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炮火的浓烟味,那密布的长箭犹如箭雨之势,在高空中划出黑色的光线,撕裂了漫天血腥,四周风沙大作,战场上尸横遍野,惨烈的死状令人胆战心惊。
夏槿初紧紧地抱着身负重伤的苏以墨,眼前刀光剑影,救援队伍团团将他们俩围在中间,奋力地厮杀出一条血路,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以墨,你明明不会武功,为何还要只身涉险?”
苏以墨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她的怀中,下巴垫在她羸弱的肩头,鲜血顺着嘴角潺潺而流。
“为了老师,学生定当万死不辞。”
【当然,我也是为了你......】
他内力向来深厚,只不过以前救驾时惨遭奸人的暗器袭击,导致身中剧毒,险些活不过三日,幸得当时被花暮雪所救,这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只不过,他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平日里替陛下做了不少事,甚少再使用内力。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这回,为了在死人堆中救下燕王,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动用了内力,导致气血攻心,这才让叛军有机可乘,胸口处深深地挨了一刀,血流不止。
苏以墨在外大杀四方,但唯独在夏槿初的面前,会收敛起锋芒,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
他从心底不愿让夏槿初卷入这红尘中的是非纷扰,更不想让她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被鲜血所污染。
夏槿初感受到怀中的他身体愈发往下沉,再也支撑不住,顺势瘫坐在地,将他的头紧紧地护在怀中。
“以墨,你坚持住!”
苏以墨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即使再痛苦,依然挤出一丝笑容。
“别、别害怕......”
说着,见她的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心头蓦然一震,费力地抬起手试图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夏槿初这才意识到自己流了泪,不知为何,见他为了救父王而身受重伤,竟会这般伤心难过。
“会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家。”
见他在怀中越来越虚弱,那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意识正逐渐地模糊,焦急地高声呼唤。
“哥哥!哥哥快来啊!以墨他......快不行了!”
夏柏初此时正在和叛军奋力地厮杀,听闻喊声,猛地循声望来,怒吼一嗓子,突出重围赶至他们的面前。
“妹妹,你待在那别动,我来了!”
夏槿初见兄长杀来了,从她的怀中接过已经陷入昏迷中的苏以墨,背起他便朝安全地带狂奔而去。
她则紧紧地拉着兄长的胳膊,冲出了叛军的围攻。
夏柏初的脸上和身上全都沾染上血迹,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咬紧牙关背着苏以墨上了马车,妹妹紧随其后。
他成为车夫,策马扬鞭地逃离了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战场。
“妹妹,燕王府此时定乱成一团,所有的御医几乎全体待命,全力以赴地救治父王,只怕无暇顾及到苏以墨。”
夏槿初坐在马车内,让苏以墨枕在自己的双腿上,紧紧地抱着他,头脑飞速地运转,当机立断道:
“哥哥,去找我的师尊,以墨向来都是由师尊亲自医治的,也只有师尊才能救得了他。”
此时,怀中的苏以墨已经彻底陷入深度昏迷状,额头和身体犹如烙铁似的发热发烫,时不时还抽搐几下。
夏槿初见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为了能让他撑到去见到师尊的那刻,将食指咬破,挤出鲜血喂入他的口中。
“以墨,你一定要撑住了......燕王府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由白天走到黑夜,终于在深更半夜抵达了花暮雪的住处。
夏槿初顾不得被苏以墨枕麻了的腿,一瘸一拐的跑去敲门。
“师尊,师尊求求您救救以墨。”
过了会,那扇紧闭的竹门咯吱一下打开,花暮雪一袭白衣胜雪的出现,见到她的眸色一沉,顿时预感到情况不妙。
“槿初......快进来。”
夏柏初立刻背着苏以墨匆匆进了屋,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竹床上,顾不得坐下喘口气,又开始忙里忙外的为花暮雪打下手。
花暮雪见苏以墨的印堂发黑,嘴唇发紫,很明显是中毒现象,于是起身前去准备所需的物品。
夏槿初这时眼尖的发现兄长的左臂也受了伤,伤口处还在往外渗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哥哥,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从小到大,她从未亲眼目睹过兄长受伤的情形,长大后才得知兄长的用心良苦,就是为了怕亲人担惊受怕,每次受了伤都会躲起来独自处理。
当她揭开兄长的袖子,露出那长长的刀伤,皮肉都翻开了,露出了白花花的筋骨,狠狠地灼痛了她的双眼。
夏槿初手法轻柔地为他上了药,兄长全程紧咬着牙关,表面上还要故作轻松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她过于担心。
“哥哥,你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夏柏初见向来坚强的妹妹,在宋家被欺辱时没哭,惨遭夫君毒害时没哭,霸气休夫时也没哭,唯独他受了伤而流下两行清泪,心中很是动容,抬手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鼻尖。
“妹妹,你又掉小珍珠了,别担心,哥哥可是拥有三头六臂的,这点小伤根本不足挂齿。”
顿了顿,有些担心地望向苏以墨,两人早已成为蓝颜知己,如今他又是为了救下父王才导致重伤昏迷,多少还是有些歉疚的。
“眼下,你该多关心下苏以墨的伤势,这份恩情太沉重,不知该如何偿还?”
花暮雪已经备好了所需的物品,准备开始动刀放毒,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有极大的风险,稍微处理不当,就会导致苏以墨失血过多而亡。
与此同时,苏以墨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牙齿打着寒颤,虚弱地说:
“冷......好冷......”
这是毒性发作的现象,即使盖了多床被褥,也无法温暖他冰冷的身躯,唯独有一种办法,只不过......
花暮雪不禁犯了难,眼下这屋中除了夏柏初是男人外,就只有她和夏槿初两个女人,虽说医者仁心,不分男女,但若是有肌肤之亲的话,多少还是不太方便。
“看来,得有个人以自身的温度去给苏大人取暖,并且亲口把毒血吸出来才行。”
夏柏初闻言,立刻起身准备帮忙,奈何稍稍动一下就会扯到左臂的伤口,痛得不禁“嘶”了一声。
夏槿初见兄长行动不便,于是咬了咬下唇,眼下救人要紧,不该被繁琐的礼教束缚住。
“师尊,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