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话李盼儿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能说出口来。
因为秦四的话大大刷新了李盼儿对大周朝廷的印象,接下来的日子里,李盼儿闲逛的时间都少了。
可再少她还是得出门,她呆在屋里也还会乱想。
这天,李盼儿出了城,走在城外的小路上,既是透透气,也是看看城外风景。
这一片土地离城里很近,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土地很平整,路旁都种的桑麻,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
地头边,有几个妇人在给地里除草,李盼儿上前打招呼,“婶子们忙着呢。”
那几个妇人只看了李盼儿一眼,又继续干活。
李盼儿讨了个没趣,她也不气馁,继续道:“我观这片土地比其他地方的都要肥沃,估计是婶子们努力的成果吧。”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那几个妇人转身狠狠的盯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一般。
李盼儿觉得心惊,也因为忙活的那几人没有理她的心思,她就离开了。
走了好远,她仿佛都能感觉到那瘆人的目光,“阿莺,你看见了没,他们的眼神好可怕呀。”
吴莺:“估计有什么内情吧。”
李盼儿觉得在理,她也起了好奇心,见前头山头下有几个孩童在捡柴火,她立马凑过去。
村子里的孩童们面对陌生面孔总是谨慎的,见李盼儿她们过来,那几个孩童立马加快了脚步,李盼儿越快,他们也就越快。
渐渐的,那些孩童都快跑起来了。
李盼儿不由得出声道:“孩子们,我不是坏人,我是有事想要问问,你们先停下来,我也不动不追,我就说几句话,说完了我就走,而且我还能给你们一人两文钱。”
估计是两文钱的魅力吧,山头那几个孩子忽的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来望着李盼儿。
李盼儿也谨记她刚才说的,止步不前,只开口道:“我们刚才过来,看见一片土地,很明显比其他的地都好的,还有好几个婶子在里头忙活,你们知道那是谁家的地吗?”
“我知道,那是蔺夫人的地,今天轮到我阿奶去干活呢。”
“对呀,是蔺夫人的地,明儿就该我家去了。”
李盼儿又道:“这蔺夫人是谁家的夫人,怎么需要你们家里轮着去干活呢?”
“笨蛋,蔺夫人就是咱们洱城知府的夫人啊,这地以前还不是她家的,是华家的,后头好像华家人犯了事,地就是知府夫人的了。”
“知府夫人不会干活,她的地又在我们村附近,所以我们需要轮着去干活,不然地里没有产出,我们村所有人都会被问罪的。”
李盼儿:“这是蔺夫人的地,她就没有找长工或是短工来干活吗?
还是说她给你们家里人发工钱,雇人去干活?”
“以前华家是有长工的,可蔺夫人不喜欢长工,他们说蔺夫人就喜欢我们这些村子里的人给她种地。
工钱是没有的,知府大人管着我们呢,我们就得给他种地。”
李盼儿气的胸口疼,这都踏马的是什么事啊!
给了她之前说好的铜板,那些孩童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了。
李盼儿却是一路骂着回去,要是骂人能少一块肉的话,那蔺夫人估计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吴莺觉得李盼儿见识的太少了,像这个村子所遭遇的不幸,都还算幸运的,人家只是让他们种地,还不是强征他们自己家里的土地,虽然会多出许多活计,却还能活下去。
当然,不是说这个行为就是对的,特别是这个华家是不是欲加之罪,还有待探查。
只能说天底下的官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比如吴莺自己就见过一个村子,因为山头有温泉,整个村子的村民就全部被当地的县令弄成隐户,所有的一切都被县令霸占不说,还没了良民的身份。
自此以后,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都是那黑心县令的一句话就能左右的。
村子里有人想了法子逃出去,上告之后还被那上官打一顿给送回来了,你说哪里有天理?
吴莺和李盼儿相处的时间不长,她也看出来了,李盼儿身上有一股劲儿,是她和许多人身上都不曾有过的。
她知道她改变不了李盼儿,所以,她只是偶尔附和,大多时候只是听着。
李盼儿又去找秦四了,不过这一次,她等到晚上才见到人。
李盼儿道:“四公子,我打听到洱城知府不是个好官,不知你可有耳闻?”
秦四:“这个我知道。”
李盼儿:“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是打算,治一治这个知府?”
秦四:“你可知我们在洱城买了多少粮?又是跟谁买的粮?”
李盼儿本来想说不知道,可她灵光一闪,道:“不会是跟洱城知府家买的吧?”
秦四点点头,“要不是那人贪,又怎会让我们买到这么多粮食。”
李盼儿:“可那些都是民脂民膏。”
秦四:“民脂民膏?能还于民身吗?不能!与其让这些粮食被一层一层的往上送,还不如被我买走,还能有大用处呢。”
李盼儿想不通,既然秦家明知道这个知府是个贪官,为何不想法子给他治罪,或者让他收敛一些,以秦家的身份地位,想必要做成此事,并不困难。
秦四看出了李盼儿脸上的纠结,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还得靠她自己想通。
离开了秦家的主院,李盼儿和吴莺道:“你说秦家是正义的吗?”
吴莺:“或许吧。”
正义不正义,得看对谁来说,对于那些被秦家军保护的百姓来说,秦家军肯定是正义的。
李盼儿:“可正义为什么不去消灭邪恶呢?”
吴莺:“那要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消灭邪恶呢?更甚至根本消灭不了,除了这里还有那里,除了那里又有新的一处,根本处理不完呢。”
李盼儿:“是我想的太完美了,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要是秦家如她一般横冲直撞,嫉恶如仇,那秦家说不定早就被一些大家想办法给灭了。
可想的通是一回事,真的去理解并认同又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