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琪见姜兆低头道歉,微微愣神,随后便看着张子默,对这位神秘的师叔充满感激。无论何时,有人替自己出头总是会感到心安。
张子默道:“你如果原谅他,我就让他留下。你如果不原谅他,我现在就让他走。”
曹琪抱拳道:“多谢师叔,蜀山与苗疆的关系一向很好,只是一点小冲突而已,没关系的。”
张子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泉与姜兆一眼:“都听到了?蜀山与苗疆一直是盟友,我蜀山弟子尽力维护彼此的关系,希望你们也是如此。”
姜泉笑道:“阁下教训的有理,在下记住了。我想经过此事之后,二弟也不会给大家添麻烦了。二弟,你说是吗?”
姜兆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瓮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惹事了。”
张子默沉吟片刻:“不想走可以,带你的人出去巡逻,顺便练军,方圆千里内,不许出现任何外人。丁丑,你跟他去。”
眼看姜兆愤愤离去,姜泉再次赔了个笑脸,只身一人被这么多人盯着,依旧是从容不迫。
待到众人散去,姜泉笑吟吟地看着张子默。
“阁下心胸宽广,在下佩服。”
“我如此配合你,要怎么报答我?”张子默看着姜泉,眼中透出玩味。
姜泉微微一笑,附耳道:“若我能当上苗主,必有厚报。”
蚩瑶看着姜泉离去,这才说出心中所想:“姜大哥攻于心计,我还是更喜欢姜二哥一点。若不是他出言相激,姜二哥不会吃这个亏的。”
张子默道:“你日后当上兵主,不能以喜好决定事情。姜泉城府深,也许当不了朋友,但这样的人当你的下属,办事会比姜兆可靠的多。你能决定他能否继位,这是一个收服他的机会。”
蚩瑶低声道:“我不想成为这样的大人物,如果可以,我还是只想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张子默转头指了指那些正在努力修炼的女人,还有那些正在劳作的女人。
“从你决定帮她们开始,你就回不去了。你的任何决定,都会影响她们的未来。”
蚩瑶嫣然笑道:“没关系,反正不是还有你这个家伙在,这些费脑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未等张子默开口,蚩瑶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相处这么久,蚩瑶自然知道张子默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知道张子默会说我迟早会离开,她可以接受众叛亲离,可以接受颠沛流离,甚至可以接受被苗人杀死。
可是这话,她接受不了。
张子默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去修炼,忽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转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青衣少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张子默招招手,示意少年过来。
“有事?”
那少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师叔,师兄们说这次营救小师叔是您在指挥,我……”
“所以你也是来问罪的?”张子默背过身去,声音十分平静。
少年连忙摇头:“不是,我想说,如果可以,请用我的命换小师叔的命。”
“你叫什么名字?”张子默一愣,随后便注视着少年。
“我叫戚铭。”
张子默微微颔首:“我记住这个名字了,如果有需要,我会成全你。”
蜀山弟子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可不管怎么说,闻人羽对于蜀山的确很重要。以戚铭的命,是换不回闻人羽的。
但他并没有拒绝,能说出一命换一命的话来,少年热血不可败。
良久,齐宁飞回,那洪亮的嗓门恨不得让整个寨子都听见。
“师叔,镇岳王朝的那三个家伙都让我赶走了。我已经警告他们了,再靠近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奖你的。”张子默丢过一坛佳酿。
这酒是他在白帝城的时候存下来的,那个时候挥金如土,喝的自然是最好的酒。
齐宁拍开泥封喝了一口,看张子默的眼神顿时热切起来了。如此美酒,当真是可遇不可求。
付如松虽然也被酒香吸引,但心中总归还是装着正事,问道:“师叔,咱们在苗疆还有许多事情没解决,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再招惹皇室的人?”
张子默反问道:“你说皇室的人来苗疆,是想干什么?”
付如松道:“他们只有三个人,应该是想探查苗疆的情况。若是想要插手的话,应该还会带更多人来。”
“不对。”张子默微微摇头。
付如松沉思许久,挠了挠头:“我想不明白,请师叔赐教。”
张子默道:“和苗疆接壤的不是只有山佥州,还有石塘州。只是因为蜀山一直和苗疆关系很好,即便石塘州与苗疆接壤,镇岳王朝也只是在石塘州布下了重兵,却不敢插手苗疆的事。但如今苗疆大乱,皇室自然生出了别的心思。三个人中,一个皇子,两个将军。一旦有机可乘,以他们的身份,可以从石塘州调兵,长驱直入。”
“原来如此,难怪师叔要赶他们走。”付如松恍然大悟。
张子默笑而不语。
付如松见状,轻咦一声:“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玄机不成?”
张子默道:“这几年皇室的手越伸越长了,先是在山佥州附近布兵,现在又想插手苗疆的事。人都有好奇心,你越是不让他接近,他就会越想靠近。如果到时候,我们因为救闻人羽与魔族接触,而他们刚好看见,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我们有可能与魔族合作。”付如松略一思索,很快就有了答案。
张子默微微颔首:“不错,蜀山与苗疆是盟友,如果蜀山与魔族合作,这也就意味着,魔族大军翻越通天山脉我们不会阻拦,那么魔族便会在镇岳王朝有一个背靠通天山脉易守难攻的要塞,凭此可对镇岳王朝用兵。如此一来,镇岳王朝很多地方都会失守,会有亡国之险。”
付如松眉头几乎要拧在一堆,疑惑道:“师叔是想震慑皇室?但我们是不可能跟魔族合作的。况且,皇室也不会信吧?”
张子默平静道:“权谋不看心,只看行,行就是言。皇室信不信不重要,只要看见这个可能,就必须考虑对应的后果。如此一来,皇室会老实很多。”
齐宁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他从来不会想这么多,师父让他留守通天山脉,他便浴血拼杀,动脑子的事从来都是交给付如松。
“还是师叔有想法,这些年皇室对蜀山的动作的确太多了,敲打敲打他们也好。”
张子默道:“所以你接下来的任务只有一个,不让他们靠近。等到我们与魔族接触的时候,更要表现出一副坚决不让他们靠近的样子,最好让他们拼尽全力从你这里突围,如此他们才会相信自己看到的,然后禀告给皇室。”
齐宁笑眯眯地凑了上来,搓了搓手。
“师叔,巡逻可是辛苦活啊,就您刚刚给我喝的酒,怎么着也得再给十坛吧?”
张子默摇头道:“最多给你五坛。”
齐宁撸起袖子,双手叉腰,像极了买菜时讨价还价的妇人。
“不行不行,五坛太少了,不够喝。七坛,不能再少了。”
张子默取出五坛酒摆在地上,笑骂道:“别讨价还价,就五坛,你不去我让付如松去。”
齐宁偷偷瞄了一眼付如松,见付如松有争抢的意思,连忙将酒收了起来,撇嘴道:“行吧,五坛就五坛,我再出去逛逛。”
付如松忍俊不禁,他与齐宁相处多年,张子默恐怕是除了四师伯外唯一一个能把齐宁治得服服帖帖的人,如此时候,自然是要配合张子默演戏的。
不过这酒,他也很馋啊。
想到此处,付如松学着齐宁先前的样子搓了搓手。
“师叔……”
石头寨千里外,一座小山上,身着蟒袍的英俊青年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裳,想起先前那个追逐他们的蛮不讲理的剑仙,眉头紧皱。
“蜀山的人都是些莽夫不成?一见面就要赶我们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们有这么大的反应?”
蟒袍青年名叫皇甫仁,九个皇子中,排行第二,深得皇甫远器重。虽没有太子之实,但已有太子之权,此行带着石塘州兵符,不用圣旨便可调兵。
左边那身着赤甲的魁梧将军冷哼一声,想起先前的逃遁就来气,从军数十年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若不是殿下拦着,他定要与那莽夫大战三百回合。
皇甫仁自然也没受过这个气,不过身为皇室之人,自小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没过多久便冷静下来,抚摸着下巴的胡渣。
“蜀山与苗疆一直是盟友,如今苗疆生乱,蜀山自然是要帮苗疆平乱的,莫非是不想让我们插手不成?”
“我们三人前来,对他们根本形不成任何威胁。他们的反应,更像是想要隐瞒什么。”右边那站得笔挺的银甲将军看起来倒是十分平静。
“有道理,这其中必定有秘密,一定要想办法探查清楚。”皇甫仁眼睛一亮。
只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此时他们口中的那个莽夫,左手拿酒,右手拿剑,在石头寨千里内飞来飞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
“好酒。”
十日后,石头寨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来人气息之深沉,让人心惊不已。
戊子瞬间出现在寨外,看着那个如同山岳的身影,双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之上。能让他以双刀对待之人,必定是让他感到了威胁。
那人只是笑呵呵地看了戊子一眼,负手而立,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声音响彻石头寨。
“姜阳求见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