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首场豪门击鞠大赛如期而至,本次选用的击鞠场为大型双门赛场,男女赛队都有,规模甚大。因之前与雅俗说过,兆辉嵘耀俩也早早准备前去。
这次球赛收到请帖的府邸极多,除了定国公府、崇庆侯府和李氏兄弟府,另外京中各大公府、侯府、尚书府等,都收到了请帖,并明确表示会去。
击鞠赛的前两日,雅慕前去找雅俗,因为开春吏部杂事多,二爷这次就不能带着俩丫头一起过去了,可能得等到赛会举行有一会儿时才能过去。
雅俗本想叫爹爹陪着一起,浩瀚如今职居太师,为荣誉尊衔,非实职,本有空闲。但浩瀚的经济数学头脑满朝无出其右,其原先职居的户部管全国经济民生,更决定国库状况,今开春户部要制定国家新一年的市场财货规划,后接任的户部尚书能力远差浩瀚,上一年因浩瀚的离任,国家商市税收缩减了不少,所以凡遇物资财货大事,皇上常需浩瀚参谋,议定策略。浩瀚在一些重要场合,连话都不肯多说,生怕被有心人当作经济策略听了去,生出操控市场的麻烦来。
婶婶嫂嫂们管家理业又忙,让哥哥们带着,长辈又一大堆不放心,姐妹俩就想求到三叔头上,实在不行再找久儿、长平或三哥帮忙。
浩荡不会打马球,姐妹俩还没想好怎么对三叔开口,忽又得到一个好消息,“四叔”可以效劳,击鞠赛那天由孟大人接俩闺女过去,二爷忙完就到。
孟叔叔如今也是家里叔叔了,既然长辈们都答应,俩女孩都没意见。
孟大人心里得意的紧,到时候把外甥兆辉和自己俩小儿子经纬纵横都带着,再把俩小宝贝闺女一起接来,哎呀!这场击鞠赛简直是特意为自家准备的。
话说凤薇此次也要去参加马球赛,因有男女场,凤薇需要个好搭档,便去勋国公府去找新杰表哥。
新杰小的时候就喜欢凤薇,也信姑姑说的,会把凤薇给他做媳妇,所以从前对凤薇有求必应,百依百顺。自打去年凤薇到了将笄之龄,凌国公依从新杰的意思,对昌邑侯府提起亲事,直到现在昌邑侯府都干干撂着,不拒也不应,加上去年那半年在韩家待着,被韩家一家七诓八骗,几乎逼到山穷水尽,总算叫新杰看明白了。
勋国公府如今虽处低谷,但堂堂国公府地位尊贵,就是再差也不差家财万贯,凌国公做人的骨气绝没丢,不会把儿子贴给外甥女白耗着,况如今新杰终于转过弯来,看明白凤薇的心意为人,对她死了心,觉得随便换个谁娶来做媳妇也比凤薇好。
凌国公既打定主意不再与昌邑侯府结亲,对妹妹家自然敬而远之,毕竟在凌潮旭心目中,一直都觉得凤薇的人品见识不行,不是儿媳妇的良选。
此时新杰听说凤薇来了,顿感十分嫌弃,想到凤薇那副一提银子就贪婪斜生的眼神,以及他二哥那种一要钱就牙爪张狂的嘴脸,简直格外下头。思及以前被凤薇挑唆利用,和母亲多番不对付,去年待在韩家那么久,又几乎把母亲的私房钱掏光,如今渐懂事理,和表妹之间莫说情分,只剩一口恶气没出。
凤薇一到需要的时候嘴就甜,何况自小相识,早把新杰的脾性摸的透透的,几句话一哄,又叫新杰回转了心。
新杰其实清楚凤薇什么鬼胎,只是心里有气未出,到底年轻人看不通透,吃了亏的没讨回来就是过不去,便想趁机整凤薇一顿,如今是不可能娶她了,想着要是能趁此机会把她摸几把回来,玩玩也不错,就算补偿一下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也算回报被她牵鼻子走这么久,便答应了。又想起去年最热的时候在韩家想跟凤薇借一二吊钱来买些降暑吃食都没有,便伸手在凤薇肩头捏几把,嘴角还露出斜着的浅笑。凤薇面上没拒,转身就露出狠意。
到了击鞠赛这日,孟大人带着兆辉、经纬、纵横三人,先顺近去二爷府把雅慕接来一起。
雅慕不会打马球,骑马也才学没多久,还骑的不熟,只是一身行头很合适。顶发编成多股细辫用红丝绳扎盘于顶,其余散在背后,松软的额发搭着乌水银般的眸子,身上淡雪青龟背花卉纹织锦袄儿,云白色苏绣牵牛花纹马面裙,那一朵朵红蓝成簇的牵牛连同绿叶都用金线勾勒出细边,束了腰,十三岁的女孩风姿绰约,仙气绕体。
当孟大人把小侄女接到时,兆辉还好点,经纬和纵横兄弟俩眼睛都看直了,脚不沾地的跟着雅慕后面走。
贾夫人才把女儿交过去,心里就大呼后悔,这帮老少全是板爷们儿,自己怎能把闺女给一群豺狼虎豹,可浩然都说好了,现在又不能反悔,于是连忙又指飞、夏、秋、冬四个丫头跟上,并且要用自己家的马车过去。孟大人无不遵从,贾夫人如此才略放心些。
福绥馆里,江南、塞北、虚心、傲骨四个正伺候雅俗梳妆。江南最擅梳头和女红,所以每日都是江南执梳,塞北伺候雅俗净面,虚心、傲骨服侍雅俗穿衣,为主子收拾衣物床铺。
今日出门是为打马球,江南特意为雅俗梳了日前京城时兴的新发髻,先将顶前的头发扎起来,编成一根根细辫,以各色豌豆大的银镶玛瑙软扣扎结,打理盘绕于顶,再点缀五片蚕豆大的金蝴蝶和六枚莲子大的合浦珍珠,如此黑发上便疏疏朗朗的呈现出各色宝石光彩,脑后的黑发连同两侧扎着成排玛瑙软扣的小簇细辫垂在背后。额前戴一条金镶红珊瑚牡丹坠额,大块红珊瑚雕成牡丹状,一排连着八枚,朵朵衔接处皆垂一颗水蓝宝石滴珠,总共九颗,坠额璀璨的光彩衬的小脸如发光的明珠一般。
这种款式的坠额是北方传来的,目前京中女子最兴这种骑术首饰,戴的时候要把少女额发梳编好,免得骑马时颠散了。
一身曳撒式骑马装更是专业,通身大红织金妆花,一缕缕金线填入五彩麒麟纹中,领子处镶三指宽金线密绣边,交领窄袖,黄金刻鸾凤纹臂鞲,金蹀躞带,色彩斑斓的裙褶细细相叠,足蹬金缝边口乌皮靴。大红装束尽显大气,雅俗肤白如明珠,如此天纵娇艳,露在领口处的一根雪颈皓白生光,便如天人精装下凡,尤其一身气质雌雄兼备,举手投足间矜贵典雅。装扮成后,把满屋子人惊艳的目瞪口呆。
收拾好了,三友便过来接妹妹,刚刚孟大人带着两个儿子和兆辉雅慕他们已经到了。
雅俗随三哥一起才到外院里,孟大人一见到雅俗,惊喜的一句话都夸不出来,连同雅慕在内,众人都是好一片销魂。
过了好一会儿,兆辉终于开口:“雅俗妹妹,你好美。”
三友听见就忍不住笑了,又极力忍住神色,孟大人听见外甥这话,也只一笑而过,雅慕和两个孟彼此都睁大眼睛互看,偷笑了之,随后雅俗带南北和两名护卫随孟叔叔一起出发。
雅俗上了雅慕的车。在车里,雅慕真被姐姐惊艳到了,这通身的气派,既是最明艳的少女,又如英武飒爽的少年。
击鞠赛场这里,男子基本到齐,女孩子如飞飞、天娇、舟儿等也早就到了。
飞飞不会骑马,今日纯粹过来参观,知道嵘耀会来,所以出门前特意精心打扮一番,梳了一头高高的飞仙髻,戴着从翠祥斋新定做的一套名为龟寿沧海的首饰,有金镶水晶海龟,珊瑚砗磲花朵,一对金累丝点翠嵌宝大鱼钗,金錾花螃蟹扣簪,金累丝镶珠宝虾簪,金镶玉龙头衔流苏步摇,海藻状金镶彩珠坠额,以及金鲤鱼耳坠,贝壳状的宝石璎珞项链等等,脑后编了根辫子垂在肩前,辫上装饰几枚金海螺星星,两手也是斑斓璀璨的镯戒戴满。身上月白色绫子上襦,剪出荷叶样的大袖口,系着日红色喇叭花式大摆绸裙,当真美的人眼花缭乱。
娇舟不同飞飞,都是骑马裙装打扮。
舟儿今天难得穿一身樱桃红软罗束腰衣裙,袖摆轻长风柔,越发显得气质如仙。头发用红绸蝴蝶结系起来披在背后,垂下两根细长的红绸带,额前戴着一条黄金水草遍镶红宝石珠坠额,衬的人儿容光明媚,风采照人。
娇儿穿了身蔚蓝色仙鹤牡丹织金妆花窄袖曳撒式骑装,黄金蹀躞带,长发编扎起来垂在后背,头上围着一条淡红珍珠编的错金镂花镶半月状蓝宝石坠额,这条坠额几乎包住半个头盖,相比满场所见的最为奢华。小人儿白白胖胖,英姿飒爽。
舟儿和娇儿此番都要上场大战的,直把衣着端庄华丽的皙妍芍贞等羡慕的合不拢嘴,娇儿爱玩也还罢了,都不想温柔的舟儿居然也是上马能战之人,据说马球还打的颇为出色。
皙妍瞧飞飞的发髻梳的格外精致,乍一看去满头金珠翠宝,仔细一看戴了一头海鲜,便笑道:“飞飞姐姐,你今天梳的这个发髻真好看,龙王的水晶宫都被你搬来了。”
众人都被说笑了。
小姑娘们此时正聚在观赛台上谈天说地,时不时看看周边,想等雅俗雅慕过来就齐了。飞飞则暗暗注意定国公府那边,时不时看看嵘耀。
嵘耀被邵鸿飞扯到一边,天南海北的聊起友谊来。嵘耀不知道邵鸿飞要干什么,就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睛不停的瞧向几个赛场入口处,伸长脖子等雅俗来。
众人没把雅俗雅慕等来,却先把微微春风等来。天娇转眼忽见春风吹过舟儿柔软的长发,拂起柔红的罗衣,真显得舟儿跟个仙女一般,比之飞飞的妩媚明艳,另有一番清新脱俗之感,旁边几个女孩都看见了,众人无不为舟儿的美貌所倾倒。
与此同时,已达球场外的孟大人等正在热情洋溢的接雅俗雅慕俩小姑娘下马车。
雅俗一下车,兆辉就急不得的与雅俗说准,一会儿同自己一起打马球。雅俗欣然答应,兆辉喜不自胜。
孟大人不想今天一出场就能把这么一对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孩儿带来过把有闺女的瘾,激动的有些脚步发飘。
没等孟大人飘够,李府随从把马儿牵来,兆辉忙要扶雅俗上马。雅俗不看兆辉,直接翻身上马,顶着明媚的春光,笑容一脸。
兆辉观雅俗身材修长,坐在马上气场强大,端是通身惊世绝伦之美,想来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正看的出神。
雅俗不管兆辉了,直接调转马头,骑向场上,一人一马似乎都找到了春天最好的玩伴儿。
周台上的人看雅俗红衣黑马奔来,笑容明媚,英姿飒爽,纷纷惊叹光是看到这个人,这球赛就不算白来。
嵘耀看丢了魂,邵鸿飞也被雅俗吸引的挪不开眼,口中道:“看到这李姑娘,才知什么是真正的风华绝代,惊为天人。”好容易回过神,见嵘耀傻了一样,连忙推推唤唤。嵘耀连忙回过神,问何事。鸿飞向不远处瞧了瞧,对嵘耀道:“兆辉来了。”嵘耀果然脑袋瓜瞬间清醒。
孟大人把一群孩子安置就坐一起,嵘耀还没想好怎么过去招呼,鸿飞倒先径直去了。
鸿飞到孟大人跟前拱手问好,随即把兆辉扯走。嵘耀见鸿飞兄去了雅俗那里,本想趁机跟去,不料鸿飞只把兆辉拖来,所以站起来没走几步的嵘耀只得又坐回去。
鸿飞把嵘耀兆辉俩凑齐一起,就直言不讳自己今日真正目的。一会儿的黄金时段场,由男子与女子对战,每队各三人,名额都已经被邵家兄妹定了下来,到时候娇儿会带着舟儿雅俗一起出战,男子队这块儿鸿飞再找俩人,彩头是一对赤金叶片镶粉红珊瑚雕菊花簪子,这是英国公老夫人赠与此次马球会主办方的,是早年的御赏之物,也是这场马球会最金贵的彩头,邵鸿飞想送给舟儿作礼物。
“二位好贤弟,等会儿咱们打马球放点水,让女孩子赢了去就成。”邵鸿飞说。
“那还不如凭实力打,咱们赢了彩头,到时候兄长你送给她就是。”嵘耀接口道。邵鸿飞和舟儿把婚事定下来的事,不少权爵人家私底下已经知道,兴国公府托有交情的都要暗中照顾好舟儿,众人只是嘴头话都不多。
嵘耀话音一落,兆辉立马赞同:“是呀,让多没意思。”
邵鸿飞想想觉得也对,既然要赛,那就痛痛快快的赛,别是放水被看出来,舟儿赢了也不高兴。三人计策议定,就自去准备了。
娇儿见雅俗来了赛场就玩,也不好打扰她兴致,等哥哥拉走兆辉,就起身去找雅慕,一会儿场上比赛开始,雅俗自然回来。
雅俗听娇儿说清来意,自然答应两肋插刀,随即被娇儿拉走。孟大人还没把茶喝上嘴,兆辉和雅俗就被邵家兄妹给双双拐跑了。
雅慕骑马还练的不太熟,这次只是来看看,见姐姐和娇儿高高兴兴上场,顿时羡慕极了。经纬庆幸雅慕不用离开,立刻请雅慕喝茶,端起小碟里的点心让雅慕吃。雅慕边拿点心吃,边对经纬说谢谢,经纬心花怒放,俊雅的小纵横也乐嘻嘻跟着凑趣,看三哥干什么就跟着后面干什么。
不远处的楚夫人见雅慕被嘉国公府拉去了,顿时满肚乱骂:“一个臭丫头要许几家,整天垮着丧脸的小蹄子,真当自己是凤凰,仗着我们柴家的抬举,痴心往上攀高,要真有人要了,我把你们娘儿几个脏的臭的满城一抖,看谁敢要你。”转头看靖宇一心盯着那边雅俗,心里又骂:“那李丫头眼高,看不上你,你瞧她那么起劲儿有什么用!”楚夫人没女儿,压根儿不怕坏别人家女孩名声。
雅慕虽敬重柴侯爷,却因为楚氏每次见到自己不是查看女红,就是过问女德,要不是爹爹位高权重,估计她都要给自己把规矩立上了,自己亲娘都没这么多事儿,所以格外反感这家人,连带着对柴靖宇更没有好感。
雅俗到了朋友们一处,几个好玩的姐妹都看着雅俗的打扮挪不开眼,这一身超然疏朗的魂骨,只羡此人不羡仙。飞飞瞧雅俗太过出众,顿感莫大危机,便有心注意罗李两家的互动。
很快鸿飞精心准备的一场击鞠开始了,由舟儿、雅俗和娇儿对战鸿飞、嵘耀和兆辉,双方一上马摆好阵势,场内外就欢呼翻天了。
锣声一响,击鞠瞬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