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感觉世间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所有的声音都不存在了,述律平和阿保机看到的就只有彼此,听到的也是彼此的心跳。
述律平缓缓走向大殿。
她看到了萧敌鲁,他穿着红色的喜服,站在人群中特别扎眼,他正看着述律平,神情复杂,却丝毫没有喜悦的神色。
萧敌鲁的反应,将述律平拉回了现实。
她也依稀记得,当告知哥哥她要认亲的时候,杨森的面目表情很是冷漠。
述律平知道他是怨恨自己的,他一直觉得她忘记了父亲,嫁入契丹之后被阿保机改了名字,现在好了,连亲人都要变了。
她当时特别想给杨森解释一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
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当她替父报仇之后,无需多言,哥哥就能明白她的想法。
而且现在他们的心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为父报仇。
述律平行了礼站在大殿之上,太监用洪亮的声音说着吉祥话,然后便是宣读圣旨,宣布她为平贵妃,并且收入萧敌鲁家的族谱,并且赐萧敌鲁的父亲忽也为永久大将军,享受世袭待遇,代代都是皇亲国戚。
此等殊荣,忽也更是千恩万谢。
萧敌鲁也被父亲逼着行了礼。
阿保机说道:“萧将军作为平贵妃的弟弟,理应给平贵妃敬茶。”
殿中之人皆屏住呼吸,露出奇怪的神色。
述律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行了个礼,说道:“可汗,今天事忙,以后再敬茶吧。”
可是阿保机不为所动,冷声说了两个字。
“敬茶。”
萧敌鲁看到述律平为难和尴尬的神情,上前拿过宫女托盘里装得茶杯,拿到述律平身边,递过去,说道:“请喝茶。”
没想到阿保机仍旧不依不饶,说道:“叫姐姐。”
述律平怨恨地看着阿保机,阿保机却视而不见,冷冷地看着萧敌鲁。
萧敌鲁整理一下心情,将茶杯递过去,说道:“姐姐,请喝茶。”
述律平为了避免萧敌鲁的尴尬,赶紧把茶杯端过去,一饮而尽。
萧敌鲁敬完茶之后,回到父亲身边,面色凝重,他的老父亲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忍。
接下来的加封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接着是宫女将后宫的凤印端了上来。
太监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以后后宫所有事宜,接听平贵妃安排,若是有不从者,株连九族。”
述律平不禁抬头看着阿保机,他也正看着她,当看到述律平看向他的时候,便把视线移到了一边。
就因为不听她的一句话,就要株连九族,这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述律平知道这是阿保机再给她树立威信,但是株连九族也太过了吧。
宫女将凤印端过来让述律平看,可是托盘下面忽然出现一把刀,那人挥刀向述律平砍过来。
述律平一时情急,伸出手臂阻挡,被深深地划破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疼痛万分。
那人还不罢休,一刀没有命中要害,便要挥第二刀。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将述律平抱到一边,躲开那锋利的刀剑。
与此同时,士兵看到紧急情况,立刻一拥而上,将贼人团团围住,并且点了她的穴道,防止他自尽。
抱走述律平的正是离得最近的萧敌鲁,他又一次救了她,他已经救过她很多次了。
阿保机这时候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述律平身边,冷冷地看着萧敌鲁。
萧敌鲁慌忙把述律平放开。
阿保机抱住述律平,问道:“怎么样?”
述律平启唇说道:“还好。”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小手臂上鲜血血流不止,叫道:“快传御医!”
阿保机说着便把述律平抱到内室去,把述律平放在内室的床上。
之前阿保机不在玉芙宫居住的时候,住过一段时间广明殿,广明殿设有内室,里面放着歇息用的家具和用品,用于可汗忙于政务,太累时,可以歇息。
将述律平放好之后,让她靠坐在软枕上,阿保机也坐到床边,离述律平很近,他们的身体挨在一处。
阿保机拿过述律平的手臂。
述律平吃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保机顿了一下,皱眉道:“你忍一下。”
述律平本来对阿保机充满了怨气,他竟然因为自己的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萧敌鲁,实在是小气得很,本来是生着闷气,因为这突然的变故,看到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的气也消散了一些。
阿保机说完,便扯住伤口处的衣服的破损处,使劲一扯,刺啦一声,布料碎裂,露出一条狰狞的伤口。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整张脸都不淡定了,眸中射出阴冷的光芒。
如此血粼粼丑陋的伤疤,就像一条泥鳅一样趴在洁白的手臂上,让人看了心疼万分。
完颜烈着急忙慌地汇报道:“可汗,御医来了。”
又是那个老御医,就是可汗之前问女子月水的老御医。
他老成持重,经验丰富,更可况是这般小小的伤口,很快便查看完伤口,说道:“好在刀上没有毒。”
他先是擦拭了血迹,然后在上面洒了止血和止疼的白色药粉,然后用白色的纱布一圈圈地缠住,不松不紧,很是得当。
一切得当之后,老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汗珠不是因为热得来的,而是因为紧张得来的。
只要是关于平妃的事情,还有谁敢不上心呢,若是不小心犯错,那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老御医一包扎完,阿保机便坐到了床边,拿过述律平没有受伤的小手,轻轻地握住,看了述律平一眼,然后看着老御医问道:“怎么样?”
老御医胡子头发都已经斑白,但是或许是因为心态好,或许是知道养生的秘诀,脸上的皱纹却不多,正可谓鹤发童颜。
脸上满是慈祥。
老御医说道:“启禀可汗,平贵妃没有大碍,只要不吃辛辣的和凉食,手臂不要沾水,每日按时换药,修养上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阿保机最讨厌模棱两可的说法,不悦道:“一段时间?到底多长时间?”
老御医为难道:“这……这个……”
阿保机本来心中就嫉妒着呢,心里还充满了担忧,看到老御医如此吞吞吐吐,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怒道:“这什么这,快说!”
述律平看到老御医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鬓角处还有汗珠滚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回握了阿保机的手一下,说道:“你不要这样凶。”
阿保机瞬间声音变得轻柔,说道:“我凶吗?”
老御医抬手擦了一下汗,心道:这还不凶,那什么叫凶。不过这平妃说话还真的是温柔可亲啊,一点儿都没有宠妃的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