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上空,一道流光闪过,数千名身着重甲的修士凌空而立,每一位都是仙境以上。
为首之人身着花纹复杂的红袍,冷哼一声,响彻整个白帝城。
“我乃镇南将军韩旷,许青山接旨!”
“老子就是,有话说,有屁放。”张子默不紧不慢腾空而起。
韩旷眼睛一眯,惊人杀气散出。
“你就是许青山?灭魏家夺北峡州,你好大的胆子!真以为你拿下北峡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信不信我只需三天的时间,就可以收回北峡州。”
张子默笑道:“那你领军来打吧,我给你十天的时间。”
“你!”
韩广身后走出一名中年人,拱手道:“二位息怒,韩将军,还是先宣旨吧。”
“还不跪下接旨!”韩广看着站得笔直得张子默,又是一声怒喝。
“要宣你就念,不宣就滚回去。”张子默负手而立。
“许公子,站着接旨恐怕不合适吧?”那儒雅中年人赔了个笑脸。
张子默轻轻抬手,戊子身形闪过,回来时那圣旨已经到了手中,转手递给张子默。
后知后觉的韩旷冷汗直流,终于明白为何这次宣旨其他人都不愿意来了。
张子默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圣旨看了起来。
“封我为州牧,辖北峡州。行,我知道了。”
中年人见张子默转身欲走,连忙叫住张子默。
“许公子,陛下有几句话托我问你。”
“说吧。”
中年人刚向前一步,戊子身影再次消失,将刀架在中年人脖子上。
“在这里说。”
张子默道:“无妨,让他过来。”
戊子这才收刀。
中年人镇定自若地走到张子默身边,低声道:“陛下让我问你,你送进宫的那个女人已经暴露,如何处置?”
张子默平静道:“告诉他,愿意玩就玩,不愿意玩就杀了吧,随他。”
中年人干笑一声:“向陛下复命不可如此直白,在下稍微润色一下州牧大人不介意吧?”
“你这人看起来倒是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张子默轻咦一声,仔细打量着中年人。
中年人拱手道:“在下宋怀廉,忝居北峡州州牧府别驾从事,总理一州政务,乃是大人的副手。”
“这位是我父,以后代我行使州牧职责。”张子默大有深意地看了宋怀廉一眼,回头指了指许光复。
“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宋怀廉显得很恭敬。
张子默将圣旨丢给许光复,转身便走。
城东园林内,清月和蓝蝶看了张子默一眼,低头默默吃饭,直到吃完后,清月这才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
“明早。”
“那明天我送……我和蓝蝶送你。”清月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不用了,明天我自己离开,谁也不用送。”
清月嗫嚅许久,最后也只是轻轻说了一个字。
“好。”
蓝蝶眼中饱含泪水,捂着脸跑上楼去。
张子默将碗洗干净便坐在院中,没有上楼,不断回想着在白帝城发生的一切,好像一个梦一般。
如今梦醒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夜深后,张子默依旧坐在院中,楼上虽然灯火已经熄灭,但他还是能感受到两道透过窗户聚在身上的目光。
直到黎明降临,张子默这才起身,轻轻推开院门。他不喜欢告别,如果这两位真的送他的话,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只脚刚踏过门槛,楼上一夜无眠的蓝蝶终于是忍不住,快步下楼,将一个装满酒的银葫芦塞到了张子默手中。
“公子,你留着路上喝。”
张子默笑道:“这次不管我喝酒了?”
蓝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要公子不离开,我再也不管公子喝酒了!”
张子默笑着揉了揉蓝蝶的脑袋,抬头看向楼上窗边那个清冷的女子,轻声道:“走了。”
不久后,熟悉的身影去而复返,二人正以为张子默改变心意时,看到同样的面容却陌生的眼神后,泪流不止。
“我是许青山,我来接你们回家。”
……
白帝城外,张子默刚出城,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满头白发的背影,缓缓上前。
“老头子,有您这么坑徒弟的吗?别人的师父都是为徒弟指路,您却处处给我挖坑想尽办法诱惑我。”
独孤鸿戏谑道:“不如此,怎能悟出道心魔剑?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张子默无奈道:“都到了这会儿您还要动摇我的剑心,我若是没悟出道心魔剑之前还来得。可是现在,回不了头了。话说这么大一个北峡州,丢了不可惜吗?”
独孤鸿淡淡道:“一个为你设置的考场而已,不必在乎。别说一个北峡州,就是整个天下,也不必放在心里。被天下框住,你就只能在天之下。现在可知为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知道,越往前,离道近,离魔也近。”
“只要守住本心,便没什么好怕的。前人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有法可循,大胆往前走便是。”独孤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让一向习惯了苛责怒骂的张子默愣在原地。
“那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渝州城。”
“去那里干什么?”
“堵人。”
“堵到了吗?”
“没有。”
“若是堵到了会怎么样?”
“宰了。”
……
听剑河边,张子默看着对岸的山佥州,恢复原本模样,伸出双手拥抱从对岸吹过来的风,露出轻松自在的表情。
“终于回来了。”
张子默闭目片刻,再睁眼时才发现老头子已经消失不见,嘴角一阵抽搐。
“都到这儿了,您好歹再带我一程啊。”
没有任何回应。
张子默无奈一笑,御剑而起,径直朝着蜀山飞去。
蜀山,明隐剑仙庭院外,一声敲门声轻轻响起,南宫雨收起剑缓缓走向院门,心中充满疑惑。
自从徐轻歌回家学习铸剑术后,已经许久没有人来找她了。
会是谁呢?
当门打开后,南宫雨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后,顿时泪眼朦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张子默对着院中那笑容温和的明隐抱拳行礼,抱住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温声道:“我回来了。”
南宫雨早已泣不成声,只能紧紧地抱着张子默。
明隐很识趣地起身上楼,只是转身时目光在张子默完全变白的鬓角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眼中充满复杂。
这样的目光,张子默也注意到了,结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已对当年他成为杂役的真相有了猜测,只不过还需要和老头子确认一下。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此刻怀中的人才最重要。
南宫雨哭了许久,这才抬头看着张子默,也是此时才看到张子默鬓角的白发,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怎么会这样?”
张子默笑道:“修炼功法的问题,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看吗?”
“谁会觉得少年白头好看,也只有你才会这样觉得吧。”南宫雨这才破涕为笑。
张子默道:“你要不喜欢,我拿点草汁染一下,或者拿术法遮盖一下也行。”
“不用了,不管你什么样子,只要是你都好看。”南宫雨微微摇头,拉着张子默进院将门关上,伸手轻轻摸着张子默鬓角的白发,眼中满是心疼,“这一趟,肯定很辛苦吧。”
张子默笑着摇摇头,从百宝袋中取出玄纹玉做成的玉佩,在工匠的雕刻下,玄纹玉表面多了一幅水墨色的夜间细雨图。
“出去时间有点久,想你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南宫雨接过玉佩便爱不释手,然而只是看了片刻后又还给了张子默。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自然知道玄纹玉的价值,这样的东西,她家也只有一块,传承了数千年,而且比这块小得多,在她那位当家主的父亲手中。如此贵重的东西,献给当朝皇帝都绰绰有余。
南宫雨要是知道这块玄纹玉原本就是准备献给皇帝的,也不知做何感想。
张子默温声道:“没有什么比你更贵重了,这是我给你挑的礼物,不能拒绝。”
南宫雨柔美一笑,这才接过玉佩,又心生疑惑。
“你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
张子默道:“不是我有钱,是我师父有钱,跟他出去办事,自然也能捞点好处。”
“帮我戴上。”
南宫雨看着张子默将玉佩戴在自己脖子上,柔声道:“谢谢,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张子默温和笑道:“可不能这么说,以后还会有你更喜欢的。”
南宫雨道:“只要是你送的,都是我最喜欢的。”
张子默搂着南宫雨纤细的腰肢,深深地看着南宫雨,直到南宫雨脸一点点变红将头埋进自己怀中,以温和的声音问道:“这段时间怎么样?”
南宫雨道:“挺好的,我去年突破到灵魄境了,师父每天都在教我,蜀山剑法也学完了,我过得挺充实的,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有点想你。
这句话,南宫雨没有说出口,张子默也不在问,只是静静搂着南宫雨看着日渐黄昏,红霞满天。
南宫雨依偎在张子默怀中,轻声道:“感觉你变了好多。”
张子默轻叹一声,白帝城的所有经历在眼中化为沧桑,拉起南宫雨的手按在心口。
“人变了,心没变,不信你摸摸。”
“原来是变得油嘴滑舌了。”南宫雨脸立刻滚烫起来,轻轻掐了张子默一下。
院外,范玉麟的呼喊声突然响起。
“老张,老张,刚刚有人说看到你上山了,你在里面吗?南宫雨,老张回来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