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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飞飞请朋友办茶会

雅俗劝和有功,二叔二婶晚上特意设宴款待侄女,以示嘉奖。

兄嫂们方才过来,那边桌上已摆设整齐,细如豆芽的凉拌卤猪耳朵丝、鹅油炒的香菌片、填入鸡皮虾泥馅的春笋、火腿炒的花生芽儿……一道道全是低调的精致,雅俗可是很会接受二叔二婶的好意。

席间大家聊起家常,忽然长久说想要外放,长青和长安都在外任,长久便也想出去历练历练。

作为父母唯一的嫡子,去地方赴任哪有待在京城万事周全,但长久的话一旦出口,必经深思熟虑过,别人几乎无法左右他的心意,即便身为父母也难,一时众人不置可否。

长久见状宽慰父母道:“四弟如今凡事都能独当一面,有他陪在爹娘身边我也放心,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儿子若是外放出去,也能为老百姓多做些实事。”

半日无人接话,雅俗与雅慕正吃着面前的清蒸鮆鱼,二人都在细细抿着刺儿。

雅俗嘴里吃着,眼睛看着,见二叔如此犹豫不决,想起爹爹常说二叔什么事都自己扛,多年把几个孩子牢牢护在羽翼下,着实管太多,好不容易把一块肉里的细刺儿抿完,这才开口:“久儿哥哥,你出去历练是好事,离了京城不但能了解更多的地方风土人情,拓展见识,还更容易做出一番大事。二叔因为曾经外放少了,有时候觉得遗憾呢!你若能在外任上做出一片好政绩,与民休养生息,兴旺经济,那样等你履历遍布几省后再回朝中,升品自然就顺当许多,若哥哥将来能达到二叔现在的位置,你们就是父子两尚书了。”察言观色说完笑了笑,又吃起来。

雅俗一席良言令满座俱各欢颜,尤其一句“父子两尚书”更激起了长久的雄心,并且在将来成功实现,此处不提。二爷回想自己的遗憾也认同了。边排下人见气氛好转,又新上一道鸡汤炖西施乳。长久忙起身取碗为妹妹把西施乳盛了两个,犒劳妹妹会说话的小嘴,不停地夸妹妹聪明。雅俗大方吃下长久哥哥的好意。

接着又说一通,要久儿在外保重身体,父子兄弟更再三碰杯相敬,祝愿鹏程万里,不过长久的外放此时还只是个计划呢!

吃完高太君寿酒才没两日,雅俗雅慕就收到了饶阳侯府的请帖,飞飞要办个茶会,已把那日同桌共餐的女孩都请了,还请了一些别的朋友。

虽说彼此只是一起吃过饭,还不甚相熟,但是俗慕第一次收到这一代朋友的正式请帖,都答应前去。

又过几天便到了飞飞办茶会的日子,雅俗特意选了去年击鞠赛赢的凤钗。众人第一次来饶阳侯府,都到的挺早,飞飞也一早便在内院上房处等候。

众人看雅俗一来,纷纷惊艳的赞不绝口,这一身群青地织金五色狩猎纹锦面琵琶袖对襟长袄儿,呈现出宝石般高贵色彩,领袖边襟镶着两指宽的织金边,底下妃红二色金团花马面裙,项上蟠螭九龙牡丹如意圈锁,堆髻前横盖一支翔姿灵动的赤金累丝攒珠缀宝展翅凤钗,翅背珍珠硕大,七条长尾末的宝石排成一弯,凤口吐一挂金灿小巧的三股流苏,如此宝凤蓝衣被演绎的出了奇的尊贵雍容。

雅慕穿了一袭黄鹂留二色金福寿三多龟背纹锦缎对襟长袄,下配海天霞绣菊花马面绸裙,黑漆的倾髻上簪一支黄金掐丝点翠平翅三尾飞凤钗,凤长三寸有余,姿态灵动,三条长尾末各镶红宝石一颗,凤嘴吐一挂小小的宝石坠珠三股流苏,颈戴一个金光闪闪的赤金通天犀项圈,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正似这簪戴之物。

姐妹俩到饶阳侯府见到好友们,发现今天“凤凰”真多,娇儿簪了支色彩鲜活的点翠嵌宝舞凤金钗,凤嘴衔一串饱满的珍珠流苏,极是华贵;舟儿簪了支白玉凤钗,难得凤凰雕琢的那般舒翅展尾;芍贞戴了支金丝穿米珠编攒的点翠凤钗,精致非常;皙妍是一支金珐琅镶红宝石云凤钗,凤嘴衔一串三股流苏;其余人均是各式凤形簪钗。

东道主飞飞今日打扮的尤其华丽,繁复的缕鹿髻前戴一只巨大的镂金镶珠宝三尾展翅正凤,衔一挂七穗流苏垂于额前,脑后的辫子扎了四颗镶金宝石,钩着金连环耳坠,上身紫地百蝶穿花锦面排穗褂,腰下缃色盘金彩绣凤凰裙,满身闪耀辉煌。

等客人们聚齐,先被迎往飞飞住处。侯爷一家刚来京城,府邸各处打扫一新,这京中饶阳侯府之前给滕鲲二老爷一家住着,如今滕二老爷家去地方赴任,侯爷一家紧接着搬来万事齐整,人气亦旺。

众人被引至一座进度较深的三间大屋前,屋顶为规格较高的歇山顶,地势坐北朝南,四面均留檐廊,正面门窗镶嵌着琉璃,窗棂廊柱皆描金漆,匾上题鹓鸾堂三个大金字,如此金碧辉煌,惹得众人一片惊叹。

进入堂内,真个是华彩缤纷,雕梁画栋。从明间展开细细看来,三大间皆以落地罩分隔南北,相邻各间彼此相连,左右房间靠中两排珠帘,西南间是紫晶,东南间是琉璃,西北间是碧玉,东北间是玛瑙。东西两边隔南北的落地罩挂着大红暗花绸缎帘子。一路走进明间里部,翘头案上设一个膏脂状的包金碧玉座伽楠香山子,立一对象牙刻花摆件。圆桌上的盘里一圈犀角爵形杯。

西北间是卧室,面东一张透雕龙鹤麒麟月洞门架子床,藤黄地苏绣凤穿牡丹帐子,床前一对描金漆嵌玻璃花卉图葫芦式挂灯,两边是朱漆描金衣架,珐琅琉璃敦煌飞天图屏风。

西南间为梳妆室,面东一对花梨木鸾凤纹顶箱柜,几案上摆设花丝镶嵌百宝开屏金孔雀、珠宝彩玉牡丹盆景、象牙塔等珍宝,南窗下一张梳妆用的抽屉桌,左右一对鎏金狮子踩玻璃绣球落地灯。

东北间的北壁下是一片大炕,炕上配套的柜橱小桌摆满七八件,又堆许多金瓷珐琅器物,织金枕头软垫。东墙上一幅《虢国夫人游春图》,地下一张檀木螭纹罗汉榻,并茶桌茶器。

东南间靠东墙一对合在一起的双半圆博古架,架上累满御赐瓶玩,架前整套琴桌香具。南窗台上摆着笔筒、砚台、笔山、烛台等玉雕文房用具,窗下设炕,上面布靠垫引枕和两个螺钿炕桌,配数件玉器装饰,中地有一个铜鎏金龙龟八卦大熏炉。

屋里目之所及皆是金玉荣华,琉璃晶莹,头顶雀碧,脚踩芙蓉,当真无所不尽其极。

舟儿和芍贞看了都在心里感慨:“这里虽不及娇儿住的地方,却把奢华摆在最明眼处。”

今日天气不错,众人屋里瞧一圈,又出来观景。此时堂前并排摆着三张大圆桌,是一会儿用来吃茶摆饭的桌座,现在天气不错,外面比屋里暖和。

大房四周宽敞,几块种植大丛草木竹卉的花池分布在周围,后面远远一排下人住的房舍和一座三间小厨房。东南边造了个有一丈高梯形基础的纯木彩漆风景台,西南处一座敞厅门窗大开,内设长案,案上摆满各色茶具,旁边几个炉子烧水,七八个丫鬟看着。

众人把这前后细算了一番,伺候的丫鬟婆子统共三十多人,据说飞飞寻常走路超过百步便有竹轿抬送,若出门,跟车后面备有滑竿,预备随时代步,今日和客人们一起,所以才没传轿椅。

雅俗被飞飞挽在身边,看过一圈向飞飞感叹:“这鹓鸾堂真是藏精聚瑞,奢华大气,姐姐的住处果然是好所在。”

飞飞听了很高兴。雅俗这么漂亮,若是懦弱听话些,当真讨人喜欢。

一旁凤薇认出雅俗是那个把黄文欣引至围栏前摔马的人,又见她穿戴艳冠群芳,心里又畏又嫉,便不想同雅俗一处。

少时,春雨煮开。厨房先流水价送将过来二十四个三层提盒,摆满三大桌果菜。八个丫鬟端来甜白釉刻花盖碗按座奉好,内沏汤色明亮的芽茶。飞飞请众姐妹一同品新茶。如今尚未及春茶采摘的时候,峨眉高山芽茶却因地理优势,早清明一个月便能成品入市,又一骑千里奔疾驰来京城,供京中权贵率先享用。

众小千金围桌随意坐了,就吃起来。今日茶会有二十来人,飞飞有意结交雅俗雅慕,就先把俗慕拉在身边,与自己同桌。皙妍正与雅慕说的分不开,也坐一起。舟儿、天娇和芍贞坐了旁边一桌,其余的人随便坐。鹓鸾堂的嬷嬷大丫鬟们一旁服侍,随侍来的别府丫鬟被引去下房处设了几桌。

众人品一口新茶,顿觉齿颊留香,回味悠长,再尝一块新做的点心,或剥些炒核桃杏仁,取些蜜饯吃,配上这蓝天下的二月春景,真叫时光惬意,年华宝贵。

飞飞来京城不久,此时结交的多凭叔叔以前在京留下的人脉,还有便是高太君寿宴上见到的一群姊妹。众小姑娘此时吃的开心,就互相攀谈起来。

舟娇坐的这一桌的小姑娘见娇儿衣着华贵,排场不凡,都主动找娇儿说话,显得娇儿分外风光。同桌的凤薇见娇儿这般出风头,极不顺眼。

凤薇出身尊贵,父亲是昌邑侯世子,母亲是国公府嫡女,祖母则是那位常去府尹家敲竹杠的钱老夫人。当年勋国公府花团锦簇的时候,凌国公唯一的胞妹嫁给了昌邑侯爷的嫡长子,成了侯府世子夫人。韩老侯爷的兄弟子侄但凡入仕的,都把官当的有体有面,再有爵位加持,家族树大根深。凤薇自恃身份高贵,素来目中无人,自然最看不惯娇儿。

刚入一座,凤薇就忍不住瞧向娇舟芍三人,原就不想同最漂亮的那对姐妹和东道主一桌,不想这桌还有三个这么漂亮的。姜丫头身穿葱黄镶边的白地五彩妆缎对襟褙子,虽淡雅脱俗,容貌却勾魂摄人,那一双如丝媚眼,我见犹怜。赵丫头一身沧浪色散花宋锦衣裙淡雅稀珍,与首饰更搭配的相得益彰,真正叫惊为天人。尤其邵丫头一身嫣红地织金狮子绣球锦对襟长袄儿最是华贵,发饰点翠凤钗,羽色鲜蓝,项上一副金灿灿的赤金蟠螭圈,垂着麒麟如意锁,整副圈锁镶宝点珠,盘翠绕彩,华丽非常,她无疑是这一桌中最明亮者。

娇儿人长的漂亮,又活泼大方,同桌原先就熟悉的舟芍和仙瑶还好,余下除了凤薇,都忍不住与娇儿交谈起来。

凤薇见自己的风头一开始就被抢,心里极不舒服,便让彼此都介绍身份,互相认识一下。一桌女孩得知天娇是兴国公的闺女后,除了羡慕更添几分讨好。凤薇这才弄清娇儿原来是邵鸿飞的妹妹,先是一愣,转念一想,兴国公府只是大富大贵而已,在朝中其实没多大力量,邵鸿飞虽说有功名,将来造化还不知道,有什么值得自己高看的,邵天娇今天这么风光,不过仗着长的漂亮,所以照旧厌恶娇儿。

娇舟几人也注意看了韩姑娘。凤薇生的大眼端脸,美面长骨,面目十分惊艳。今日来滕府也一番精心装扮,身上豆绿撒金湖缎衣裙,玫瑰紫盘金彩绣海棠半臂,高偏的髻鬟上簪一支金珐琅七尾展翅偏凤大钗,凤口衔一挂金镶碎宝五股流苏,当真十足的美人。

娇儿才喝几口茶,对身边的人说:“我每次喝茶都觉得微有点苦,所以不喜欢喝茶,没想到飞飞姐姐这次准备的峨眉雪芽这么好喝,喝起来又柔又舒服。”

旁边的小姑娘闻言接口:“可不只茶好,听说这煮茶的水是飞飞姐姐特意收集的春雨和甘露,所以这茶喝起来才这么绵柔细爽。”

又有小姑娘说:“可不是么,都说这泡茶水,一品是江心水,二品是山泉水,三品是深井水,而春雨甘露这般无根水则属于极品水,均在前三者之上,何况春雨贵如油,今天能喝到这么好喝的茶,真是托飞飞姐姐的福。”

娇儿听完惊叹道:“你知道的好多哦,我只懂无根水,我家里泡茶收集的无根水都是夏天的雨和冬天的雪,除此之外就是井水,不过我家里的井水甚是甘甜,喝过的都夸好,我娘亲还说,井水如甘露,这是居家千金难买的好福气!”娇儿说的很开心。

从小到大长辈们都说家里的井水比泉水味道还好,每个喝过的人都夸是奇迹,真是百代居家的好风水。

“井水谁家没有啊?这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邵姑娘,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开口闭口就是你娘说,咱们茶会相聚,你刚来人前就不知道说点风雅的话。”凤薇笑着真真假假道。

娇儿听完觉得好扫兴,以前都是拿这话引别人到自己家做客,怎么今天就招来这么一通贬低的话,瞬间没了兴致,周围人也叫凤薇这通阴阳怪气弄的说不出话来。

芍贞见娇儿不爽,立刻救场:“咱们又不谈科举文章,论养生修性挺风雅的,娇儿,我听老人们说,要想长寿,首先日常喝的水需好,无根水都是靠天上赏点,炖汤做菜又不能靠它,那些长寿的人为了一口甘甜的好井水,都愿意多跑几里路去挑呢。”

“是呀,长寿确实要喝好水。”娇儿高兴接口,瞬间又爽了,还端起盖碗对芍贞示意。芍贞觉得自己说的真圆光,也笑着端茶回应娇儿的敬意,周围气氛松快不少。娇贞吃过茶,正准备往下说。舟儿却悬吊着心在留意凤薇。

“喝井水就能长寿,那天底下还不死人了。”凤薇笑着慢悠悠道。

娇儿一听,顿时心头冒火,觉得凤薇这话都有些像在咒自己家人。

凤薇见娇儿脸色难看,接着数落:“再说了,这井里的水再好,不过地上挖个洞就能冒出来,怕是乡下人再穷,家里都不穷一口井吧!邵姑娘,你一个国公府千金,出门在外跟群姐妹刚见面就炫耀家里的井,你家是不是一点别的好东西都没有呀!”凤薇看着娇儿漂亮的脸,越说心里越嫉恨,说着说着,都想上去抽娇儿几个耳光,掐烂她的脸,所以渐渐不笑。

娇儿觉得这人说的话简直莫名其妙,都气死人了,还一脸狂气,正要说“我家的好东西关你什么事,我怎么说话关你什么事”等话,却被舟儿扯了一下,舟儿用眼神示意娇儿不要伤了和气。

周围一圈都不说话,个别的想看这俩出身这么贵的搞起来怎么分胜负,和天娇没交情的也不想惹凤薇这个厉害的。

“韩姐姐,这是茶会,咱们茶会上说水,你觉得不雅,那你说点高雅的我们听听呗!”舟儿笑着不紧不慢道。周围人听舟儿这么一开口,都想笑。

凤薇知道舟儿这么一解释有理,也怕被轻视,只得说:“身在公侯府第,家里煮茶熬汤什么不用甘露雨水,真是大家千金,哪里肯碰井水。”

舟儿微笑的看着凤薇说完,慢吞吞补一句:“那洗澡呢?光靠接点天上下的雨,也不够啊!”说完看了看天空,忍不住笑了。

周围人一听舟儿的话都忍不住笑起来,天娇笑的尤其开心。凤薇脸色瞬间难看,又不好破口大骂,生生忍了。

众人渐渐笑停,娇儿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便敲山核桃吃。有小姑娘就提醒娇儿说:“邵姑娘,这果子吃了饱肚子,等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飞飞姐姐有好吃的招待我们呢!”

“什么好吃的?”几个人都好奇。

“中午吃扇贝和蚝蛎,现在二月初是一年扇贝蚝蛎最肥的时候,飞飞今天特意准备了好几十篓海鲜,除了扇贝蚝蛎,还有海螺、黄蛤、蛏子这些,都是应季的好美食。”仙瑶解释说。

众人齐声哦了起来,海螺黄蛤已是极鲜,扇贝海八珍之一,蚝蛎更难得,飞飞居然用这么鲜美珍贵的食物招待大家,众小千金忍不住期待。

凤薇忽问:“准备了几十筐,我们这桌才七个人,能吃掉多少?”

仙瑶听凤薇问,想解释又不想解释,刚刚觉得和这人说话挺难受的,别后面又没什么好话。

不等仙瑶开口,娇儿却道:“我们这桌明明是八个人,你数漏了谁呀?”天娇以为凤薇脑子不好使,把她自己算漏了,就提醒她。

凤薇顺嘴不冷不热地来一句:“我没把你算在内。”

天娇顿时想骂人,舟儿立刻用膝盖碰了碰天娇,天娇转头看舟儿,舟儿递眼神微微摇头示意。其实天娇把话说出口时,舟儿就猜到凤薇可能会这么呛娇儿,但今日在飞飞家里做客,吵起来肯定不好,韩家与飞飞叔父滕鲲颇有交情。

娇儿虽然忍了,一时也气呼呼的,仙瑶见状又岔开话题,叫娇儿吃一块豌豆黄。舟儿瞥一眼韩凤薇心里暗怒:“你还不把别人算在内,估计把你踢出去,才最合大家心意。”不过痛快的反击话有时候忍一时比说出来好,免得当场撕破脸,伤了主人家情面。

雅俗雅慕在的这桌坐进来一位很引人注目的姑娘,隆丰伯的千金宛在坻,在坻长相美丽,体态端方,生一副浓眉大眼,高鼻丰唇,谈笑间亦喜亦嗔,顾盼神飞,气质十分独特,使人一看便生敬慕之意。

原本众人看在坻寡言罕语,以为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哪知略熟发现,在坻为人随和,谈吐大方,只是态度依人应变。

在众伯爵府中,隆丰伯府实力遥遥领先,在坻父亲宛伯爷于鸿胪寺任职,如今居正四品鸿胪寺卿之位,专管外宾招待事宜,在坻因此见识过许多舶来品,对古今中外的各种玩好都或见或听过,且自幼饱读文章,弹得一手好筝,女红亦不错,十三岁时便帮着母亲管理家务,行事颇稳重。

今日同桌饮食,在坻颇会说话暖场,中间桌在她的带动下氛围甚好,欢笑不断,令众人打心里喜欢。

品茶结束,女仆们过来将碗碟撤下。众姑娘离了座,有些顺大屋四面走廊观景,有的进屋内想再仔细看看。这时屋里成对排站十个婢女,恭守随伺。

俗慕皙一离座位便跟着在坻一块儿走了,接着又把娇舟芍仙拉在一起聊天,几人聊着聊着,都挺喜欢在坻,颇有相见恨晚之感,仙瑶和在坻尤其说得来。

中午开席,凤薇知道要维持面上和气,邵天娇也确实不是好惹的,便没再说难听话。

厨房按照客人要求的烹饪,小千金们吃得快,要求多,送上来有烧熟的,也有鲜生的,各桌欢声笑语。

二月扇贝蚝蛎肉质肥美,海螺脆嫩,蛏子带膏,黄蛤浓汤更是巨爽鲜,众人直吃的桌上壳堆如山。

雅俗雅慕不吃生的,爱吃蒸扇贝黄蛤,用小方帕托着壳,取筷子挑肉,食相文雅,海螺在小泥炉上现烧现吃。

享用饕餮盛宴的过程中,在坻又指手里的扇贝告诉周围:“这扇贝公母的分辨全看这块肉舌,肉舌是红的就说明扇贝是母的,肉舌是白的就说明这是公的,母的一般比公的好吃些。”

众人一听开头都被吸引,纷纷观察手中扇贝公母,然后比较吃一下味道,发现母扇贝确实鲜些。

皙妍吃贝鲜颇有美食家风范,自取小刀撬壳剔肠,刮开生肉,连壳里海水一口吞下,直吃的畅快淋漓,配上一口春季野菜,连夸今日好尽兴,吃好了还要赋两句诗,摇头晃脑念来:

春海送凝脂,美食值一死。

“比苏大学士吃河豚还尽兴呢,长得漂亮都是吃出来的。”在坻忙赞。接着满桌附和有理,各个越吃越馋。

雅慕吃完也来了几句灵感,又作诗道:

海送天下宴,神州二月天。春袭花待绽,不负聚人间。

众人一片惊叹,皙妍立刻夸:“好个海送天下宴,我们今日真在天下聚宴。”

在坻接口笑道:“这诗好气魄,一句不负聚人间,竟将今日聚宴的人形容的似神亦似仙。”

雅慕忙谦虚:“我诗作的不好,姐姐品评的甚好。”

吃饱喝足,茶会才算结束,众小姑娘看时候差不多了,就去寻飞飞母亲齐夫人拜谢告辞,然后方各自回家。

凤薇一到家就去寻母亲,赶巧凌夫人屋里来了客人,凤薇便在后面等了会儿。

凌月今日得了空闲,特意赶来昌邑侯府拜访姑母。这位姑母年少时家势鼎盛,后来又嫁入侯门,在凌月的记忆中一直觉得姑母极有风范,即便如今母家被高氏把持,但是每次说起这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姑母,凌月都与有荣焉,毕竟和自己亲的,还有一位过的这么体面,所以到姑母家等了好一会儿,一旁许多丫鬟婆子都没个人主动招呼,茶水也没有,凌月也不介意。

凌夫人一听凌月来,想起上次的事她都没办好,心里极不舒服,如今的崔家快穷到要讨饭了,凌月来也就是为了打秋风的。

凌月来找姑姑合计,心里准备了几大包话要说给姑母听,所以见姑母出来是满面笑容相迎。

凌夫人姗姗来迟,见到侄女既没叫坐,也没叫喝茶,开口就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凌月见姑母语气冰冷,一点笑意没有,顿时眼眶泛红,喉咙噎的紧,心里顺了几遍才说:“许久没来给姑母请安了,姑母与我也是血脉相连,总不敢忘了您?今日得空就过来探望姑母。”说完忍不住滴下眼泪,凌月也不想哭,可是忍不住。

凌夫人见凌月这副德行,想必是穷狠了,如今秋风难打,这装模作样的功夫倒是见长,眼泪说来就来,可若真为了走亲戚,怎么是空手来的,凌夫人当即不冷不热道:“你这么见人就哭实在晦气,请安也不能作这般叫我不顺。”

凌月立刻忍住了泪,凌夫人见状又道:“如今你都生了儿子老大不小了,多花点时间照看孩子,我一个内宅妇人,不值你惦记什么,平日里没事就不要乱跑,那样被人瞧见会议论你持家懒怠,不懂相夫教子,你娘走的早,现在我不教教你,也没人会教你了。”说完又叫凌月坐。

凌月听完只是默默而立,叫坐又不敢坐,凌夫人见凌月这般,心里软些过来,才吩咐上茶,叫丫鬟拉凌月坐下,和侄女唠嗑了会儿家常,问问家里现在如何。

凌月幼时好歹被父亲和姐姐的清贵影响过,这些年虽被婆家熬的失了起码体面,到底骨子里残存的几分尊重还有,见姑母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那讨饭都不能再往熟人门口讨了,于是凌月说了几句自己心里都发寒的体面话。

凌夫人见凌月难得出息了回,就吩咐下人拿了些绸缎吃食叫侄女带着,今日家里有事,不留饭了。

凌月如今家计艰难,当初的陪嫁丫鬟都或卖或被夫家各房讨去坐妾了,身边只有一个使唤久了的丫鬟外出带着,出门也早没了曾经的排场,今日见姑母赏东西赶人,饭都不留,心里自然有气,但还是命丫鬟收了,再三谢过姑母,除了谢,其他话也说不出来。

等凌月一走,凌夫人脸就拉下来了,骂道:“还不是为了打秋风来的,就我给的这些,靠她做针线活几个月还挣不到,跑这趟可真赚。”特意骂给周围下人们听的。

凤薇这时从后堂出来到母亲身边,就问母亲刚刚来的是谁。

凌夫人挂着脸道:“是你崔家那个表姐,又来打秋风的。”

“她怎么还来呀?”凤薇大声嫌弃。

“家里过不下去了呗!除了来我这儿,谁又能给她什么?指望那个高氏,就别做梦了,如今你舅舅家都被那前头的崔氏败光了,高氏自己都不怎么顾体面,月姐儿又不是高氏身上掉的。”凌夫人冷着脸道。

“娘你若不想见她,和门头说一声,不给她进府就是了,何必见一次烦一次,我们家和这种亲戚最好别往来,若是走动多了,会被人笑话的。”凤薇接口。

凌夫人:“可到底她是你舅舅的骨肉,我们又没翻脸,门都不让进,说不过去。”

凤薇:“这不容易,只说你不在府里,让她门口等着。”

凌夫人听女儿这话才舒服了些,顿了顿又问:“你舅舅家的新杰,你到底觉得如何?跟娘说真心话,你俩从小玩到大,新杰对你不错,我看得出来,况且你舅舅家再不济,底子还在,新杰可是锦衣玉食大的,短谁都短不了他,而且模样生的也好,将来你舅舅百年,新杰的媳妇,可就是国公夫人,这名头不虚,在凌家也没人敢欺负你。”

凤薇舍不得地位,新杰长相也确实好,但瞧着勋国公府如今主仆的穿戴花用,似乎都不如京中一些个伯爵府,问新杰无数遍也套不出他家有多少田铺产业,肯定是内囊子都穷出来了,就闷声道:“娘,咱们再瞧瞧吧,若有好的,你何必非要拿女儿贴补娘家。”

凌夫人立刻急了:“我这怎么叫拿你贴补娘家呢?我自己娘家有多少底子我会没数么?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你好,新杰这孩子确实是不错我才问你呀!”

凤薇:“可你不也常说舅舅家如今冷落的越发不如了,没军职就罢了,家业也没了,光要个名号,女儿总要过日子呀!不能只顾面子不顾里子吧!”

凌夫人:“那我就回了你舅舅吧!他自去年就一直与我说这事,还同我再三保证不会亏待你,想来也是指望你祖父能把他儿子拉扯一把,你爹也一再说这门亲事不差,我只是看不准新杰到底能不能有大出息,想到现在哥哥府里的针线活都要娘子们自己动手,人情开支也大,就怕你不顺心,我才没有立即应下来。”

凤薇听娘感慨完就说:“暂时也不用回绝,你和爹都再帮女儿相看着,若有好的,新杰就算了,若是真没更好的,那就新杰吧!到时候您和爹多给女儿陪嫁些产业就是了。”

凌夫人听前面还好,一听说又要多给陪嫁,心里就不舒坦,别一个个总是算计老娘呀!再说把女儿嫁回自己娘家,哪用陪多少嫁妆,不过意思着给点儿,倘若爹娘还在,娘家有什么不是自己想要就能要的,只是现在就剩个府邸空壳子没什么可稀罕,但是往回陪东西实在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