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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晃神,乔木就换了个环境,明明上一秒还躺在床上寻思明天的计划,是去后山寻几株开得灿烂的野花还是挖几棵药材。

迅速看了看周围,一片荒郊野地,不远处甚至有几座荒坟,顶着矮小的土包,其中一座甚至能看到露出的未腐烂的棺材一角。

天色阴沉沉地,正下着雪粒,落在身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雪粒落到地上,很快融化成水,将眼前弯曲的羊肠小道打湿。

呆愣了一下,转了个身,身后一片迷雾,没有退路。

试着往迷雾里走,却发现好似被一个玻璃罩子罩住,只能顺着面前的小道往前走。

再抬头看看天色,灰蒙蒙的,无法判断时间。

“嘎——嘎——”

耳边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声,那是坟地边柳树上乌鸦在叫。

如果这是个单机游戏,那么应该先去检查荒坟,说不定有宝箱,乔木自嘲地想。

低头看看衣服,仍然身着道袍,左手罗盘,右手桃木剑,还背着一个绣着八卦的布包。

自然而然地去查看空间,无法开启。

将罗盘、木剑放入背包里,摸摸头发,是道髻,却也不好判断所处的是什么时代。难道又穿越了?上个世界呆的也太短了吧?乔木有些不相信,哪次不是呆一辈子,为何这次发生了意外?试着联系阿尔法,久久没有回应,仿佛失去了联系。

轻叹一声,试着运转内气,“咦”,很惊喜,武力尚在,是在大唐修炼三个月的水平。

“难道不是穿越?”乔木皱眉寻思。

再次望望那几座坟,没有去查探,而是顺着羊肠小道往前走,希望找到村庄或者村人先了解下情况。

这小路只能走一个人,看得出是行人日积月累踏出来的,不是专门修筑的。

两边都是一人高的荆条、野草,不时有虫子跳来跳去,看起来就是一条寻常的乡间小路。

乔木刚走十几步,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如死亡笼罩般,除了踩踏路面的“嚓嚓”回响声,连虫鸣、风声都消失不见。

数着脚步抑制住转身的冲动,乔木加快速度,双腿机械地跑着,后背一片森冷,似有阴冷的气息正侵蚀着。

屏住呼吸,将速度提到最快,在羊肠小路上飞奔。

这小路不一般的长,一个时辰后还没有到尽头。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上圆盘般的日头苍白地挂在空中,没有一丝温度。

地上,乔木正擦着额头的汗,背上已经湿透,正口干舌燥。

莫非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或者“迷阵”?眯着眼前后左右看看,试图分辨周边的植物,却发现相差无几。

放弃思考的乔木决定重回坟地,或许那里有走出这个地图的钥匙。

摸摸背包,里面有干粮和水,刚要庆幸,又想到,既然需要带着干粮,那么就有可能被困几天,刚扯起嘴角微笑的脸立时僵住了。

喝了几口水,略歇了歇,乔木回头走向荒坟。

这一路走得很顺,不一会就到了柳树下的坟边。

拿出桃木剑,戳戳坟边的野草丛,还真找到了件东西,只是这东西并不能让人愉快,那是一颗被不知什么动物啃得乱七八糟的脑袋。

从头皮上不多头发挂着的一根发钗判断,死者是个女子。

莫非这发钗就是离开的钥匙?这想法一冒出头,识海突然冒出一句“前往蒲州查明金钗的主人”。

“我去,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任务?”别说,还真没做过。

一瞬间,乔木兴趣盎然。跟着阿尔法穿越重生这么多回,对方除了带她穿越,从来没有布置过任务,作用只有观察记录。更是与掠夺气运什么的无关,更不会被抹杀,不知该不该庆幸。

从柳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将发钗取下,用一片大树叶包上,再塞到背包里的一个小木盒子里,小心地收起来。

随后,又用桃木剑挖了个坑,将那具残骸埋葬,盘腿坐在坟前念了几遍度人经,乔木才起身带着发钗离开。

这次离开,很顺利地走出了这片荒山。

翻过一个山头,刚走下山坡,乔木就看到边上有间茶铺,大大的茶字条幅随风招展。

这地方不大,却也有五六间房子,边上有条山溪,哗哗流着,水质看起来十分清冽。

见此,乔木大喜,便要上前休憩。

同一时间,一个穿着翠衫,头戴黄花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进茶铺。

店家很热情,忙让儿子送上热茶热饼,店家娘子更是殷勤地上前搭话。

乔木虽然感觉有些违和,却并没有上前多问。

毕竟,在她的观念里,十七八岁的女性单身出门在现代社会并不算少。

由此可见,融入时代绝不是想象的容易,很容易从细节上露出破绽。

她也走进茶铺,找了张桌子坐下,道:“店家,有什么吃的,尽管送上来。”说完,丢了一角银子。

店家约莫三四十岁,却满脸皱纹,如同现代的六七十,看道士如此大方,忙热情地拿了个大瓷碗,倒入热汤。

乔木一看,瓷碗是带釉面的粗瓷碗,热汤是加了茶沫、姜、盐的古怪液体,现代喝的清茶是在宋之后才发扬光大,却也为这荒郊野岭的客舍有茶沫而惊奇。

或许这是山上采到的野茶。

打量着这处客栈,决定住下,好好洗漱,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不多时,店家将一大碗炖肉端了上来,并送上两个个大如铜锣的炊饼。

乔木忙道谢,闻着这炖肉的香味,似乎腹中饥饿之感越加难忍,于是抄起筷子,夹起一块肉。炖肉里加了葱姜,倒是没有腥味。肉质还算鲜嫩,应该是兔子肉。

乔木一口饼一口肉一口汤吃的畅快淋漓,白天的疲乏似乎全部消除。

饭毕,问店家要了间房,又要了热水,好好洗漱了一番,并将腌臜衣物在客房边的小溪处用皂角洗干净,拿到房中晾上。此时,她越发怀念洗衣机与洗衣粉。

在古代,想过的舒服,一个人起码要配备八至十人才有可能,比如衣物要有人做,有人洗吧?饭要有人做,菜要有人采买吧?住处要收拾打扫吧?

这会可没有电话、手机,传个话也要有人跑腿吧?出门要有人会赶车吧?

总之,衣食住行都要有人打点。

哪像现代社会,衣服可以全部网购,一日三餐全部可以叫外卖,就算是想自己烧饭,也可以用手机戳啊戳地在各种生鲜APP上定购,而且享受一小时内送达的服务。

至于行,出门工具各式各样,飞机、高铁、汽车、自驾车、公交、地铁,方便快捷。

即使需要住宿,也有各种民宿、青年旅社、快捷酒店、豪华酒店各种档次的住处可以选择。不管哪种档次的住宿条件,热水供应都是必备的。

吃?那就更多了,不提各类面包糕点,就是饭馆也是各式各样,档次多多。

一边回想现代的便利,一边将手上的湿衣服用内力蒸干。

如果说比现代有什么优越性的话,乔木认为是自己体内的力量,原始自然风光及各类野味。

衣物很快在内力的蒸发下干燥一新,看了几天的山野风光,此时只想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大睡一场。

床铺上并没有被褥,只铺了些茅草,此时的客店简陋到令人发指。

心底哀叹一声,穿着衣服,从布包里拿出大氅裹上,躺在上面休息。

从店主的口中,她已经得知现在是大唐开元年间,最近的城市是蒲州城,只不过是不是正史还未可知,这个时间竟然与上个世界所处年代相差仿佛。

棉花还没有普及,老百姓取暖多是依靠木棉、毛皮、柴火,这对现代人来讲简直不可思议。而且在这样的季节,有时候官府还要征发劳役,人员伤亡之大可想而知。

历史的车轮就是在这累累尸骨之上缓缓前行,多少人消弭于尘烟而无声无息,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一个朝代两个朝代,而是上下五千年。

乔木越发感到时光长河的无情与残酷,更加渴望修行有成,能离长生更进一步。其实,在唐朝,还是有不少飞升及剑仙的传说的,比如吕纯阳,韩湘子,聂隐娘等等。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睡。过去多日旅途精神早就疲惫不堪,现在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就放下了戒备,迅速沉睡。

店家的妻子正在后厨忙碌,看到店家,忙道:“夫君,难得遇到一个与大郎年貌相仿的小娘子,你看,是不是留下她给大郎当浑家?”

店家问:“你问过那娘子的家世了吗?”

妻子回道:“说是父母双亡,去蒲州投奔姨母。”

店家皱眉道:“我看着不太像,没有戴孝。”又道,“万一是大户人家的逃妾或者逃奴就麻烦了。”

妻子听了,不由打了个哆嗦,如果真是私逃出来的,可不能沾边,搞不好会家破人亡。遂放下心中的念头。

这时,儿子声音传来:“爷,娘,刚才那个穿绿衣服的小娘子要住店,我把她安排在我房间隔壁了。”

店家娘子忙问:“你和人家小娘子说话了?”

大郎忙道:“没,没有,就是带她到了房间。”边说边偷偷打量他娘的脸色,耳尖通红,带着羞涩。

店家娘子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对人家小娘子动心了?想到大郎已经二十有三,因着地处偏僻,没有好女子匹配,蹉跎至今。难得遇到一个心动的女子,如果错过,似乎有些可惜。再瞧瞧那小娘子,衣着打扮颇为不俗,至少身上的首饰就挺值钱,更不要说她随身带的包裹。如果大郎能娶她进门,能保衣食无忧。坐在灶前,她忽喜忽忧,想得入神。

第二天一早,本打算继续赶路的乔木起来洗漱,发现天正下着瓢泼大雨,根本没法出行。

看看头顶低垂的乌云,银线般不停落下的雨水,只好改变计划,在这客栈再多停留两日。

吃过早饭,便坐在房中打坐。

山间空气流通快,气息清新,灵气也多,不一会,整个人就沉醉在灵气的包围中。

等再次醒来,已经接近傍晚,这时,大雨已经停了,店家正在河边洗菜。

看到乔木走出房门,店家娘子热情的邀请她晚上参加儿子的喜宴,原来她儿子大郎今晚与昨天借宿的翠衣小娘子成亲。

乔木此时才感觉那小娘子颇有几分古怪,就那样娇滴滴怯生生的模样居然敢孤身去蒲州投亲,十分蹊跷。

只是事不关己,便没有多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喜宴准备就绪,参加宴席的人并不多,也就住宿的三五人及店主一家。尽管如此,喜堂上也点了红烛、贴了红双喜,大郎更是与那娘子拜了堂成了亲,早早送入洞房。

不到半夜,正在打坐的乔木就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是狗叫声,店主大声敲门的声音,及店主妻子的哭泣声。

感觉不对,她推开房门,几个跳跃来到店主跟前。

房内大郎的惨叫声连连传出,店主却无法推开门,那门仿佛石雕铁铸一般结实。

乔木见此不妙,运转功法,飞起一脚,将门踹开,率先走入房内。

只见红烛高照,光影里大郎全身是血倒在婚床上,四肢瘫软,嘴里惨叫连连。而新娘子却正长着大嘴,露出的狰狞牙齿沾满了鲜血。

此时,她不再是妙龄小娘子的模样,而是全身惨绿,目如铜铃,极为丑陋。

“人形怪?!”

乔木见这不知是哪来的精怪,顿时大吼一声“去!”

一柄飞剑划破空间,直射怪物。

怪物躲避不及,被飞剑削下一条臂膀,然并不见流血,只有绿色的汁液滴落在地。

怪物与飞剑斗了几个回合,一直无法摆脱攻击,心里胆怯,转身欲从窗户逃离。

乔木看它要逃,不由心急,猛力输出灵力,飞剑气势顿时大涨,一道剑光闪过,怪物的脑袋被劈掉,骨碌碌滚出老远。

此时怪物再也无力逃跑,软倒在地。

这种生物乔木从来没有见过,小心地走近检查,发现那绿色怪物犹如一段树木,那种表面长满了绿苔又在湖水里浸泡经年的树木。

这时躺在床上连声呼痛的大郎唤回了乔木的注意力,店主夫妇早就急匆匆上前查看,再看到满身鲜血的儿子时放声痛哭。

两人互相埋怨,后悔不该给大郎娶个不知来历的女人。

乔木看大郎只是皮肉受伤流了些血,拿了些止血散让他们给大郎止血,随后便收起怪物的尸体,出了房门,回了自己房间。

就着灯光,她拿着那段类似树木的怪物尸体反复查看,怀疑极可能是传说中的山魈。

山魈食人在这个时代时有传说,还是第一次亲见。

这种生物在现代是不存在的,乔木颇为好奇。

山魈尸体能用来炼器,毕竟是草木生灵,有些神异,只是吃人走了邪道。

叹息一声,她将山魈尸体胡乱收入包裹,不再多想。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乔木告辞继续赶路。

店主对救命之恩十分感激,一再拒收房费,乔木却之不恭,留下了一道布包里的符箓用来镇宅便潇洒离去。

店主一家感恩戴德,如果不是乔木,昨晚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可能被山魈吃光,尸骨无存。

乔木迎着朝阳,吸收着日精,缓缓运转功法,慢悠悠走在山路上。

赶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傍晚时分,乔木停在了一株大树下。

这大树不止百年树龄,有双人合抱粗细。

在不远处的山溪洗漱一番,又打了两只野兔,料理干净,撒上调料,生火炙烤,这就是晚餐了。

等填饱肚子,月亮正缓缓升起,她于是盘坐在大树下的青石上迎着月光,吸收起月华来。

常听人说能使妖物修为大进的帝流浆就来自于月华,只是六十年才有一次机缘,极为难得。

静静入定,很快物我两忘。

似醒非醒间,天地间忽然为之一亮,仿若雷电闪过,乔木不由睁大了眼睛,天边有一流星正不断逼近,转瞬就到了眼前,随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再度恢复意识,只听到耳边鸟儿啁啾,清风拂面。

缓缓睁开眼睛,活动僵硬的身体,发现艳阳高照,已近午时。

对于昨晚突然昏倒,乔木后怕不已,这荒郊野外,不知多少虎豹财狼,精怪山魈,彻夜不知人事实在危险至极。

站起身来,走到溪边洗漱一番,混乱吃了些干粮,便继续前行。想来不过两三日就能达到蒲州。

此后的路程十分顺利,乔木不日走出了大山,进入了蒲州。

蒲州地处河中府,距离国都长安不远,人口众多,十分繁荣。

一进蒲州城,乔木就发现此地居民正准备中秋节。

她十分好奇,自来到这个朝代,一直在人烟罕至的山里打转,还没见识过如何过节。不过,首先要解决掉手头上的事。

摸了摸背包,她往最大的首饰铺子聚宝斋走去。

聚宝斋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商业区,是个三层楼的建筑,装饰地珠光宝气,富丽堂皇。

一走进铺子,就有穿青衣长衫的伙计热情地迎上来,招呼道:“不知道长想看些什么?”

乔木视线扫视了一圈,缓声道:“先看看金钗,再看看玉簪及玉佩。”

伙计连忙道:“请跟我来。”说着,将人带到二楼一间雅室里。

随后,伙计一连给他看了十几只花样的金钗,都没让乔木满意。

她从包里拿出金钗,推到对方面前道:“你看,这样的款式有吗?”

金钗已经被乔木清理干净,伙计拿出一个镶着水晶片的放大镜看了又看,道:“请道长稍等,我请掌柜的来,您先喝口茶。”

乔木点点头,目送伙计出去。

很快,伙计同一位身着青色绸衫的中年男子回转。

中年掌柜仔细看了看发钗道:“客人可是说笑来了,这发钗分明是珠光宝气阁五年前的新款,就是定做也要去长安总店,蒲州是没有的。”

乔木忙问道:“蒲州当真没有?”

掌柜肯定的摇摇头道:“当真没有。”

乔木谢了掌柜,又挑选了四五根羊脂玉的发簪及玉佩,花了五百两银子,才离开。

从聚宝斋里出来,就是大街。

街上行人神色轻松,即使衣衫褴褛,也收拾的很干净。

尽管唐朝是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百姓的生活却并未见多好,或许仅能保持温饱。

此时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全都是拿人命来填。

底层民众既要承担兵役,还要承担徭役、田税,十分辛苦。说人如草芥,毫不为过。

贪赃枉法、弄权专横十分普遍。其实这点很容易理解,就是现代社会都无法避免,更何况是几千年前的封建时代。

总之,在乔木对封建社会多一些了解,就对社会现实多一点绝望。这也难怪修仙问道盛行,不能不说成仙既是对现实的反抗也是对现实的妥协。

唐朝至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政权变更都是伴随着流血。李世民杀了李承乾、李元吉他们,武则天更是大肆屠戮李唐宗室,唐中宗被韦后毒死,李隆基与太平公主杀掉韦后,两人反目后又互相争权,李隆基更是杀掉太平公主成了皇帝。安史之乱后,李隆基又被儿子软禁夺权。整个大唐史就是一部血腥的夺权史,还都是血脉亲缘之人间的争夺、屠杀。

大唐史弥漫着血腥与血色。

乔木租了间小院,打算过完中秋再继续西行,前往长安。

此时的西安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骡马市、甜水井是否已经存在?

对现代的西安一向抱有好感,还曾在那里小住过一段时间,对此时的长安很向往,那可是曾经雄踞全球之首的大都市,而同一时期的欧美还处在野人穿树叶住泥巴屋随地大小便的时代。

中秋晚上,乔木独自在院中饮酒赏月,及至亥时,就见天空圆月突然大放光芒,又向着西边坠落,落地时更是亮如白昼。

这种情况无疑神异至极,她便朝着光明坠落之处飞驰,去得及时,或许能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天材地宝。但如果说是月亮坠落,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