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了一瞬，道，“能的。”
云络似松了一口气，“拜托你了。”
云络很少拜托我，一次是找哈多桑为景贵妃求药，一次是捉鬼。
我欣欣然答应得痛快。
田橙懵懂的道，“你不是说女鬼很善良吗？为什么要除去？”
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是除去的好，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是祸根？”
田橙，“......”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大张旗鼓的去捉鬼，可无论是僵尸还是女鬼，都仿佛人间蒸发了般销声匿迹。
没奈何，我去找迟郁帮忙。大不了那两万两我不要了。反正银子也没到手，不会心疼。
迟郁皱了皱眉头，“但凡捉鬼，理当快刀斩乱麻，最忌拖三拉四，给了鬼怪可乘之机，让其有了防备。再施法，就难如登天了。”
我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迟郁眉峰微挑，好看的桃花眼潋滟朵朵桃花，留给我一个爱莫能助的背影。
我心虚的想，我还是学艺不精。
好在，僵尸和女鬼都藏了起来，至少不会伤人。
我自欺欺人的想。
直到田橙又撞鬼。
田橙被发现时，她莫名的睡在一颗枝叶斑驳的老槐树下。夜的寒露沾染了她一身，将她染成水晶般剔透的颜色。
云锦山庄不知何时开始盛传：田姑娘通灵。若不是有跟鬼神相通的能耐，那些个鬼啊、僵尸啊，都找她做什么？怎么不找朱姑娘呢？朱姑娘还是捉鬼的呢！虽然捉得不怎么样。
我当然不会相信这些个传言，只是有些奇怪，女鬼和僵尸为什么对她情有独钟呢？
难道真是她美丽得倾国倾城，连鬼神都动了凡心？
反正我是不信的。
之后的某天，我敏感的发现，老夫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的不善，还隐着丝丝的恐惧。
田橙撞鬼后受了寒气，病了半月有余，病气让她眼窝塌陷，脸上阴气森森，仿佛一只瘪了的桔子。
半月后，田橙莫名的早起，身穿一件艳红的血色嫁衣，妆容精致，红唇妖艳，一双剪水瞳眸勾魂摄魄。
然后于云锦山庄的荷池旁翩然起舞，姿态曼妙，身形轻盈，辗转轻跃间，足尖轻点潋滟池波上的一朵青莲，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那日之后，丫鬟仆妇开始盛传：田橙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鬼。
雪兰觉得云锦山庄阴气太重，若不赶紧离开，她家小姐迟早得交待在这里。她又记起那日满室灯光下，朱姑娘光秃秃的脚底，她蓦地觉得有凉气从背脊渗进来，从她头顶凉到脚底。
田橙觉得朱颜和迟郁的天师是吹出来的，没有真本事，还揽瓷器活。她觉得她要活活毁他们手里。
田橙哭着给田伯笏去了信，她要找一个真正有本事能驱鬼的。
我心安理得的忍着云锦山庄的聘礼，缓慢而有节奏的一步一步爬向玛依，顺便给刑天族长去了封信，询问解决之法。
田伯笏因故被滞在了临湘，但请来了白云观白云道长的亲传弟子清风。
云锦山庄的聘礼走的慢，信却来的很快。当日照将信呈给我时，我默了。
信上说，鬼魂之所以缠着田橙，是因为她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阴间，身上有吸引它们的阴气，让它们以为她是同类，却又同时阳气充沛，仿佛美食，时刻敞开大门诱惑着鬼怪。
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阳寿将尽的人身上。但我给田橙看过相，虽不是长寿之相，但也绝不会是短命之相。
那么只可能是人为的将阴气注进她体内。比如阴蛊。
我准备了驱蛊的药物、用物，找田橙去驱蛊。然后在她的房里，看见了清风小道士。
清风小道士惊喜的道，“巫神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我笑道，“这里是络哥哥的家啊！你怎么来了？”
清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田姑娘请我来驱鬼。”他转身认真的看向田橙，“既然巫神大人在这里，你找她就好了，我的那些个术法，在她眼里，连伎俩都不是。”
田橙，“......”
我笑着扫了一眼田橙，“大概她觉得我收费贵吧！”
清风想起我帮岐王驱鬼时收的银票，深信不疑。
他正色对田橙道，“巫神大人虽然收费贵些，但术法精湛，法力高强，你这里我刚刚查探了一番，是个道行高深的怨鬼，而且还不止一个。与钱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
田橙，“.......”
她不是因为钱啊！
我问清风道，“你不是随岐王在雪渊游历吗？怎么来了大齐？”
清风赧然一笑，“小道道法不济，你送给我的法器我无法解封，便回了白云观请师父帮忙，顺便请教几个术法。恰好田先生请师父去驱鬼，我师父已经好多年不入世了，便向田先生荐了我。我想着巫神大人在大齐，便欣然应允了。谁知是班门弄斧了。”
我笑道，“在这里呆的无聊，走我请你吃饭去。你们道家是吃素吗？哦，忘了，吃素的是和尚，你们道家讲究辟谷，不吃饭。没事，我吃着你看着。”
清风，“......”
田橙，“......”
田橙风中凌乱了，说好的驱鬼呢？
日光渐沉，有夜风吹落几许残花。
田橙眨了眨眼睛，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红衣女鬼神态自若的吹落几片高金购买的道符，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向她怀里一冲。
田橙身上一紧，觉得整个灵魂都空了。然后，她突然一笑。
那一笑容色妖冶，瞬间掩去了她憔悴的病态和阴森的鬼气，深黑的瞳眸映出流光溢彩的倾城之姿，亮得雪兰怔了怔。
她突然有些害怕，不确定的问，“小姐？”
田橙回头轻轻一笑，那笑，也美得灼她的眼。不似以往少女般娇俏的笑，反倒带着一丝成熟妩媚的味道。
“我闷了，去去就回。”
田橙揭了被子往外走。
雪兰尾随其后。
迈过门槛时，田橙突然回过头，一双绝美的眼睛里闪出诡异的颜色。
一阵风袭来，雪兰晕倒在门内。
田橙诡异一笑，消失在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