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把口红一收,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他。
“干嘛这么看我?”陈宗华笑了。
“你是在卸磨杀驴么?”沈心怡不知怎的,就忽然心跳如雷。
陈宗华笑着问她,“你是在关心你的情敌?”
她并不是她的情敌。因为她足够相信他,相信他不会乱来。可是眼下沈心怡重点不在这里,她只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一个局,全都是他布下的一个局。
“陈宗华,我突然觉得你很恐怖。”
“心怡,在商言商。商场就是这样残酷的,你也不要只说我。看看祁浩他做了什么,现在有多少人笑话他?”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陈宗华挑眉。
沈心怡强调,“容临安对他来说是杀害母亲的凶手,是他的仇人。”
“他的仇人不是你父亲沈南天吗?”陈宗华提醒她,“对了,还有你。”
沈心怡一时毫无头绪,“你干嘛事事跟他比?就算他做了,你为什么又要跟他一样?”
“我跟他不一样。”
两人话还没完,陈启元就跑出来找人,说是余珂喝多了,在找陈总。
她现在是高兴的喝多吧?沈心怡却觉得心里沉重。
陈宗华抛下她就往包房走进去。陈启元看看她,“嫂子,你别介意啊,陈总对余珂没那份意思。他心里只有你!”
可这话听起来却更是讽刺。沈心怡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她现在无比怀念程峥嵘。同样是助理,她也曾经身为助理过,竟不知道助理跟自己的老板要沆瀣一气的。
陈启元不太放心,又看她几眼。
沈心怡问他,“陈总接下来的打算,你全都知道?”
她已经猜到了大概。陈启元只说,“老板什么打算,那是老板的布局,我们只需听老板吩咐就行。”
一句话里,也是提点她现在的身份。虽然在家是他陈宗华夫人,可是在公司,职员就是职员。
沈心怡还记得公司同事对余珂的评价是:比较厉害的,是老板跟前的红人,也是个牛人!
而这顿饭是为庆功设下的宴席。
是不是真的卸磨杀驴,已经不必多问了。
他用感情制衡人心,拿捏他人忠诚,看似是个大满贯。
沈心怡觉得难受。她对他好像是真的不了解。
“你先进去吧,我到外面透透气。”沈心怡走到室外去。
“不开心?”有声音自身边响起。
沈心怡头也不回,“没有啊。”
“从前没见过你,饭吃到一半就出来透气的。”男人笑道,“是我们厨师的菜退步了?”
沈心怡这才回过头去。
“好久没见到你了。”男人是泉山的大堂经理,跟她算是相熟。
沈心怡叹一口气,“我从容氏辞职了。”
“我知道。”见沈心怡惊奇,他道,“是好久没见到你,可不是好久没见到祁浩啊。这么巧,他今天就在你们隔壁包房。”
沈心怡下意识往房间内看去,“他今天请谁?”
“你这是关心,还是八卦?”
沈心怡别过脑袋去。
“要是关心,我能说,要是八卦,那我可不能随便开口。你知道的,客人隐私嘛。”
“搞什么?你这儿是饭店,不是酒店!”沈心怡白了白眼。
身后男人“嘿”了一声,瞧那丫头牙尖嘴利倒是一点没变。
沈心怡回到包厢时,陈宗华与余珂正在说话,女人一脸专注,整个世界里似乎都是他,也只有他。
她走到旁边沙发去,干坐着无聊,索性开了一罐汽水。旁边女孩子把桌上零食往她面前一放,“配点零食吃。”
“谢谢。”沈心怡笑笑。发现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动声色,观察得却很仔细,跟方圆有点像。无意中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我叫沈心怡,行政部门的。”她自我介绍。
“我叫黄萱,设计部的。”她依样画葫芦,却主动伸出了手。
沈心怡也伸手去握。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她这才知道,黄萱也是才进公司没多久。
“只比你早了两个月。”她眨着眼睛。
两个月?沈心怡还在恍惚。两个月前她还在容氏。而此刻包房的隔壁也是容氏。
物是人非。
连泉山的大堂经理都记得她,可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容氏沈心怡。
大门突然被人敲响,是比较暴躁的那种。陈启元过去开门,门口来人却大声嚷嚷着沈小姐。
沈心怡立刻认出是容氏的客户。
她急忙起身迎过去,问他们怎么来了。
对方又说她好不厚道,离职了也不跟他们说,早知道就不做容氏的生意了。他们当初签单可全都是看上了沈小姐你啊。
这话有些含糊,而且他们确实醉的不轻,沈心怡只好把他们往门外劝。没来得及去注意身后陈宗华的反应。
走廊里忽然见到那个人。其中一个醉酒的道,“祁老板你也不厚道,怎么沈小姐这么好的女士都能放她走,这可是你的损失啊!”
沈心怡把背后包房的门关上,扶住酒醉的人,想要把他们送到自己包房。
“沈小姐你跟我们喝一杯吗?”
“喝。能跟几位大哥喝酒,是多开心的事!”话出口的一瞬间,她感觉又回到了过去的沈心怡。
路过祁浩,还有他后头的程峥嵘,沈心怡与几位醉酒的人喝了几杯。
想着陈宗华会着急,她见安抚了人后,又起身要走。
“怎么,你在他那里也是个拉出来陪酒的了?”身后还是那熟悉的嘲讽。
沈心怡看他一眼,提醒道,“他们喝醉了,记得回去送到酒店后给几位的太太发个信息报平安。”这些小事她都写在离职交接单里,仍是不放心,再提一遍。
程峥嵘忙道,“放心放心!心怡你的交接单我看了,写得也太详细了吧!”
是啊,将近5年,能不详细么?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撕扯分离才痛苦。
“我先回去了。”她往外走去。
身后再没别的声音。那句“恭喜你”,她终究是埋在了肚子里。
那些客户平日里不喜烂醉,今天能喝到这程度,显然是已经十分信赖祁浩。在他现在这大家唾弃的坏名声当口,还有人如此信赖他。沈心怡为他高兴。
出了这个门,一门之隔又是另一个世界。沈心怡在走廊站了一会,背靠着墙,服务生过来奇怪地打量她一眼,似乎不清楚她到底是哪个包厢的。
沈心怡自己也有点模糊了。她今天喝的不多,刚才也不过是为了往日情分又添了几杯,稀里糊涂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