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莹外婆的死，在凤凰桥掀起了轩然大波。
发现尸体的是卖豆腐的王樵楼，他每天天麻麻亮的时候，就要用三轮车将豆腐运到周围几个超市去。今天从桥上过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一个黑影趴在河堤和水面的交界处，连忙下去查看。快到跟前时，发现是一个老太太，捡起一根棍子戳了戳，发现身体已经硬了。他吓得魂都没了，连忙报了警。
王樵桥豆腐坊以前就是中老年妇女们的信息交流中心，现在出了这事，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人，大家都让王樵楼说说发现老太太时的情形，王樵楼说他已经说过不下十遍了，再也不想说了。人们就开始感慨，这老太太中风没打倒她，倒是去找外孙女婿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这死法，和中风比，到底哪一个强呢？
到了傍晚时分，警方法医临时尸检报告出来了，老太太颅脑遭重创而亡，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五点十分左右。那个时候，整个凤凰桥还处于沉睡的状态。据巧莹说，她外婆每天都起得很早，有时四点多就起来了，起来没什么事，就在院子里面坐着，等腊八起床做好饭，她吃完后，就回屋里躺着，很少出去走动。
因为是命案，此案很快转到了市分局刑警支队，一拨人马来凤凰桥调查，顾涛因了解凤凰桥的情况，被暂时借调到支队查这个案子。
他们进入马蹄巷腊八家后，腊八将他们请入老太太卧室里，刑警们进行了勘察了一番，出来后，又对腊八和巧莹进行了询问。
“苏长青不见了，老太太亲口跟你们说，要去找苏长青吗？”刑警问。
腊八说，“可不是嘛，说了不知多少遍，我劝都劝不住，昨天晚上还跟我说了这事，但我没有往心里去，都怪我。”
巧莹晕厥后，小诊所大夫上门给她输了两瓶液体，她脸色依旧很差，嘴唇苍白，说话也无力，她强撑着，对警察说道，“长青不见了，我外婆是真急了，我半夜起来，还看见她房间的灯亮着，她可能一夜都没睡。”
“老太太生前身体怎么样？”刑警问。
巧莹说：“我外婆以前生过中风，后来在我爸的照顾下，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
顾涛补充道，“确实是这样，当时这件事情还被当成尊老敬老的典型，在市电视台进行了宣传。”
刑警问腊八，“王自清，你说说老太太的情况，毕竟老太太一直是你照顾的。”
腊八想了想，摇头，“老太太年纪大了，精神状态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但生活还是能自理的，不用我们操心。最近半年也没有进过医院。你们为什么会这么问？”
顾涛说，“初步查明，老太太是从桥上掉下去的，造成身体多处骨折，致命原因不是溺水身亡，而是颅脑在坠落的时候，与桥底的石块产生了碰撞。有可能是，老太太在桥头摔了一跤，那里护栏比较短，直接从那里坠落下去，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原因。”
另一个刑警说，“我们原先是想调取凤凰桥的监控，但发现凤凰桥桥头的监控早就停了，停车场倒是有两个，但出口和入口两个地方，都照不到案发地点，太可惜了。不然老太太坠河的死亡真相，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得出结论。”
腊八听得糊涂，“这结论不是已经有了吗？不是摔跟头坠落到桥下吗？”
顾涛向他解释道，“那是根据法医临时报告得出的结论，但案情本身还是没有定论，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比如说，老太太为什么那么早去凤凰桥，是不是去找苏长青？另外，老太太本身的病也有疑问，因为尸检发现，老人左胳膊出了问题，不能自如运动，很像中风的迹象。这个与她摔下桥，有没有直接原因，还不太清楚。”
巧莹听到这，说，“外婆真的又中风了吗？我们平时倒没有发现。”
“可能她怕你们操心，不想让你们发现吧。”
“怪我怪我，”腊八不停地说，“要是我早一点发现，就带她去医院看病了。”
刑警问，“那个桥头位置，是你一直在那卖黄桥烧饼吗？那地很滑吗？”
“平时还好，但是一下过雨，路面还真挺滑的，恰巧昨天夜里还下了一场雨。老太太一夜没怎么睡，身体素质本来就差，这胳膊也许真动不了，都全凑到一块去了，摔一跤，就不会像年轻人那样利索站起来了，再一趔趄，正好从桥头那位置直接掉下去了。说到底，这都是命啊。”
刑警点点头，“好，今天就到这，我们可能还会打扰到你们的。老太太的遗体现在在医院太平间里面，你们家属可以取回来了，到时找你们冯所长签字就行了。”
前来调查的一行人准备朝外走去，巧莹问道，“那长青呢，他现在已经失踪二十四小时了？有什么进展吗？”
顾涛说，“长青的案子，暂时还没有进展，请你相信我们，每一个案子我们都会非常重视的。”
腊八将他们送出院门，在自己家门口踱了几步，打了一个电话，返回院中跟巧莹说出去一趟，便快步离开了家。
腊八在巷子口打了辆出租车，十分钟后到了一个街心公园门口。他并没有进去，而是拐进了公园旁边的一条巷子，巷子里面有几户人家。这原本是某一家化工厂的宿舍，化工厂人搬走了，这几间宿舍倒留了下来，由化工厂工人买下来租给了别人。每间宿舍十五平方米左右，一卧一厨一卫，门口不远处便是公园的外墙，一条阴沟顺着墙绕一圈，天气一热，这里便会传出一些难闻的味道。
腊八走到最里面一户人家，门开着，挑起门帘一看，两个男孩正在里面写作业，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另一个看上去稍小些。他们见到腊八，抬头看了一眼，大的冲厨房喊了一声，“妈，王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