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忽儿就到了二月底。
各处钱粮汇总总算清算出来,一年到头,朱常瀛看的就是这个。
关税税额年增14%,田赋年增21%,商税年增8.6%......王府仍旧大大盈余,长史府继续严重超支,去年亏损80万两,今年亏损110万两。然而老倌们一点也不愁,横竖王府会将这个窟窿抹平,不然单单银行的贷款利息都能把朱常瀛的脑袋干冒烟。
为什么超支这么厉害?
一在瀛州本岛大兴土木,修建道路,兴建水利,终年不停工。二在瀛州短期内摊子铺的太大。北吕宋三府九县,婆罗洲五府十七县,还有几十个零散飞地。
好吧,看似很牛bI,但南洋有记载的移民数量才将将超过30万。
好吧,30万这个数字,在人口还没有大爆发的这个时代已经很恐怖了,我大清入关才不过10万而已。
行政支出夸张,军事支出也不遑多让,军费年增18%!
护卫舰,驱逐舰如同下饺子、军队编制扩充、枪炮盔甲生产、济州岛那块飞地又在兴建马场,各地在建的堡垒、军事学堂扩大招生......就这,还是各战区自筹很大一部分的结果,不然增长更多。
就在当下,瀛州军还在进行两场战争,而且是长期战争。
西部,马六甲驻军同驻果阿葡萄利亚殖民军、亚齐军之间的小规模攻防战。
头铁的亚齐并没有屈服于瀛州海军封锁海港,阻断贸易,而是选择在其西部临海另设港口维持贸易航线,同时不断派出小规模舰队偷袭马六甲沿海,破坏能破坏的一切。
而贺承志部接连征战,疲惫不堪再战,报复性洗劫几座亚齐村落之后,无奈撤军。
从此便是你偷我我偷你,大战没有小规模冲突不断,贺承志正在为如何巩固马六甲防御而发愁。
南部,顾长云部在压制尼德兰东印度公司的同时,进军西里伯。
西里伯岛紧邻婆罗洲,面积广大,人烟稀少,大体呈K字型,中部高山阻隔无法通行,山脉实际上将此岛隔离为四个相对独立的部分,族群彼此交流稀少,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印象中,朱常瀛依稀记得这个大岛好像叫什么苏拉威西,但大明海客称其为西里伯。
初期,海军同南洋商行相互配合,一个负责打一个负责经营,自北向南逐步设立定居点。
其实定居点的设立相当艰难,要有湖泊或者河流提供淡水、适宜耕种的土地、可供开采的物产、提供交易品的部落、有利的防御地形......需要考虑的因素不要太多,而最简单的方式自然是从别人手里抢。
暴力份子顾长云鲜少与人谈判,接连攻破七座大型部落,鸠占鹊巢,不到半年就控制住岛屿北部。然而在攻略岛屿东南部时却遇到了麻烦,一队士兵登岸轻易便攻占一座村落,事后证实,该处村落是岛屿西南部的戈瓦国所建立的定居点。
戈瓦国,是西里伯岛上唯一配称为国的势力,但此国其实不大,实控地域也就大明一府大小。该国于两年前定景教为国教,有较为发达的造船业、农业,热衷于海上经商抢劫......
其实吧,抢劫是海上谋生的最简单方式,杀人越货并非耻辱,反而是勇敢荣耀,回港是会受到热烈欢迎的,这在海上似乎是某种共识。
南洋商行在该国设有贸易栈,关系尚算融洽,所以顾长云原本并没有计划攻略戈瓦。
要怪就怪那队士兵干活不利索,令部分人逃亡返回戈瓦。对领土同样怀有野心的戈瓦国王闻讯大怒,直接就把南洋商行在其国都的贸易栈捣毁,四名倒霉的工作人员被吊在旗杆上,活活风干。
战争就此爆发,顾长云率军攻打戈瓦国都望加锡,于外海灭戈瓦水师,把个沿海港口一顿炸,逼迫戈瓦国王赔款认怂。
国王确实怂了,赔钱送女人,息事宁人。
故事本该就此结束,却不料不久后戈瓦发生宫廷政变,国王被弟弟嘎了,新君登位,发誓要消灭异教徒,洗刷耻辱,结果倒霉的南洋商行职员又一次被挂在旗杆上。
愤怒的顾长云提兵再打,而且从婆罗洲借调一团陆军两营土着雇佣军,水陆同时推进,誓要灭亡戈瓦。
望加锡之战,瀛州方动员5千人,各类舰船60艘,戈瓦方纠集两附属国,兵额2万,各类舰船过百艘,其规模比之亚齐海军丝毫不逊色。但有一点,望加锡水师的火力太过孱弱,同亚齐相比都不在一个量级上。
两军围绕锡河入海口激战六日,望加锡水师被击溃。
又战11日,望加锡最坚固的萨姆巴·奥普城堡被攻破,瀛州军占据堡垒,继续向戈瓦国都方向进兵。
又1日,新国王哈桑遣使求和,顾长云不允。
又两日,哈桑再次遣使求和,双方签订《奥普协约》。哈桑向大明瀛王称臣,年贡白银万两,稻米三万石;战争赔款:白银30万两,船工200名,杰尼河以南领土......
洋洋洒洒十几条,把戈瓦国直接阉割。
协约一经签订,哈桑当即送来白银近四万两,顾长云以为这次稳了,哪料想两日后,探子回报,戈瓦国都突起大火,还哪有什么哈桑的影子!
跑......跑了?
屡次被骗,把个顾大将军气的几乎呕血,缓过神来急忙提兵敢往戈瓦国都。
当看到熊熊烈焰时,当即傻眼,城中皆是木质建筑,根本没办法扑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繁华的小城焚烧殆尽。
抓来幸存者询问,方才得知哈桑南逃,被南方一个叫做马塔兰的王国派船救走了。据目击者声称,马塔兰舰队中有数艘西洋战舰。
哈桑带走了多少人多少财物?不得而知!从幸存者描述的舰队规模来推算,当可带走三至五千人,这取决于贵族老爷要带走多少财产。
顾长云苦思冥想也想不通,为毛他就跑了,管瀛州叫爹起码还能苟延残喘,但去了其他人的势力范围,怕是老婆都要被人睡了吧?
总之,戈瓦国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灭亡,瀛州军兴师动众,虽然胜利但收获寥寥,所得根本不足以抹平本次战争消耗。
就此结束了么?并没有,自此在南洋南部海域出现一支专门针对大明商船的海盗群,武吉斯海盗!
目前,顾长云所部同武吉斯海盗正在玩海上猫捉老鼠的游戏。
西部南部两线是大规模作战,散布在南洋的小规模冲突则多的无法统计,有这帮败家玩意,朱老七想存点钱也是真心不易。
二月的最后一日,议政会大会议厅。
面对从各地赶来的两百多名议员,通过铜质扩音器,瀛王殿下发表了议政会史上第一篇开幕辞:
李唐太宗有云: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孟圣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无不说明一个道理,民,是一国之基石。古之警寓,孤深以为然,今日有几言昭告瀛州,咸使闻之。
孤之治国方略:以民为本,以法为矩,以德为基。
望诸位牢记这十二字,克勤克俭,躬身力行!
孤之施政方略,农工商并举,拓展海贸、鼓励移民、普及学堂、破除迷信。
各位都是我瀛州各界有识之士,乃民意之代表。孤之方略,诸位需牢记在心,身处乡野,就要代孤体民心民意,察民之所难民之所困;坐在这里,就要共议国策,为百姓发声,为瀛州谋利,为子孙后代谋福。只有这样,我瀛州才能君民一心,海清河晏,共襄盛世。
为推行方略,经孤同长史府、各部堂官商议,决议自万历39年起,每年年初,由长史府宣读国情咨文。
所谓国情咨文,一在回顾去年施政情况,总结得失,二在编订本年度施政要点,设立目标、制定计划。
瀛州百姓,借由国情咨文可知诸君在做什么;官吏议员,借由国情咨文可知国情国力,使参政议政有的放矢,而非异想天开,胡说八道。
话不多说,有请长史府宣读国情咨文!
演讲完毕,收工走人......
好吧,还不能回去玩老婆,需要旁听。
赵士桢起身,向台下微微拱手,从侍者手中接过厚厚一褡稿纸,缓步走向讲台。
老头有些紧张,额头见汗,握着稿纸的手微微颤抖,面对这么多脑袋,在如此庄重的场合里当众演说,老头还是头一次经历。
这捞什子国情咨文,搞的老头白发都多了几根,有时候老头就想,瀛王不在家也挺好,在家就瞎折腾。
瀛州的外国人很多,又有大量海外书籍被翻译出版,长史府对欧罗巴、奥斯曼等国的政治制度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实际上徐光启正在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国外政治制度,准备开新书呢。
瀛州议政会虽然乱七八糟,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偶尔开会,甚至有许多糟老头子拄着拐棍打鼾放屁......但任谁都要承认,有了这个机构,国政的制定推行、官民关系、甚至百姓教化,都有了极大改善。
既然是正确道路,那就摸着石头往前走吧。
老头站上演讲台,扫视众人,其中的相当一部分人,曾是老头的学生友人,即便不相识的也有一部分眼熟。有些人来时目不识丁,三餐不继,而今都人模狗样的混成了人中龙凤,真是应了瀛王那句话,站在风口,猪都会上树。
老头有预感,如果沿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这个大明注定不一样,其开创的景象甚至汉唐也不能与之相比。
想到此处,赵士桢挺直身躯,抖擞精神,开始宣读自华夏有国以来第一篇国情咨文。
会议持续将近三个小时,各部长官轮番上阵,朱常瀛听的昏昏欲睡,未免睡着了出洋相,只好猛掐大腿,但台下议员却听的津津有味,许多人拿出小本本,竟边听边记,生怕错过一字。
这也难怪,国家钱财府库什么时候向屁民公开过,便想公开,没有银行这个中转机构,没有专业会计人才,又哪里有清楚的账目?
不客气的说,瀛州的财务制度,遥遥领先。
天色乌漆嘛黑时,朱常瀛方才回转王府,在中门停下脚步,转弯来到程夫人小院。
院中静悄悄,二楼的书房的灯仍旧亮着,朱常瀛示意侍者不需通传,自顾自推门而入。
睡房里,团姐四仰八叉的睡着,口水哒哒,朱常瀛附身在小丫头脸蛋上嘬了几口,转身轻轻推开书房的房门。
这婆娘,竟然不知道有人进来,眉头为蹙,嘴里喊着笔头,不知正在想着什么。
朱常瀛悄悄凑过去瞧看,好家伙,纸面上圈圈叉叉,各种图形各种符号,如果没有看错,这娘们正在研究平面解析几何,其精深程度已经到了朱常瀛看着目光呆滞的地步。
好吧,朱老七早就习惯了,学渣就是学渣,穿越了也还是一样。
“长夜漫漫,小娘子是否感到寂寞?”
“呀!”程夫人吓了一跳,转头气恼道,“殿下,你吓死我了!”
朱常瀛同程夫人挤在一起坐了,笑道,“这么晚了研究这玩意作甚,不如研究研究我。”
程夫人微嗔道,“刚刚想出眉目,就被你打断,话说殿下今日怎的拨冗来妾身这里了呢,倒是稀罕。”
朱常瀛一阵无语,昨日也来了,好吧,坐了会儿又走了。
且不管她夹枪带棒,一把抱过女人,放在自家大腿上。
“怕你门户艰涩,特来疏通,你看,我这工具都准备好了。”
程夫人屁股扭动几下,咯咯笑道,“谁要你疏通,隔壁可是夜夜翘着脚等你呢,你快去快去呀。”
......两人腻歪了一阵儿,程夫人靠在男人怀里,悠悠道,“殿下,臣妾将府中事务都交托道王妃手里,现下是无官一生轻了。王妃聪慧果决,料来比臣妾要强。”
朱常瀛顿了顿,带着歉意道,“委屈你了,都是我虑事不周,叫你难做。”
“倒也没什么,妾身本也不愿管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事。”程夫人瘪了瘪嘴,略带幽怨道,“只是总在府里闷着,却也难受的紧。”
“你不是有几家产业么,这还不够你忙的?”
朱常瀛的女人,身家自然丰厚,程夫人皮具是女人手中最大的产业,香囊挎包,衣帽手套靴子皮带......分店就有5家,同时还承接订单,那手工工坊里差不多有两百人。
当然,股东不只她一个,还有好些个她较好的姐妹,高官贵妇参股,具体有哪家的,朱常瀛也没精力去理会。
程夫人闻言,得意道,“几个姐妹经营的很好,妾身只负责查账,清闲的紧。”
朱常瀛拍了下女人的屁股,笑道“夫人好手段,为夫的倒要向你去学了。”
“我说正经的呢,殿下介意妾身出府做事么?”
“呃,那要看做什么事,总不能你要提着刀子去砍人,我也同意?”
程夫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娇嗔道,“妾身想要出资建座学堂,殿下以为如何?”
朱常瀛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没好气道,“夫人,我这扣子都解开了,你要跟我谈工作?”
程夫人笑的花枝乱颤,山峰起伏,“殿下,你就从了妾身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