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月老,苍澜看着那惊魂未定的小仙童,道:“这红线,能不能解?”
那小仙童见神君的矛头指向自己,心底一阵害怕,但是再怕他也得先顶着,月老这一去,怕是要好久才能回了,桩桩都是好姻缘,太难了,完成不了,月老根本回不来。
他赶紧道:“能解,能解,神君给小仙几日,必定解了。”
苍澜总算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糟了,他看着那四根红线,像是有灵一般,他眼睛还没眨一下,便看到那四根红线自己断开了,他心头一颤,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怎么就全断开了。
他有些不解的看向小仙童,红线一断,除了月老,小仙童是唯一一个能立刻有所感应的人,小仙童迅速跑过去,仰头看向那断开的四根红线,依旧是各自的名字,只是,他定睛一看,感觉还是有些眼花,他又揉了揉眼睛,看着那根代表霍子澜的红线,名字正慢慢的褪去。
他惊讶的指着那红线上的名字道:“神君,那名字自行消除了。”
苍澜也朝那代表他在人间身份的红线看去,看着霍子澜三个字消失不见,他万年沉封的心正一点一点的裂开,不太好受。
“这是什么意思?”苍澜问道。
小仙童有些不敢看苍澜,毕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也是可以被神君直接甩下凡间的程度。
“说。”苍澜声音冷了几百个度。
小仙童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的意思是这根红线的主人,永远不会存在了。”
正当苍澜还要质问的时候,又预感不妙的朝上头的红线看去,只见另一条代表沈君临的红线上的名字也迅速消失了,苍澜终于按捺不住的飞到了那根红线旁,焦急的伸手要去拽住那根红线,只见那两根名字消失的红线一点一点的隐了,同上头的名字一样直到消失不见。
看着空荡荡的树杈,苍澜终于感觉到了一阵心慌,他朝穆照和穆仙箖的红线看去,完好无损,并没有消失,他重新回到地上,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神君,这两根红线本身代表的便是您同那位小花籽在人间的情缘,如今神君您的情劫已经结束,说明您在人间的那个身份和这个小花籽在人间的身份已经缘尽,既是情缘已了,并且不会再有转世,所属红线便会自动消散。”
“什么叫消散了,我们不是还在吗?”小仙童明明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苍澜却是头一次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见神君焦急的样子,小仙童道:“神君,您本是天地孕育出来的神,七情六欲皆无,所以您其实是没有红线的,而那位小花籽,如今已经是半仙半妖,红线正在萌芽,您看那里。”
苍澜顺着小仙童的手指看上去,便看到刚才沈君临那根红线消失的位置,正冒出了一点一点的红芽来,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他又看向霍子澜的那根红线位置,那里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冒芽的意思。
他喃喃道:“没有七情六欲,就不会长出红线来吗?”
小仙童点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除非神君能生出七情六欲来。”
苍澜不理解,他现在明明很心疼,明明他记得在凡间的那三世感情,为什么他会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红线?
难道那些感觉都是假的不成,还是说即便他现在有点感觉,也会因为没有红线而不会同那小花籽再有感情链接?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会生气,怎么会没有感情?怎么能没有感情?那沈君临该怎么办?他又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感情?
一连串的问号从脑子里面滑过,苍澜确实在这方面有些迟钝,他看向小仙童问道:“如何才能生出七情六欲来?”
“啊?这···”那小仙童被问得哑口无言起来,苍澜神君天地所生,根本没有心,如何会有七情六欲,这可让他如何回答,总不能说除非神君能生出一颗心来吧,这不是变像的说神君是个没有心的神吗,那可是要被丢下凡间的程度。
“回答。”苍澜觉得那里空荡荡的,就是摸不清楚,看着那刚刚萌芽的红线,那上边若隐若现的有了一点点字迹,但是因为太过娇嫩,那字也不成型,想来那便是小花籽的本名了。
“除非···”小仙童犹豫着不敢看向苍澜,支支吾吾道:“除非···神君能长出···一颗有血···有肉的···心来。”
说到最后,那声音是越来越低,要不是苍澜耳力好,都听不到。
苍澜眉头微皱,有些疑惑的问道:“本君没有心?”
小仙童偷瞟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神君您没有心。”
苍澜闻言,低垂下头去,看向自己的心脏位置,片刻之后才道:“那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仙童惊讶的看向苍澜,啊了一声,眼前的可是苍澜神君,天界第一的苍澜神君,谁敢窥视他,除了从月老那里知晓苍澜神君没有心以外,其他的他根本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神君的心脏那里有什么了。
苍澜也懒得等他回答,抬起自己的右手,便朝自己的心脏位置伸了进去,要不是对面站的是小仙童,知道这对神来说无伤大雅,不然就这举动都足够惊悚的了。
在小仙童嘴巴微张成圆,一动不动的注视下,苍澜的手直直的伸进了自己的心脏位置,在里面捞了一圈,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眉头紧蹙,轻声道:“什么也没有。”
要不是今日遇到这事,苍澜都不可能去关注自己的胸口里面是不是有心,如今看来,他确实没有心。
那他为什么又能记仇,将月老打下去历劫,为什么又会生气那小花籽在人界的所作所为,这些表明,他都是有情绪的呀?
“神君,您···要走了吗?”小仙童眼看着苍澜神君一头雾水,仿佛在思考什么很难的问题的同时,缓缓的朝着外边走去。
月老殿的大门自动打开,任由苍澜神君自由出入,在苍澜离开的同时,没有人注意到姻缘树上的那个小芽上的字也长出了最前面的部分来,赫然是个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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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失魂落魄的小花籽跑到了人界,重新游走了一遍他之前和霍子澜一道离开临阜之后去过的地方。
他去了浣溪,看了一次浣溪的花灯会,在他自己动手做的 花灯上,写下了霍子澜和自己的名字,挂在了灯会展示台的最角落里。
然后他去了梅县,再次见到了梅县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的身子骨都还算硬朗,只是时隔一年多再见到,到底是显了老态,动作也不算利索了。
老板没想到沈君临还会再来,只是没看到和他一道的另一个人,有些许遗憾,但是光是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沈君临,老两口都觉得很是高兴了,不仅陪他喝了梅子酒,还在沈君临走的时候,将他这一年多来亲自泡好的梅子酒都给沈君临带上了。
怕沈君临一个人带不走,还十分体贴的给他叫了一辆马车,沈君临其实很想说他完全可以带走这些酒的,但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他也不好暴露,要是吓到两位老人就不太好了,便也没有多加拒绝,便等着出了县城才又随意找了个地,将车夫打发回去了。
沈君临将一地大大小小的梅子酒收到自己的乾坤袋中,便朝着江南的方向继续走,闽州他不打算去了,那里对他来说,没有多少回忆,除了那个浴池,想到那个超级大的浴池,沈君临还是会忍不住脸红起来,然后又是一脸的落寞。
他还在,但是霍子澜不在了,他一个人去这些地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走着走着,他又停下了脚步,看着江南的方向,和临阜的方向,最后选择了回到临阜。
临阜对他来说,意义更加大于江南,他想去看看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想去看看紫乐的孩子,也想去看看他和霍子澜的合葬墓。
沈君临现在已经恢复了身份,要去什么地方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不过转眼之间,他便出现在了临阜城内东街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
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方向过去,就可以看到紫乐和赵猛的家了,只是他不知道他们搬家换地了没有,按着之前的记忆,他很快就走到了两人的家门口。
紫乐和赵猛的家门紧闭,门上还上了锁,看起来是外出了,正当沈君临东张西望的时候,便看到紫乐和赵猛正朝这边走来,他赶紧隐了身躲了起来,远远的看着紫乐和赵猛。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赵猛怀里的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身上,那双小手胖嘟嘟的,脸也胖嘟嘟的,白白嫩嫩的,咿咿呀呀的,应该是两人的孩子了,看穿着应该是男孩子了。
正当他看的入神的时候,便听到两人的谈话声。
“老爷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紫乐脸色有些担忧的说着。
“哎,少夫人和少爷前后脚离开,老爷再怎么坚强,也终会被压垮的,都知道现在是最后时日了。”赵猛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着紫乐的腰。
走到门口,紫乐取了钥匙出来去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