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佩佩在家精心打扮了一番,订好饭店后,开车去接米桃了。等她们到了目的地,那个相亲对象也在几分钟后来到了餐厅。
王佩佩跟他随意说了几句话,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很快切入了话题。二人毕竟在网上聊过,有一些相同的爱好,没聊一会儿,便从一开始的略显拘谨,越聊越投机了。
当他们问到各自的老家时,相亲男说出的老家地址,竟然跟米桃的老家是同村。她本来觉得这场平平淡淡的相亲很寡淡,一听男人是自己老乡的,便好奇多问了几句。
“你家在哪块儿住啊?真没想到咱们还是一个村子的。”米桃问。
相亲男看了米桃一眼,也来了兴致,“我家住村北。你知道村里修车子的老李头吗?就是我爸。”
米桃看着他一笑,“知道,不过我读高中时就出来了!家在村南,离你还远呢!”
“村南?你们村南姓米的很多,知道米庆吗?我爸爸跟米庆是好哥们。”相亲男说出的名字,正是米桃的父亲,他爸爸正是当年把陆景川抱出来,给了陆海鸣的人。
米桃听见父亲的名字,心头忽然一紧,她强装淡定的捋了捋刘海,笑了笑说,“米庆?早死了吧?听说他三十年前就死了。”
“没死。我爸爸见过他好几次呢,不过他后来发财了,势利眼了,跟我爸爸的关系也就疏远了。”相亲男不知道他爸爸和老米之间隐藏的秘密,他也只是无意间看到老米去过他家,至于别的事,他一无所知。
“他没死?还发财了?”米桃的心,忽然被石化了。她爸爸如果真发了财,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还抛下他们母女不管?
难道,就因为她母亲偷人了吗?
正心乱如麻时,相亲男又说,“我听我爸爸说,他出去打工后,在市里靠上了一家姓陆的富户,后来他就……就发财了。不过他最近几年没跟我爸联系过,又没回过老家,现在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
米桃听完这几句闲话,脑子里混乱的思维忽然间清晰了,“原来他是靠上了姓陆的大户,怪不得混的这么好!今天能跟着佩佩认识你这个老乡,我打心眼里高兴。来,敬你一个。”说完,举起了她面前的饮料杯。
相亲男不过是爱闲聊,见到同乡说了几句闲话而已,却不知面前的米桃,就是老米家的亲闺女。他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还在为今天相亲能见到王佩佩这样一个有钱又好看美女而沾沾自喜。
见米桃对他这样热情,他也举起饮料回敬,“我也没想到今天会遇见老乡。真是缘分,是我跟佩佩的缘分让咱们认识了。”
相亲男很会说话,他的目光带着色欲在不经意间往王佩佩的脸上飘去。米桃识趣的把时间留给了他们,不再跟他多说话了。
可她的心就像被烙铁烙伤了,悲痛难过。原来她父亲当年出去打工后,就跟陆景原爸爸认识了,是陆家提携了他,他便抛妻弃女,不再回家。她推理的完全正确,她的童年,她的家庭幸福,全被这个爸爸毁了。
她爸爸根本没死,他就藏在c市,甚至藏在陆家,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所以,陆家以前才坚决不肯接受她这个儿媳妇。想想,也只有这个原因可以解释通了。甚至连收养陆景川,都可能是她爸爸做的。
米桃把疑点都想通了,她想回到家就联系公公,她要把她不负责任的爸爸揪出来。
王佩佩跟相亲男又说笑了一会儿,简单吃过饭后,便结束了这次的见面。跟相亲对象道别后,王佩佩又送米桃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她能看出米桃一脸阴沉,心事很重。但是每次询问时,米桃都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想快些回家睡一觉。
王佩佩见她不说,也不便多问了,将米桃安全送回家后,她又开车回了公司。
米桃下车后没有着急回房,而是站在别墅外盯着家里的一树一景看,这套房装修时,是她跟陆景原一起布置的,是他们温馨快乐的家。如果今天她什么都不问,她跟陆景原的家还能像往常一样平和安宁。如果她今天找公公问了,往后会不会家无宁日?
思虑过后,她怀着忐忑的心和满腹的疑问,拨通了公公的电话。她决定不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舒适圈里,稀里糊涂活着了。
拨通公公电话的那一刻,她温声说道,“爸,你现在忙吗?我想问你一件事。”
“怎么了桃子?有事你就说吧。”陆海鸣表现的极度平静,内心却已起了波澜。
“你是不是认识米庆?他在哪里?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爸爸,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他的行踪?还有我的弟弟,是不是也是他让你领养的,你们一直在合起伙欺瞒我?”
米桃将她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了。
“桃子,你安静下来听爸爸说,这些事不是你应该问的。你知不知道,我让你嫁到我家,担了很大的风险,我也怕事情会被你发现。但是为了景原,我还是让他娶你了。所以你应该怎么做呢?是不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报一下爸爸的宽宏大量?”
陆海鸣又开始给米桃洗脑,他总是和颜悦色,不急不躁的拿捏人心,让别人觉得,好像亏欠了他很多,其实都是他的算计。
“爸,这是两码事!我跟景原的婚姻,跟我爸爸失踪三十年,有什么关系吗?我固然恨这个爸爸,可我又很想问一下,在他的心里是不是只有钱,没有亲情?”米桃也是在为自己那个傻妈妈鸣不平,她内疚自己偷了男人,又生下了野孩子,最终郁闷而死。
可她的爸爸呢,在外边一声不吭的发了财,便能三十年不回家。不照顾妻女,不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整个人间蒸发了。
“桃子,像这样的爸爸,你就更不应该再过问了。就算你见到了他又如何?我不知道今天是谁跟你说了你爸爸的事,你便给我打电话来问我?我没有选择隐瞒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旦生了疑心,就一定会问我,我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事你应该放下,知即是不知,不知即是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打听你那个所谓的弟弟,也不是打听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你应该把你未出生的孩子和景原放在第一。如果我不是看你深爱景原,我也不会让你们结婚的,你听明白了吗?”
陆海鸣说的相当明白了,如果米桃一意孤行,他很有可能会拆散他们的婚姻。
“我听明白了。”米桃比较识时务,她想先服个软,不让公公对她起疑心,“我什么都不问了,我会牢牢记住你说的话。”
“这就对了。景原回去了你也劝劝,你们不要再掺和我的事。”陆海鸣说。
米桃心眼多,跟公公挂完电话,随后就打电话把这事跟陆景原说了,说完事情,她又撒了一声娇,“景原,我觉得我们两个都被人耍了,你不觉得我们很蠢吗?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不但一无所知,还让爸爸牵制的死死的,你倒没什么,可怜我跟我妈妈,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怎么这么悲催呢?”
陆景原听后,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可米桃刚在他爸那里吃了闭门羹,现在他也不好再去问,“桃子,咱俩这几天都快魔怔了,一会儿一个事儿,都没有安生日子了。这样吧,我这几天多去爸爸那边转悠转悠,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现?你说呢?”
“我今天刚问了爸,他肯定会防着咱俩,我想,我还是从佩佩的对象身上查吧,或许能让他帮忙问问他爸,我们家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米桃也有些无计可施了。
“行,我们一起查。跟你说句心里话,家里的事这么复杂,我也挺想弄明白的。”
“我跟你一样,也想弄明白。不过我倒没什么目的,无非是找到我爸之后,把当年的事问清楚,我妈已经死了,除了让他去坟前道个歉,我也不会为难他。弟弟我能认就认,不认拉倒,我只要知道他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就没有别的想法了。景原,你能明白我的是吧?为什么爸爸他们就不明白?”
米桃有点心累,她感觉自从嫁入陆家那天起,除了跟陆景原在一起时开心幸福,剩下的时间,每一分钟都在揭她从前的伤疤。
她越不想去思考家里的那些事,那些事就越会在她面前晃动尾巴,勾起她好奇心的同时,又让她抓不到。同一时间,她也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家的事跟王佩佩说,好让王佩佩套弄一下相亲对象,说几句有用的话。
她心想,反正已经跟秦笑笑说了,也不怕被王佩佩知道。她用文字的形式,在微信上给王佩佩发完消息,阐述了她的心事之后,王佩佩惊了一声,“桃子,我平时看你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原来你的人生经历才是最离奇的,比我跟秦经理都曲折很多。”
“是啊,你们受的是婚姻之苦,我受的……是人生无常之苦。我并不想让弟弟认祖归宗,也不想让我爸爸补偿我,我要的就是他的一个态度,一个说法。”米桃说。
“我能明白,就是一些事不甘心嘛!我不用说,我都懂。可是,有些事你也不能太执着,如果我当初不是非要余三青给我一个交代和说法,我也不会被他差点打死。其实,陆景原爸爸说的也没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也是一种人生状态。可你又是很纯粹的人,总想知道个真相……我可以帮你问问他,问到什么我都告诉你。”
王佩佩说完,米桃连声道谢,“谢谢你佩佩,你不要问的太直白,旁敲侧击吧。”
就在米桃想多收集一些线索时,陆景川又突然给她来电话了,“嫂子,我没有打扰到你吧?我就是一个人有点无聊,想找亲人说说话。”他的声音里,满是落寞。
“没有打扰,你说吧!我也正想跟你说说话呢!”米桃心疼的说。她猜到这个弟弟是被她爸爸像送小猫小狗一样亲手送出去的之后,对他突然又多了一些怜悯。
“这几天我总感觉不太对头,爸爸连篮球都不让我打了,说是怕我磕碰到。还有你前几天给我介绍的那个朋友,加上之后还没聊几句,家里的保姆就把我手机夺了……不但翻看了我的聊天记录,还把这事告诉了爸爸。嫂子,我害怕,以前爸爸不是这样对我的,他现在为什么突然把我监控了起来?我做错什么了吗?我这几天活的战战兢兢。”
陆景川同样察觉到了家里的异样,本来半年一次的体检,不到两个月又做了一次,他身边的两个菲佣,连剧烈运动都不让他做了,一有动静就跟他爸爸打小报告。
他有种即将被“圈杀”的感觉,现在说这些话,是想求助,就看米桃能不能听懂。
他不敢求助陆景原,他也害怕陆景原是跟他爸爸一起的,都是想伤害他的人。更害怕给哥哥打电话说了也没用,万哥哥一帮着爸爸,对他袖手旁观,就一点希望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米桃的电话,前几天他们打完电话后,他就把嫂子的电话存上了。他想,先把这边的异常跟米桃说说,如果她愿意帮自己,一定会跟哥哥说的,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保障。
他第一次听见米桃的声音时,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很亲切,让他心里踏实。
加上陆海鸣近两年对他的种种管控和所作所为,他也猜到了一些,可能他真不是亲生的,养着他,只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
他现在联系米桃,也是在为自己做打算,他爸爸口口声声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可这种保护更像软禁,虽然提供给他的物质生活都是好的,可他就是有预感,自己将要大祸临头,这几天的种种异常,让他不得不怀疑他爸爸的动机,没有想象中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