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业和青阳让开一条路,孙大人冲到他们身后,见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端坐在轮椅上,一件大氅将他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苍老的脑袋。
“孙老头,你瞧够了没有。瞧够了就滚一边去,朕还有话要说!”
孙大人本心中疑惑,此时听那老者叫自己孙老头,又自称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痛哭出声。
“皇上!”
一声皇上叫得城楼上众臣全都懵了。不光他们懵了,连李辰基和厉青岚都懵了。
李辰业转身将皇上从身后推出,道:“李辰基,你勾结厉青岚谋害父皇,篡夺皇位,还不跪下认罪!”
李辰基瞧着对面的皇上,他腿脚发软。但他已经走到这里,怎么可能停下脚步?他一指皇上,阴戾地说道:
“李辰业,父皇早已驾崩。你上哪儿找来一个老头冒充父皇?你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厉青岚闻言,也强压住内心的震惊,“众臣亲眼所见皇上得了疫病驾崩,李辰业你搞什么鬼!”
皇上坐在轮椅上,多年上位者的威严让他即使已经老态龙钟了,也还是自带几分压迫。
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庆妃,朕待你不可谓不好,你竟下毒害朕。
先是给朕下迷幻药,借朕迷糊之际,篡改了无数奏折,后来居然偷了朕废黜太子的诏书,联合太子篡位。
端妃虽染上了疫病,被你丢到了朕的龙床上,可她忍痛致死也没有触碰朕。这才让朕熬到了燕王前来相救。”
孙大人匍匐在皇上的脚边,哭得有些喘不上来气,此时听到皇上说出厉青岚和李辰基的恶行,恨恨地一擦眼泪,老骨头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
“大逆不道啊!妖妇!你如何配得上圣女二字!”
李辰业道:“大哥,到现在了你还冥顽不灵。”
李辰基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你一生都活在父皇和万贵妃的庇护中,而我呢?母妃死后,父皇可曾有过一丝一刻的思念?世人只知甘露殿,谁还念着长乐宫?”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父皇?你做了那么多错事,父皇何时放弃过你?”
离阳挣脱景睿的保护,冲到李辰基面前。她是李辰基一母同胞的妹妹,她不忍再看大哥错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李辰基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离阳的脸上。
“你不配叫我大哥。你从小养在甘露殿,什么时候还记得我这个大哥?母妃长什么样子,你恐怕都不记得了。在你的心里,只怕万贵妃才是你母妃,李辰业才是你亲哥。”
离阳含着眼泪,捂着热辣辣的脸颊,无力的靠在了一旁景睿的怀里。
皇宫内远处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城楼下的骚乱也已经停止。皇城内外,城楼上下变得安安静静。
城楼下一群穿着百姓服装的汉子,从人群中拖出上百条尸体,来到墙根下。他们齐齐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一身戎装。
那些尸体被一字排开,码放在了宫门口。
胡一刀从众人中彪悍的走出,冲着城墙上高声喊道:“启禀皇上,济善堂在城中散布疫病,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已经全部伏法。”
厉青岚闻言面色铁青,瞧了郎谦一眼。
紧接着城楼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队人马匆匆奔上来,为首一人竟是徐蔚,他在皇上面前跪下。
“启禀皇上,皇宫中的禁军已经被控制。城防营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人群中宁国公突然冲出来,高声喊道:“宁彦呢?他在哪里?”
“父亲,我在!”
宁彦走在人群之后,手中搀扶着一个身披军袍的女子。
那女子走到青阳跟前,扑在地上痛苦道:“小姐!奴婢总算见到您了。”
来人正是小月。
青阳扶起小月,见她面上手上全是毒疮的疤痕,军袍下的衣衫脏污不堪,心下不忍,连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
小月直起身子,当着众臣和百姓的面,缓缓解开了外袍,用尽全力喊道:
“乡亲们,别被厉青岚的表面给骗了。她抓了我和济善堂上百个人,关在地牢里替她试药。我们被她扔进集中营,扔到大街上,疫病就是这样传染开来了的。
我大难不死,又被她抓起来关在地牢里试其他的毒药。我身上的毒疮和伤痕就是证据。
所谓上天赐给她的灵药,不过是她事先准备好的解药。你们就是她登上皇后宝座的筹码!”
城楼下众百姓瞧着没有一块好肉的小月,终于纷纷沉默了。
本来人群中还有上百名济善堂的人带节奏,激发百姓的情绪。可那些人已被胡一刀等人杀了,百姓终于在沉默中开始思考。
“可是没了圣女娘娘的灵药,我们还是没救啊!”
“没听刚才那位侯府三小姐说嘛,她和同仁堂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不怕,咱们有救。”
“是啊,我也听说了,昨日在同仁堂的病人病情都已经控制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辰基垂死挣扎,道:“李辰业,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的。她会为我报仇的。”
“大哥,你若是还在等北邙的大军,我劝你歇歇吧。拓跋弘早在北邙使团出发前几日就赶回了北邙,大妃如今自身难保,如何有空来管你这个千里之外的弟弟。”
“你!”李辰基一时气淤,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挥了挥手,徐蔚带着城防营迅速控制了城楼上的一切。
“哈哈哈哈!”突然一声大笑,人群中景言疯疯癫癫的走出来,站在空地上,指着在场的所有人道:
“儿子害老子,老子算计儿子,哥哥害弟弟,弟弟又算计哥哥,还有妻子谋害丈夫,姐姐毒害妹妹。一国尚且如此,更何况一家了。
都是蛇鼠一窝!这个肮脏至极的世间!”
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动的郎谦,突然窜出来,一把长刀横在景言脖子上,厉声道:
“你们儿子老子,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自害来害去。老子不过想要求一世富贵。厉青阳,不想看你大哥血溅当场,就给我备两匹快马,送我们出城!”
青阳没料到会有此突发状况,手中袖箭对着郎谦,同时给身后的暗影发出信号。
郎谦将身子都躲在景言身后,一步一步的朝着楼梯口挪去。
突然一个凄厉的叫声在城楼下嘶吼:“五哥,不可!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