎真的有骄傲的资格。
从一个人人斥责,背后痛骂的“锦帆贼”,变成读书明理,从一介小吏开始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一方郡丞。
说他甘宁有个好爹好家世,这没问题。
但你如果说甘宁没有进步,仍然是当年那个顽固子弟,那就是蠢了。
抛开刘封那已经尘封了许多年的仇富心理之外,刘封其实很清楚,善人成佛需要九九八十一难。
而恶人成佛是因为放下屠刀。
原因并不是因为佛欺软怕硬,是因为恶人手中有刀,或者说不仅仅有刀。
而善人,连刀都没有。
他需要九九八十一难之后,才能够拥有自己的刀,这个时候他才有了成佛的资格罢了。
这是当年他在管宁身边才悟出来的道理。
甘宁有天赋,有才华,有能力,也有耐心,但是很多人在此之前看到的,就是他家有钱有势。
刘封对这种人了解么?
当然了解,看看他那个大哥,再看看当年的自己,如果不是管宁用四年的时间生生将他们两个家伙的性格给掰了过来。
恐怕现在的刘封,也不过如此罢了。
对于甘宁这种人,刘封知道他不仅仅需要的是尊重,而且还需要激他一下子。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刘封只需要在三天前问一问自家的二叔关羽。
“我爹平素里如果犯轴...太过于执拗了,一般你们会怎么解决。”
“对此田畴最有经验,一般....田畴都会比你爹更加的激动,比如当初朝贡陛下的时候,田畴一副要将全部家底都带去,交出兵权,尽数取出府库钱粮。
顺带还要将所有百姓交给朝堂的衮衮诸公管理,按照当初董卓时期的赋税去让百姓缴纳赋税。
最后联系你父亲麾下的众多....“
刘封听到这里之后就让关羽别说了,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家老爹当初的尴尬了。
这简直就是作妖还需作妖治啊。
此时他也不由的知道为何历史上为何会有法正才能劝他的话传出来。
主要是法正也是深谙此道,你如果不怕危险冲在前面,我就直接挡在你的前面,一副我要用胸膛保护你的模样。
弄的大家都得老老实实的退回去。
而明白了这个套路之后,刘封就开始了先发制人。
那娼妇就是刘封和董和的算计,这年头又不阻止这种事情,太多的男人娶不到老婆,若是没有这种人,你让他们趁夜出击么?
找几个听话的,给他们些许的好处,然后让她们诱惑诱惑。
一群刚刚败退回来,一肚子火气的士卒,哪里还能控制得住。
甘宁手下的兵马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之后他们为何不给钱,说白了就是要价太高了。
但是这玩意又没有统一定价,她们也不是要家产,就是比平素里他们知道的贵上那么个四五倍。
最后言语冲突冲突,他们很容易就会被激的动起手来。
这时候董和出现,再加上些许人告诉他们这邓县就是这么个价钱,让他们无话可说。
等到甘宁出现之后,难不成甘宁还能在衙门口和他们讨论一下这玩意该花多少钱么?
你一身锦绣的,这般抠抠索索的,恐怕甘宁也不可能同意。
等到这个时候,刘封再努努力,就会让甘宁变得十分的尴尬,然后关羽此时再出来直接震慑他一番。
两相折腾之后,他甘宁焉能不进入算计之中。
看着那甘宁久久无言的模样,刘封笑的真的很开心。
娄发等人依旧是离开了,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执念,当然刘封对他们也没那么大的执念。
他们仍然需要去南阳立足,对此刘封也没有亏待他们,给了他们不少辎重粮秣,帮助他们更容易在南阳立足。
同时还给了他们些许书信,让他们可以请家中子弟去蔡邕那里求学读书。
虽然没有这玩意他们的家族子弟也能去,但是有这个东西,便是引荐,不仅仅是求学,其他的方面也是用处很大。
甘宁的族人自然也是进入了南阳之中,不过甘宁却是带着兵马留下了。
这一点没有出乎刘封的预料在,这家伙是最容易得到的,只要算准了这件事情就不算难。
只不过刘封没有算准的是,甘宁不仅仅是留在了邓县,这家伙直接蹲在关羽大营门口不走了。
一副我摆在谁的手中,就要从谁那里找到面子的模样。
虽然刘封对于关羽这个叔父肯定是十分的信任,关羽也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这玩意他的权利在邓县着实有些太大了。
刘封刚刚有了一支自己的兵马,现在被简雍带到冠军县咋还就回不来了。
如今关羽势力再添上一笔,虽然双方谁都没说什么,但是董和还是专门去关羽大营之中逛了几圈之后。
拎出来几个不大不小的犯错士卒,当众打了一顿。
对此关羽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刘封父子对他足够的信任,但是他得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才是。
邓县的兵马八成尽数在他手中不说,唯二的兵马一支被简雍调走了,一支被魏延带着去了樊城堵王威的门。
而魏延偏偏对这邓县之中的所有人,就对关羽算是信服。
这就让大家都感觉很尴尬了。
人言可畏啊。
而邓县这里安静下来之后,那益州却是热闹了起来。
成都全新的益州刺史府中,那益州牧刘璋此时正在拍着面前的怒喝。
“刘表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本是同宗,不想着如何携手报效朝廷,如何要对某家动手,如何要对益州下手!
某家可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某家入主益州之后,可曾对荆州有过丝毫窥探!
刘表欺我,欺我!”
刘璋的怒吼换来的就是一片寂静,没人主动站出来应承什么,也没人主动站出来去说些什么。
仿佛刘璋的愤怒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不过这一点倒也是事实,毕竟相比较于刘璋,这益州现在的各个属官,各地太守县令,他们更加的认可另一个人。
如今驻守巴郡,大有一副割据称王之势的老将赵韪。
这位在众人的心中才是真正的益州之主,他们对于这位被无可奈何扶持上位的刘璋,并没有太多的信任。
他能够上位,那绝对是他两个哥哥死的冤枉。
否则怎么能够轮得上他?
在众人眼中,这位不过就是一个临时上位,随时准备好退位下来的“益州牧”罢了。
刘璋看着众人不言不语的尴尬局势,他并没有多么的尴尬,他对此已经习惯了。
赵韪不想出兵,他就算是把这益州刺史府的房顶子拆了也没用。
不过对于他们的计划,刘璋自然也有他的计划。
今日,他只是要做出一个态度罢了,今日之事自然会传入赵韪的耳中,哪怕最后到了赵韪的耳中只剩下嘲讽,那也一样。
今日的议事仍然是什么都没有议出来。
这益州的世家仍然在继续思考着自己家中的土地如何才能更多几分,如何从百姓手中将他们祖传的良田弄过来。
这益州的商贾还在想着自己今年要上供给诸多世家多少钱财才能够继续保证他们明年的商路。
顺带想一想自家的门上要不要在刷上一层金粉子。
实在不行,再铸一个铜兽放在自己门口。
这样他们应该就能显示出比其他人更加富有了。
这益州的学子还在想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出仕,或者去投奔谁。
益州牧刘璋,还是那位中郎将赵韪,亦或者是现在正在大肆收拢门客,正准备大干一场的刘焉世交,庞羲?
而益州的百姓也仍然和往年一样,想着今年能不能交够赋税,今年能够吃上几顿饱饭。
以及,今年能不能给家里添身衣裳,毕竟孩子大了。
大家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有刘璋时不时的会继续暴怒一阵。
但就是在这平静之中,作为一方使者的郭图却是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
平素里虽然一直有人看着他到底每日都干些什么,但是却没人限制他的自有。
而他每天干的事情也很简单,行走在成都的街头之上,看着一边吹吹打打,不断炫耀财富的商贾世家。
一边苦苦哀求,想要一餐果腹的乞丐百姓。
然后将手中的钱粮缓缓散出去,这段时间因为郭图的慷慨,不知道帮多少难民乞丐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夜。
当然,平素里没事的时候,他也会去成都周围转一转,大有一副游历益州的家世。
每到一地出手阔绰,对人也是极为客气。
碰到什么可怜之事,也会尽可能的去管上一管。
对此刘璋也好,其他的什么人也好,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顺带的将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山贼草寇解决掉。
省的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益州。
再给自己找点麻烦出来。
直到有一天,正在广汉郡转悠的郭图,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荆州牧刘表收拢了那些叛军,已经上书朝廷当年老州牧逾越礼制,要出兵益州为大汉平叛。”
“听闻征东中郎将赵韪早就已经和刘表联合在一起了,他就是故意放走那些叛将,好日后迎接刘表入川的!”
“益州牧再次想要东征荆州,但是被赵韪将军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