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咎后悔和他们讲自己和林夜汐的事了。
豹女拉着他和他讲了好久该怎么和媳妇相处。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厨艺的重要性、说话的魅力、交流的重要性、对妻子的态度等等等等。
柳无咎听得耳朵要起茧了。
终于，他受不了这份折磨，自发地跑出去跟着人类学厨艺了。
“你好，我想学这个。”柳无咎走到一家面包店，指着上面的法棍道。
“这个不外教。”老板摇头拒绝。
柳无咎思考片刻，想到豹女说的话。
“金钱可以摆定很多，如果没有，那大概率是还不够多。”
柳无咎放下数十枚金币：“可以吗？”
老板：……
“请您不要这样，我们——”
又抓了几枚：“现在呢？”
老板：……
柳无咎学的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学会了店里所有的糕点。
老板直夸他有天赋。
柳无咎带着自己做的面包，回了趟家，没有闻到林夜汐的气息，便知道她没回来，在家里等了几天，面包受潮基本不能吃了，于是捏成一团自己吃了下去。
又等了几周，她还是没有回来。
柳无咎便又出去学各种厨艺了。
因为柳无咎没有办法办证件，所以他基本是路自己走，海自己游，遇到查证件的就用之前学的魅惑术，一路上也算得上平坦。
不知什么心理，柳无咎每次学会一项，都会带着他做好的东西回一次家，但没有一次遇到林夜汐，也没有等到她。
柳无咎有时会望着滴雨的树叶发愣，等到雨停，便将自己做好的东西吞下，继续出去学习人类的各种厨艺。
……
柳无咎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再见到林夜汐了。
她自从带走了戒指后，便没有回来过。
柳无咎盯着落雨的树叶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救……救命……”
一股陌生的气息传来，柳无咎皱了皱眉。
不是她。
柳无咎想继续睡觉，却听到了那人类跑进来的声音。
无奈，只能先化作小蛇躲了起来。
柳无咎躲在暗处，盯着跑进来后摔倒在地的金发女人。
女人背着包，身边跟着两个男人，几人身形狼狈，沾了不少泥水，身上大大小小尽是伤痕。
“不……不追了？”女人惊魂未定地望着洞口。
柳无咎能感觉到，那只是只狮子。
两个男人手上拿着已经有了豁的砍刀，同样是惊魂未定。
“哇哦，这个洞穴真不错。”
等到他们处理完伤口后，男人望着这洞穴感叹道。
“是啊，竟然没有什么大型猛兽。”女人附和道。
“那我们在这过夜吧？”
几人商量着，架起了篝火。
柳无咎：……
算了。
柳无咎想着，过了今晚他们就会走的。
不出所料，等过了一晚上，这群人便收拾了行李继续往深处走了。
柳无咎知道他们去是在送死，但他并没有要阻止他们的打算。
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个人活着出来了。
是那个女人。
这天他正在实验用木头烤肉如何控制火候，那女人便闯了进来，看到他明显愣住了。
柳无咎没有理她，继续烤着刚弄好的鱼。
“……你，是活人吧？”那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也许是他身上太干净，又问道，“你这样子，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柳无咎看看她，她身上尽是泥垢——也许是为了防蚊虫叮咬——之前来的人确实有这么干的。
柳无咎本不想理她，但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住了。
“……为什么不行？”柳无咎歪头，问道。
“那还用说吗？你没有涂泥，怎么防虫子咬？你穿着这么拖拉的衣服，又怎么在这片地区活动？你都走到了这里，为什么身上没有半点泥泞和伤口？”女人说着，眼中流出了泪，“我的伙伴……都是因为我，被一只黑豹吃掉了。”
柳无咎：……
柳无咎沉默片刻，将鱼递给她：“吃吗？”
女人也许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刚接过便大口吃了起来，不顾滚烫的鱼肉和嘴上的泥泞，囫囵入肚。
柳无咎静静等她吃完，看着她问道：“如果一个人，连鱼都不会杀，你觉得她能到达这里吗？”
“当然不能！”女人很诧异他会问出这种问题，“我的同伴都是军队中万里挑一的好手，即使如此……还是葬送在了这里，我不认为一个连鱼都不会杀的能活着走到这里。”
“……不是活着。”柳无咎沉默顷刻，“她并没有受伤，也没有涂像你这样的泥巴，衣服也很干净——”
柳无咎想着，突然想到了那身鲜红的嫁衣。
“——鞋都未湿。”
“不可能！”那女人神色激烈道，“你说的这根本不可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个人肯定非常厉害……不，应该说是怪物。”
柳无咎回想起她的话：“……那如果是一小步一小步走，能不能做到——”
柳无咎没有说完，女人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柳无咎：……
柳无咎沉默下来。
“……你问我这些，是因为你遇到了这样的人吗？”女人见他不说话，又试探性问道。
柳无咎没有回答：“你顺着那边走，就能出去了。”
作为回报，柳无咎给她指了出去的捷径。
不顾愣住的女人，柳无咎走出了洞穴。
柳无咎一蛇走了好久，雨林又开始下起了雨。
雨水哗啦哗啦地落下，说实在，柳无咎很喜欢这样的天气，但他现在并没有这个心情。
柳无咎望向天，眼神平静，金色的瞳孔中覆盖了些许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
“……咋在这儿淋雨呢？”黑豹轻轻落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柳无咎没说话。
“老婆跟人跑了？”少女“哐”地落到他另一边的树枝上，兴奋地看着他。
柳无咎：……
“？真的？”黑豹惊恐万分。
“没有。”柳无咎终于开口，“只是一年未归。”
黑豹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等等？一年没回来？”
黑豹猛地瞪大眼睛：“就算是人类她也够时间给人生个崽了吧？”
柳无咎：……
柳无咎平静地看着他。
“你看不是吗？”黑豹不服气，“那你跟她认识一个月就好了，她就不能和别人一个月好上？那就算再加一个月，两个月，那还剩下这十个月也够生个孩——”
“比上你的嘴吧！”豹女悲愤地捂住了他的嘴，转头看向柳无咎，“来来来我和你讲……”
说着，一把将柳无咎搂在怀里，把他带到一边，挤眉弄眼道：“你有和她——”
“没有。”柳无咎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为什么？”豹女不解。
“那种事是为了繁衍，我和她不会有崽子，自然不用。”柳无咎没觉得不妥。
……
“但你知道，那种事情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虽然觉得无奈，但还是给他解释，“你知道，我之前听说过有因为这种事情分歧而离婚的！”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柳无咎依旧不解，“没有做自然就不会有分歧。”
豹女：……
还得是你。
“我就说那人类不靠谱，说不定人家就是玩玩，就你当真了。”旁边树上传来幽幽的声响，王蛇从中探出头，恶意十足地盯着他。
“你也听那人类说了吧？正常人是来不到这里的，那个人类和你说的那些话基本都是在骗你，人家大概率也就是逗你玩的，是你自己蠢得可以，当真了。”王蛇嗤笑一声。
“……别说了。”豹女看看柳无咎的神情，想阻止他。
“我有说错吗？那个人类不是带着他的财产走后就没再回来过吗？一年了，对于人类来说时间可不短。”王蛇冷笑道。
柳无咎：“……哦。”
柳无咎面容冷淡：“好像是这样的。”
“你冷淡得太过了吧？！”豹女终于忍不住怒了，猛地扭头瞪他，“她不回来你不会去找她？不管怎么样一年没见到那也应该主动去找找吧？”
“还是别去了，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怎么办。”王蛇化作人形，乌黑的发丝直垂腰间，脸上的疤痕更加明显。
王蛇笑容讽刺。柳无咎知道他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便没有回答。
“你就不能盼着人家好？”
“我只是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王蛇反驳。
柳无咎看着他们一来二去吵起来了，发了会儿呆，决定了。
“那我去找了。”柳无咎说走就走，正好他有些事要问她。
王蛇他们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没有耐心听了，转身走了。
尽管动作已经很快了，但豹女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
“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吧，万一你老婆是觉得你不行才离开的呢？”
柳无咎：……
别太荒谬。
虽然说是去找，但世界那么大，怎么确定她在哪儿呢？
他也没问过她住在哪里。
柳无咎回到家里，那个女人还在。
“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去。”柳无咎说着，不顾女人惊异的目光，在身上幻化了件和她差不多的衣服。
女人呆呆看着他，好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揪着女人走出了森林。
女人身上的装备都掉在了森林，柳无咎也没有想要帮她找，把她带出去后自己便离开了。
柳无咎寻了许久，终于在一座城市中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天又下雨了。
柳无咎看看天，这是他出来后第一次下雨。
天空昏暗，柳无咎打量着街上撑伞的人，思索片刻后自己也撑起了伞，学着他们的样子走在街上，向着浓郁的气味走去。
他看到她了。
柳无咎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能从她的身形和气味中认出。
林夜汐没有打伞，一个人走在街上，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水珠顺着衣服下滑，一直落入鞋中。
林夜汐全身都湿了，但她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和旁边匆忙举着文件包跑过的人类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夜汐突然在一家快餐店前停下，盯着散发着橙光的店里，驻足片刻，又缓缓离开。
柳无咎路过时也看了两眼，发现那个位置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应该是一家人。小孩握着手中的汉堡笑得很开心。
……她是想吃吗？
柳无咎盯着这家人桌上的吃食看了片刻，走进店内，冲前台问了下他们买的什么套餐。
结账时他付的依旧是金币，前台看上去很吃惊，叫来老板，老板捏着金币打量半天，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笑眯眯地收下了。
柳无咎并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好像每个收到的人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柳无咎拎着东西出来，分辨了方向，顺着气味跟了上去。
拐过一个路口，他看到林夜汐坐在地上，旁边停着一块铁皮——是汽车，他听人类说过。
从汽车上走下一个男人，他弯下腰冲林夜汐说着什么，柳无咎走近了，听到他是在道歉。
“真的对不起，小姐。您没什么事吧？”
林夜汐垂着头，雨水顺着发丝滑至锁骨，阴沉的天幕照不亮她的面色。
“……没事。”林夜汐忽然抬头，冲男人笑道，“你走吧。”
“真……真的没事吗？也许可以去医院——”
“再不走我就要躺下了。”林夜汐没等男人说完，幽幽说着。
男人愣了下，随即动作麻利地上了车迅速离开了。
柳无咎站在林夜汐身后，微微伸手给她挡住了雨。
林夜汐无知无觉地坐在地上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了异样，抬头看他。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林夜汐的脸色显然变了。
“你——”
柳无咎蹲在她面前，伞撑在她的头顶，脊背淋上了雨。
“你走后，又有人到过那里。”柳无咎没等林夜汐开口，先一步道，“我问过那个女人，她说，一个连鱼都不会杀掉的女人，是到不了那个地方的。”
柳无咎说着，看到林夜汐的眼中的光芒慢慢消失了。
“……所以呢？”
林夜汐用着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面色平静。
“所以……”柳无咎停顿了一下，“你要回去应该很容易的吧？为什么那么长时间都没回家？”
问完后许久，他都没有听到林夜汐的回答。
林夜汐显然愣住了，像是根本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柳无咎静静看着她，还在等她的回答。
身后汽车窜过，溅起的水打湿了他的后背。
“……抱歉。”
林夜汐单手捂住眼睛，嘴角扯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有些忙……事情还没做完，所以……一直没有时间。”
说着，林夜汐垂下眼眸：“抱歉。”
柳无咎得到了答案，站起了身：“那你还要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林夜汐说着，握住了柳无咎伸来的手。
柳无咎点点头，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林夜汐感到手上一阵暖意，低头发现是一个装了快餐的纸袋。
“我刚才看你在那边停了下，觉得你应该想吃这个。”柳无咎解释道。
林夜汐愣了下，眼中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好笑地笑了出来。
“……不对吗？”
林夜汐捂住额头，像是有些无奈，但实在开心，笑容勾了起来：“不，很对。”
“原来那是你啊，我说怎么感觉有人跟着。”林夜汐笑着，拿出里面的汉堡拆开吃了起来，拉着他走到路边，避开了飙水的汽车。
“你带钱了？”林夜汐边吃边问。
“没有。”柳无咎将他是怎么付钱的和她说了，“他们还挺开心的。”
林夜汐：……
林夜汐停下了步伐，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他。
柳无咎不知所以，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好像做错了。
“……你是真败家啊！”林夜汐像是被气着了，拉着他的手往回走，“哪一家店？你知道你给的那些金币能买多少了吗？你说为什么人家那么高兴？好不容易遇到过人傻钱多的人家当然高兴！我的天……”
林夜汐说着，惊叹地捂住了额头：“他们能不开心吗？你这哪儿是买东西啊，你这是做慈善去了！”
说话间，走进了那家快餐店，林夜汐拉着他和老板掰扯了半天，最后给了老板几张墨绿色钞票换了回来。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记住了！”林夜汐带他走出店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边说边点了点他的额头，将金币还给了他，还给了他一沓墨绿色钞票。
“以后问清楚价钱，用这个付钱。”林夜汐没好气道。
柳无咎收起了伞，接过后放在了口袋里：“知道了。”
林夜汐见他这样，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
说着，抬手看了看天空。
“这天气转变的还挺快。”林夜汐新奇地挑挑眉，“这就出太阳了。”
柳无咎抬头。果然，阳光从云层间漏了出来。
“先找个地方洗澡吧。”林夜汐并没有关注太久，随口一说后便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酒店。
柳无咎点点头。林夜汐边搜索，边冲他“啊”了声。柳无咎很有默契地将插了吸管的奶茶送到她的嘴边。
“……为什么不打伞？”
事后，柳无咎泡在水里，盯着衣装整齐的林夜汐看。
“当然是因为没带伞啊。”林夜汐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在这儿呆着，我办完事咱就回家。”
柳无咎应了声，沉到了水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