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周斯扬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看顾丞相的架势也明白了，这就是鸿门宴，自己来了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少年的脸上涌现怒色。
没有人喜欢被威胁。
但在绝对的压迫下，妥协是最佳选择。
“娘娘若是有什么话，在下也可以代为传达。”
“顾丞相来河州，能赏脸来周家，是周家的福气。”
折桑心里有些感慨，自己千万盘算，也不如顾衡轻飘飘几句话有用。
只是，顾衡手段太硬了，周斯扬显然不情愿的。
心甘情愿和不情不愿还是有些区别的，小怨亦能坏大事。
“能得周副将引荐，那真是太好了。”折桑笑道，知他不乐意，那就尽量去消解。
她余光瞥见顾衡，道，“听闻周副将痴心武学，顾丞相虽是文官，但是骑射却是极好的，你们二人也可交流一二。”
“不敢高攀丞相。”周斯扬生硬道，被顾衡这么摆一道，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
顾衡心想，皇后真会使唤人，他刚帮她拉拢人，她就又想着用自己来哄人。
但是他并不生气，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狡黠聪慧。
他能察觉到，这些事情，正在让她慢慢恢复生机。
第一次觉得，做个少年心中的坏人，是件好事。
“你确实有几分天赋，就是师傅不太行。”顾衡点评。
周斯扬更加不乐意了，梗着脖子，“我师傅骁勇善战，威名赫赫，顾丞相可以瞧不上我，但决不能质疑我师傅。”
顾衡笑了，优雅的翘起二郎腿，“手下败将而已，很厉害吗？”
折桑：果然是吃软不吃硬典型代表。
周斯扬一忍再忍：“说大话也要有个限，顾丞相骑射是不错，但是比剑法比搏斗，谁是手下败将尚未可知！”
顾衡淡定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是不是大话，去问问你师傅不知道了。”
“胡威打仗是个厉害，但是教徒弟——”
顾衡说着，略扯了唇角。
“不太行。”
折桑突然觉得，顾丞相对自己还是很仁慈的。
正这时，天边传来一声鸟鸣，信鸽在顾衡的手边停下。
顾衡取下信，缓缓展开，折桑撇去，字数不多，但看不清。
“臣有事得回府一趟，娘娘也回去吧。”
顾衡起身对折桑道。
折桑却了看了眼一旁的周斯扬，她出来一趟并不方便，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了。
顾衡也没时间逗那少年了，只对他道：“你先回去问问胡威，要不要来我这磕个头认师傅，同为娘娘效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不过，前提是管好嘴巴，祸从口出，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周斯扬被他一通威胁，又惧又怒，一口气梗在喉咙挤不出半个字来。
“顾丞相快去处理要紧的事吧，本宫与周副将闲聊几句也就散了。”
虽然顾衡把周斯扬收的差不多了，但是她希望这步棋可以再完美一点。
顾衡知她有自己的想法，也由她去了。
反正她身边也守着暗卫，出不了什么事，他就先行一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亭中只留二人，周斯扬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折桑冲他温和的笑了一下，柔声道，“顾丞相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他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
“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知道本宫为何要见你，要见你的母亲。”
周斯扬先前遭了顾衡一顿恐吓，对于皇后这样友好的态度，性子也稍软和了几分。“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周家效劳，只管说吧，周家能办的定会去办，不能办的，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办不成。”
“你放心，此事对于周家不过是小事一桩，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周斯扬没说话，他显然不信的。
折桑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他。
“里面是东南斋的镇店之宝和一封信，你转角给周夫人。”
“这等秘方，娘娘为何给周家？”周斯扬已经做好了周家大出血的准备，但是现实似乎不像他想的那样。
“本宫知道，你们生意的主力是油粮布匹这些实用的东西，酒楼糕点并不做。”
这事周斯扬知道，母亲在来信上说过，林家独大，这个盘肉护的死死的，周家就是嗑碎牙也咬不到一口。
“接下来你们可以试试，本宫与你们联手开酒楼。”
“本宫查过了，林家酒楼定价偏高，主要顾客是勋贵人家，像并非大富大贵这种人家去住店打尖就有些吃力了，但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从实惠这个口子进去，有本宫与丞相的撑着，谁也不敢动你们。”
折桑将计划托盘而出。
少年脸上的疏离防备慢慢被凝思取代。
皇后说的这些，对于周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太过富有也不是好事，周家也只是恰好在他父母手上起家了，因为起的猛，惹人注目的同时根基也浅薄了。
这就导致，周家每年都要花大笔钱去供奉朝廷中的“保护神”。
当初母亲答应自己去边疆学武也是有这么一层顾虑在的，靠人不如靠己，若周家能在朝廷上打下一点根基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眼下，按照皇后的说法，周斯扬也有些心动了。
只是，他还是有顾虑。
“听娘娘这么说，自然是好的，可娘娘如何保证那些人会听娘娘的话？”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更好一点的措辞。
“有何顾虑直说便是，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倒是年少，又是个直性子，见折桑好说话态度也极好，不知不觉他就放下了许多戒备。
“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圣上对淑妃宠爱有加，而安夫人就算是前朝罪后，却是唯一怀有龙嗣的人。”
“如此看，只怕娘娘的话并不管用，周家是我父母的心血，母亲虽常骂我不着调，但是我私心也希望周家越来越好，但不是一时风光，而是长长久久的。”
同皇后一起做生意，也就是等归入皇后麾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她这个皇后位子没坐稳，对周家就是灭顶之灾。
“你是不信任本宫。”折桑道，脸上依旧挂着笑，并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