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宋玉瑾醒来的那声声质问,姬泽林连着几日都不敢去看,只能问进去伺候送药的下人病情如何。
“太子殿下。”侍女满脸急迫的敲门进来。
姬泽林抽神出来,蹙眉问道:“宝儿那边出事了?”
“熙郡王这几日病情见好,闹着要去战场上给护国公和长公主收拾遗骸,奴婢们劝了又劝都没有拦下来人,太子殿下去劝一下吧。”
“让你们看着点,怎么连个病人都拦不住。”姬泽林一听就再也坐不住了,连衣袍都来不及换就大跨步出去了。
侍女张嘴欲辩解,最后也只好跟在身后离开。
才走到院落外,就远远传出了劝阻之声。
“郡王还是以身体为重啊。”
“是啊郡王,护国公和长公主在天有灵,要是知道郡王不顾安危也要去战场上,定是会生气的。”
“是啊是啊。”
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宋玉瑾心烦,眼看着就要发火。
“你们让开。”宋玉瑾气闷的道。
“奴婢们不让,若是让太子知道了,奴婢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最前面的一人义正言词的道。
这下宋玉瑾时真的气极了,怒极反笑的道:“太子宅心仁厚,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杀下人呢?你莫要胡言乱语。”
说罢,抬脚就把人踹走,启步接着往前走。
“郡王——”
一堆人既不敢拦也不敢走,就这么干耗着。
姬泽林进来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忍俊不禁。脸上的笑意刚刚浮现,就被宋玉瑾看见,眉头一皱就发难道:“再不济,我阿娘也是太子的姑姑,大将军为士兵安危不敢贸然去收敛尸身无可厚非。我自己去,为何太子还百般阻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战俘呢。”
这话怼的姬泽林要笑不笑,无奈叹气,摆手挥退了下人。
“不是不让宝儿去,只是眼下两军战事紧急,不方便去收敛尸身。宝儿何不等休养好了再去。”姬泽林以兄长的口气劝阻道。
宋玉瑾冷哼出声:“果真是庸才,姜明渊刚刚夺位,根基不稳就急着来攻打夏国本就打算打个措手不及,他一半的兵力都折在了漠城,这剩下的一半也损失惨重,就是这般他一个大将军带着充足的兵力、粮草,都已经过去十日有余了,还做不到逼姜明渊停战吗?”
“这……”军事机要,姬泽林不打算和宋玉瑾解释。
“不想解释就走吧,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宋玉瑾懒得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如今护国公府只剩我一人可以做主,太子觉得这些我有什么不可以听呢?”
说完也不再闹腾,转身进了房间。
“穷寇莫追,他易居安还没有本事拿下楚国。”
院子里一下子就只剩姬泽林一人,许久,叹气一声,才悠悠离去。
——
楚国军营内——
“你说什么!寡人让他带了一半的大军绕道去攻打漠城竟然全军覆没?”姜明渊豁然站起,额角青筋凸起。
信使被吼得大气都不敢出,头颅越发低垂。
“真是废物!”姜明渊气极反笑。说着,拔刀就砍向了信使,还没有反应过来,信使的头就已经滚落在地。
“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陛下该想想眼下是求和还是赌。”苏南絮眼也不眨的凉薄问道。
“求和?”姜明渊哼笑,“姬萧然连他最宝贝的太子都派来洛城了,不就是打着捡漏的算盘吗。本来是天衣无缝的谋算,既可以打漠城一个措手不及,又可以让他们精心培养的太子死于非命。哪里想到,一个病入膏肓的宋玉瑾竟然毁了寡人的一手好棋,当初寡人就应该直接结果了他。”
“若是当初就结果了,你我连夏国都出不了。”苏南絮冷静的道。
姜明渊此刻毫无头绪,在帐内来回踱步,下一刻脚步一顿,看向苏南絮似笑非笑的道:“这不是还有个宋世子吗?”
苏南絮摆摆头:“一个残废了的护国公世子又能有什么价值呢?若是他没有被废,恐怕那些跟随过护国公的老将还会斟酌一二。”
“你在怨恨寡人。”姜明渊逼问。
“这是事实。且,宋玉瑾即便在漠城和洛城的守卫上出了力,但到底是个无权的病秧子,谁会听他的呢?”苏南絮没有被吓到。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眼下寡人就只能求和了是吗?这般回去,那些老东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寡人。”姜明渊想到那些世家的老东西就头疼。
“陛下也不用太悲观,至少那些世家子弟有一半都死这儿了不是吗?”苏南絮宽慰道。
“这顶什么用呢?”姜明渊冷嗤,“他们能让寡人不割地求和吗。”
“两国交战,陛下怜惜百姓,这才将战俘悉数奉还,以求两国和睦。何来割地一说?”苏南絮狡黠的道。
姜明渊一怔:“姬泽林怎么可能罢休。”
“穷寇莫追的到了姬太子明白,况且夏国和楚国两败俱伤,难保周国不会趁乱掺合一脚。”
“周国不喜战,这代的周太子更是连见过的人都没有几个……停战吧。”姜明渊接受自己败了的事实。
“那臣这就派使臣去求和息战。”苏南絮低眉道。
“慢着。”姜明渊道,“你易容一番跟着一起去。”
“是。”
——
“他们要求和?”镖旗大将军豁然起身,“为何?”
“本来要里应外合,先是绕道去漠城,又是偷袭慰问使,最后假意战败群起而攻,这一个个谋算若是都成了,他们确实不会求和。可偏偏楚军一半的兵力折在了漠城,剩下得也都所剩无几,不求和难道等着我们攻打到他们皇城脚下吗?”姬泽林解释道。
“那我们攻打就是了。”镖旗大将军道。
“眼下虽然楚国势弱,但是周国却是情势不明,若是夏国和楚国两败俱伤,难保周国不坐收渔翁之利。”姬泽林摆头不赞同。
“这……难道我们就这般遂了他们的愿?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岂不是便宜他们了。”镖旗大将军不服气道。
“若是你脑子没有问题,那护国公府和宋家军也不会全折进去,我们也还尚且敢和楚国打到底。”姬泽林语气无波无澜的斥责道。
这话一出,镖旗大将军顿时无话可说。
“父皇是默许你取代护国公府,可是你有勇无谋差点害得洛城失守。与其想着乘胜追击,不如想想回去怎么向父皇交代吧。”姬泽林说罢,就起身出去见来使。
徒留下脸色发白的镖旗大将军。
姬泽林去到正厅时,却是看到多日卧床不起的宋玉瑾。
听到脚步声,宋玉瑾只抬起眼皮扫了眼,并没有打算起身行礼。
接着刚刚的话:“楚国要求和,也应该先拿出诚意才是?空手而来,哪里有这般作客的道理。”
“郡王这话是迁怒了,我们陛下也是怜惜百姓受苦,才想着求和的。郡王年幼,怕是分不清求和还有投降的区别。”苏南絮含笑解释。
“有没有区别重要吗?”宋玉瑾面露不解,“不就是你弱我强,你们向我们示弱吗?”
宋玉瑾一脸的天真,笑意盈盈的看过来,与那日城墙上冷声吩咐放火的杀神判若两人,这一刻苏南絮才知道这不是菟丝子,而是虎视眈眈的食人花。
“宝儿怎么在这里?”姬泽林进来看到宋玉瑾稍愣了下。
“怎么?我不应该在吗?”宋玉瑾反问。
姬泽林摇头:“孤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气势一变,坐在了宋玉瑾身旁,客气有礼的道:“来使说是求和,只是要拿什么求和呢?”
此言出口,苏南絮才示意身旁人拿出了姜明渊的旨意,待递到姬泽林身旁侍卫手里才开口道:“陛下愿意签订百年契约,派嫡亲公主和亲,结交两国之好。”
“呵呵呵——”
话刚落,宋玉瑾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宝儿。”姬泽林出言制止,“不得失礼。”
“太子莫怪,实在是臣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话。”宋玉瑾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没有诚意的道歉。
还不等来使生气,宋玉瑾又悠悠的开口:“求和应该是你们先把战俘客客气气的请回来,再赔了我们战事的损失,然后连割个几城,最后才是你们这和亲之说。”
“你!黄毛小儿,胡言乱语!”苏南絮身旁的来使气极呵斥。
“放肆。”宋玉瑾轻飘飘的道,“把人给本王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板。”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胡闹!”来使不可置信的喊道。
“本王说要斩了吗?本王只是说打而已。”宋玉瑾不在意道。
跟着宋玉瑾的护卫听令上前捉人,一旁姬泽林终于是看不下去,拦下了这闹剧。
“既然楚国拿不出诚意,就请先回去吧。”姬泽林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也是一样不赞同这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