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你若代替宁王赴死,本宫便叫太子留他一条性命。”
早晨的光线从窗外落进来,一缕金黄落在皇后的脸上,显得她那么仁慈。
昭嫔的视线从皇后脸上的那抹金黄掠过,移到了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
夏季里,阳光正盛,有一片宽大的梧桐树叶还没泛黄,就已经从树枝上随风旋转,飘落下来。
此时的太子,已经到了宫门口。
为了接手萧鹤凌手中的十万大军,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并不是乘坐马车或者轿子。
六皇子派来的亲信,他信了五成,因此他也派了探子前去查探,确定六皇子送来的消息是否可信。
他到宫门口的时候,探子恰好赶回来,跪在他脚边,说道:“太子殿下,宁王殿下的确被六皇子拿下了。”
太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今天过后,萧鹤凌将成为阶下囚,十万大军的军权属于他,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登基为帝了。
他勒紧缰绳,夹紧马腹,策马奔腾而去。
在他身后,十数个侍卫骑马紧紧跟着,浩浩荡荡,在京都城的长街上,形成一道飒爽的风景线。
京都城好似在一瞬间,就闹起来了。
千家万户推开房门,走到街上来。
只因一个消息,不知被谁传出来了。
这个消息就是,宁王殿下带着鄂玉山的人头,大胜归来!
鄂玉山自立为王,显然是不将大启放在眼里,现在被打败了,百姓们自然是欢喜的。
就连各位大臣,也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迅速换了衣服,携家带口涌到街道上来。
“鄂玉山被打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看以后谁还敢犯我国边境!”
“万万没想到,宁王殿下居然能打败鄂玉山,奇啊!”
“我以为宁王殿下会带着十万将士去送死……咳咳,但是现在太子殿下都亲自去迎接了,应该不会有假的!”
宁王殿下骁勇善战的名声,一下子传遍了京都城。
很多很多人出门,挤在长街上,挤在茶馆里,就等着一睹宁王殿下的英姿。
这些消息都是太子走了之后,才弥漫出来的,等于他前脚才走,消息后脚就出来了,而太子对此全然不知。
他带着队伍,径直前往城门口。
他想着,拦截住萧鹤凌大军的时候,直接把萧鹤凌送入大牢,用的自然是萧鹤凌虽然立军功,却给父皇下毒,谋权篡位!
立军功,就是为谋权篡位做准备的。
因此,只要他把萧鹤凌投入大牢,所有人都会认为他这个太子做得好。
一个被投入大牢的王爷,如何还有能力为自己翻案?
没有的。
今日萧鹤凌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他还没到城门口,前方的军队就浩浩荡荡而来了,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
太子“吁”了声,勒停了马,放眼望去,看到大启的旗帜在最前面,长风将旗帜吹得彻底展开,挡住了最前头那匹大马背上的人。
他想,应该是六弟。
然而,风向转动,军队越来越近,太子看到为首的人忽然越过旗帜,策马而来。
太子定睛一看,脸色煞白,两片嘴唇不住抖动着,好一会儿都镇定不下来。
他的脑子“嗡”的一下就乱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鹤凌策马,朝自己狂奔而来。
“完了!我中计了!”太子心里想着,下意识调转马头,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朝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身后的侍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到了。
身下的马也都被惊到了,侍卫们忙着安抚自己的马,萧鹤凌一身银色铠甲,骑着马从侍卫们的面前冲过去。
“怎么回事!”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只知道要迅速跟上去,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萧鹤凌身下的枣红色汗血宝马,已经冲到太子殿下跟前,拦住了太子殿下的去路。
太快太突然了,太子避无可避,就这样和萧鹤凌对上了。
萧鹤凌扬起手中的长剑。
晌午的太阳,落在剑刃上,反射出森寒的嗜血光芒。
萧鹤凌一脸邪肆,大有今日叫这柄长剑见血的架势。
太子呼吸急促:“我是太子,你敢对我……”
他话音还没落下,萧鹤凌手中的长剑,就已经砍断了他脖子,他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掉落下来,带着血骨碌碌滚到地面上去。
到死,他的眼睛都是睁开的,那双眼睛里还透着震惊、恐惧与不可置信!
似乎在无声地询问:怎么会这样!
在太子的脑袋被割断的瞬间,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声,但是在那阵叫声过后,便是彻底的安静了。
只听得见风呼呼吹过的声音,大启旗帜迎风猎猎招展。
不远处,周为骑马带着六皇子过来,六皇子此时脸色无比苍白。
他竟亲眼目睹了萧鹤凌,亲手砍下太子脑袋的画面……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这么可怕的噩梦。
他想过萧鹤凌顶多就是把太子,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罢了,从来没有想过,萧鹤凌会当街把太子的头颅砍下来。
六皇子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如堕冰窖,浑身僵硬。
萧鹤凌……怎么,怎么敢的啊?
他就不怕千夫所指吗?
六皇子恐惧到说不出话来,但他看向萧鹤凌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他心中所有的想法。
“六弟,你与太子兄弟情深,因此本王特意留着你,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
六皇子瞳孔剧缩,萧鹤凌连他也要杀?
“我没碍着你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六皇子脑子嗡嗡叫,嘴巴遵循着本能,把心里的话都说出口:
“你残杀兄弟手足,就不怕遭到报应吗?大启的官员、百姓,还有父皇,都不会放过……”
六皇子还没说完,脑袋就被砍下来了。
和太子一样,他的头颅也骨碌碌地滚到地上,鲜血洒得满地都是。
他的双眼也是睁开的。
只是眼神和太子不大一样。
他的眼神是惊恐的,也是茫然的。
他和太子的身子,都从马背上滚到地上去,立即有将士过来给他们收尸。
不过他们两人的头颅,都被悬挂在萧鹤凌的汗血宝马鬃毛上。
两个头颅都睁着眼睛,还有鲜血往路面上滴落,街道两边是彻底的安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小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想看热闹,被父母捂住眼睛和嘴巴,不许看也不许发出声音。
好像一旦发出声音,就会招来横祸。
不远处的马车里,卫知韫身穿绿色的锦缎华服,掀开车帘子,看着太子和六皇子全部被砍断脑袋,她心头的那股郁结之气,才算是舒了。
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自从萧鹤凌对六皇子说,叫他把太子殿下的人骗到城门口来,她就猜到今天会这样。
那时候她看到萧鹤凌眼里,有疯狂上涌的杀气。
只不过萧鹤凌转身面对她时,满脸的柔情,将杀气藏在心底,不叫她发现任何。
但她看到了萧鹤凌面对六皇子的样子啊,他眼里的杀气根本藏不住。
在太子和六皇子带着皇帝,来抄检她卫府的那天起,她就想要杀死这两个人了。
敢对她卫府满门,有这样的想法,太子和六皇子简直是在找死。
后来,这两人敢利用皇帝生病,来虐待昭贵妃,之后又把她捆绑着去“迎接”萧鹤凌,简直是在萧鹤凌这里找死。
所以他们的死,卫知韫是完全可以预判的。
察觉到萧鹤凌的目光看过来,卫知韫原本想要放下车帘子的。
但是最后一刻,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要告诉萧鹤凌,她看到了他杀死太子和六殿下的全过程,她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心头畅快,还觉得他做得好!
却说,萧鹤凌对上她的视线,看到她白玉面庞上,没有惊吓,有的竟是对他的赞赏,萧鹤凌怔了怔。
好像不知不觉间,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萧鹤凌调转马头,马脖子的左边挂着太子和六殿下的头颅,右边挂着鄂玉山快要风干的头颅,就这样招摇过市。
他所到之处,街道两边的百姓,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去,深怕惹恼了他。
萧鹤凌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寂静。
只有马蹄上,在路面上不断响起的“哒哒”声,是那么的有节奏感。
那些跑来看“宁王殿下打败鄂玉山凯旋”画面的大臣们,全都震惊了,沉默了。
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沉默地传出去,就好像海水悄然淹没了溪流一般。
而在皇宫深处,皇后还不知外界所发生事情。
她叫人拿来鸩酒,以及三尺白绫,摆到昭嫔面前。
“鸩酒嘛,死得痛快些;白绫嘛,死得难看些。昭嫔妹妹快些选择吧。”皇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啊。
瑜贵人也在此处,她一直是皇后的人,否则昔日她也不敢和昭嫔这个宠妃呛声,只因身后有皇后撑腰。
“昭嫔啊,快点吧,不然皇后娘娘不高兴,可就叫宁王殿下和你去一起下地狱了呢。”
瑜贵人说着,咯吱咯吱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