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观众们以现在的状态走出体育场!
那少年几句话,让牛五方马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不禁有些紧张道:“我这就叫了小白去出口那边……”说着,他匆匆转身往小白所在的方向走去,谁知刚迈开步子,他竟双腿一软,猛然跌倒在地!
身体里那股隐隐的不安分的力量,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路西?冯的歌声对身体里原有尸虫的影响力,显然要比想象中的大的多。而且,还不能使用真气予以压制……
白义从半空中俯冲下来,轻轻落在了牛五方的近旁。牛五方扶着白义的腿,想要站起身来,谁知几次努力,竟还是不成。
“你别乱动……”少年的声音气息低弱,但还是带着种不容分说的味道:“白义会暂时帮你克制一下……”
白义早将头低下来,碰了碰牛五方的鼻子。牛五方只觉鼻头有一丝清凉掠过,这让他快要从身体上分离出去的神志立马沉静了下来。他定睛细看,只见白义的头仍然垂在他的面前,嘴巴里咬着一枝纤细的草茎,上面有干枯且细碎的叶片纠缠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是……”牛五方只觉得这根草棍儿有几分眼熟的样子,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这草,一时却是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是蒿麻,其作用有点儿类似油艾……你含在嘴里,能让尸虫暂时安静下来,”那少年捂住嘴,像是把一声咳嗽闷在了肚子里,才又接着道:“但蒿麻的效力持续不长,你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让尸虫重新休眠的办法……”
“让尸虫重新休眠,恐怕就还是要从路西?冯这家伙身上下手,叫他立马闭嘴!”牛五方依言将蒿麻含在口中,果然登时觉得从身体到头脑都为之一清,他深深吸口气,终于从地上站起了身来,略皱了眉对那少年道:“按说,老付已经过去那边有阵子了,怎么还是叫路西?冯出了声了呢?这会儿又要顾着观众们,不叫他们跑出去,这可真是有些顾头不顾腚了……”
“付东流没能阻止路西?冯,显然是遇到麻烦了……”少年像是出了不少冷汗,他有些长了的额发,微微打了绺,沾在他的额头上,给他那本来就黑幽幽不见底的眼神,更是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阴影,叫人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
但少年越来越快的语速,却暴露了他那无法掩饰的焦虑:“出口这边,我去拦着,你带了小白赶快到付东流和周游那里,我担心……”他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似乎,只要一说出来,心中害怕的就会变成了无法更改的事实。他是真的担心,担心到自己甚至无法正视,无法直面……
牛五方虽然也担心自己的亲徒弟,但是他对这个似乎连坐起身都费劲儿的少年,同样也是放心不下:“你去出口那边?出口那边一定是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尸虫最活跃的地方……可你现在真气全无,去那儿岂不是送死?还是我……”
少年摆了摆手,打断牛五方道:“在尸虫面前,有真气也不能用,还不是跟我现在这样一样?老牛你不要再说了,有白义在,出口这边,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你快去楼上,让路西?冯闭嘴这事儿也是耽误不起的……”
少年说的也不无道理。牛五方只好点点头,对人群中闪转腾挪的小白打声唿哨。小白听见呼唤,一道白电般,倏地闪回,眨眼间便又停在了牛五方的肩头。
牛五方拍了拍小白的后背,对那少年道声“保重”,便登时消失在了那少年眼前。
牛五方“瞬间转移”是用了真气的,这下子,就好像在饥饿的狼群中投下了一头小肥羊一般,那帮尚未离开,一直悠悠荡荡着的观众们,顿时拖着僵硬的身体,晃晃悠悠的,潮水一般朝着那少年和白义的方向涌了过来!
那少年伏在海马的背上,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带着深深的疲惫,声音有些哑,道:“白义,咱们也去吧……”
海马低声长嘶,从地面上升空而起,巨大的玉色翅翼霍的展开,从底下挤挤挨挨的人头上飞过,掠过漫长的风,一点点隐没在了黑暗的阴影中,不见了踪影,空余那些被尸虫控制了身体和神志的人们,徒劳地往空中的虚无里乱抓乱挠着。
因为什么都没有抓住,这些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们,只看见了身边的彼此,于是雪白尖利的牙齿,便撕扯向了近旁的身体。
噬咬的欲望总要释放,只需要有猩热的血流过齿间便是,管那流血的人是不是曾经的伙伴、是不是刚才还一起同唱着一首歌的朋友?
在风中,少年闭上了眼睛,不想,也不愿去看。
但白义很快便在他耳旁轻轻唤了几声,那少年不用睁眼也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到了。
他把一声叹息咽了回去,睁开了眼睛。
白义依旧带着他悬在空中。因为,在他们的下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他们和会场里的那些人一样,都已经成了的尸虫的奴隶。失去了自我的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拖着僵硬的肢体,都在往唯一的出口处挤去,仿佛耽误一点儿时间会让他们损失惨重似的。
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出去后,要干些什么。
从演唱会结束后便没消停过的打斗,不仅把里面的会场给拆成了废墟,而且也让整个体育场的电力系统停止了运作。环形走廊里,与会场中一样,都是在黑暗的统治之下。
但是,环形走廊这里的光线,明显要比会场里要好的多,尽管也没有电力照明,但那少年发现,在走廊这里黑归黑,但是要看清周围环境和人群,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为在唯一的出口那里,有光。
那光并不算太强,但不知怎么的,它的覆盖范围就是这样的广,几乎布满了整个走廊,就像是暗室中心悬挂的唯一一支火烛,柔和又有些魅惑的光引诱着凡能看见这光的生物往跟前凑过去,情不自禁。
就像是夏日深夜里的一盏忘了关掉的孤灯,引着那些无法控制自己冲动的飞蛾奋不顾身的,冲着它撞上去,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