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凄惨,给他松绑。”霍子澜向汉子示意完,瞥了张管家一眼,走到父亲的床边,弯腰下去扒开父亲头顶上的头发,小心的将那根银针取下,然后拿了一块帕子将银针别好收起来。
然后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张管家:“等一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在他们面前不要露出一点破绽,要是让我知道你给他们通风报信,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让你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张管家不停的磕头,这次算是死里逃生了,比起二爷给的那些钱财诱惑,还是小命重要,再说公子都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了,肯定不会看着不管的,二爷大势已去了。
“去门口候着。”
张管家头也不敢抬的起身朝外边去守着,出了门,被冷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才知道自己后背已经是冷汗涔涔了。
霍子澜从衣袖里面拿出了常贵给他准备好的假死药,倒了一粒掰开父亲的嘴,给他塞了进去,常贵说这药含在嘴里,化完了就会呈现假死状态了,大夫来也不会发现什么。
做好这些,霍子澜看了一眼身旁的汉子,问道:“敢问壮士姓名?”
“在下赵猛。”赵猛抱拳道。
“今日之事多谢赵大哥了,眼下这里用不上赵大哥,剩下的几日,还希望赵大哥能帮我保护一个人,事后子澜再奉上百金。”霍子澜和赵猛面对面站着,也抱拳回礼。
赵猛本是常贵的邻居,因为有一身武艺,在霍子澜说需要人手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赵猛,赵猛之前就是大户人家的庭院护卫,前些年因着母亲病重在床,他要照顾老母亲,就辞了之前事,去年老母亲去了,他没找到合适的事儿做,平时会上山打猎。
他为人厚实,和那些大户人家的管家多少会有些交情,偶尔有人家需要临时的护卫,都会先考虑到他。
这次常贵就先想到他了,因为之前老母亲病重的时候,常贵对他们多有照顾,这次找到他来帮忙,他并没有打算收钱的。
听霍子澜这么说,他赶紧摇摇手道:“常叔于我有恩,这次我是答应帮忙不收银两的,反正这段时间也无事,我看你接下来事情会很多,我就帮你几日罢,勿要提银子。”
霍子澜倒是没有想到是免费帮忙的,不过这赵大哥倒是个好人,很实心,这次不要,等事后他在想办法补上便是,总归不会让人百帮忙就是。
“如此,就先谢过赵大哥了。”霍子澜抱拳朝赵猛躬身行了全礼,然后走到床前,伸手到父亲的脖子处试了试,已经接近冰冷了,于是带着赵猛一道出去。
门口站着的张管家看人出来,赶紧上前。
霍子澜冷眼扫过,道:“报丧吧。”
张管家身体一僵,想起刚才在屋内霍子澜吩咐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抬头看了一眼霍子澜,见霍子澜面无表情,不像是很伤心的样子,就知道公子这是要将计就计了,忍不住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往外跑去,边跑边卖力的喊:“老爷去了,老爷去了···”
霍子澜想起前世他还在睡梦中,听到的就是张管家这么喊的,此刻再听到这报丧的声音,心底的恨再次涌上来。
但是眼下他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朝身旁的赵猛道:“赵大哥,跟我来。”
随即,二人一道朝前面的屋子去,廊檐上还挂着贴了喜字的大红灯笼。
紫乐本是在绣花样的,突然听到张管家的喊声,没听清喊的是什么,便起身进屋看了看床上的人,还好,没被吵醒。
刚轻手轻脚撩了门帘从里面出来,就看到公子带着一个壮汉过来了,紫乐上前福身行礼之后站到一旁,霍子澜看了一眼内间的门帘,才转身朝赵猛解释道:“屋内是我的夫人,身子不好,这几日就烦请赵大哥务必帮我护他周全。”
赵猛点点头,既然答应了,他自然会做好的,看着这有钱人家的公子过得如履薄冰,赵猛一阵唏嘘,真是穷人有穷人的苦,富人有富人的悲啊。
交代完,霍子澜才进了里间,看着床上睡得熟的人,他暴躁的心安定了许多,很快,外边一阵脚步声响起,紫乐从外边撩了帘子进来,脸色焦急,声音颤抖着道:“公子,张管家说···老爷去了。”
霍子澜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小声一点,给我拿一身素衣来。”
紫乐愣了一下,见公子并没有伤痛的样子,才想起公子刚刚就是从外边进来的,那老爷去了,公子肯定是知晓的了,她不敢多做他想,赶紧应声去给霍子澜拿素衣。
“这屋子里面该撤的都撤了,好好守着少夫人,不要让其他人打扰他。”霍子澜一边换衣裳,一边低声吩咐站在旁边的紫乐,紫乐点头应是。
换好衣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霍子澜抬脚朝外边走去,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刚才霍子澜回来他就差不多醒了,他侧着头看着紫乐轻手轻脚的撤房间里面的红色配置,脑海里面想起刚才紫乐说的老爷去了。
这府里的老爷,不就只有霍子澜的父亲吗?
所以,霍子澜的父亲没有了吗?
他回过头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上方,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抓住床单,他嫁给霍子澜,就是专门为了给霍老爷冲喜的,他才来的第二日,霍老爷就去了,那他,在霍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他满眼的悲凉,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紫乐收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床上的喜被了,看少夫人还在睡着,想了想便作罢了,等少夫人醒了再换也不迟,她是霍府的丫鬟,身上的衣裳也得去换了,才转身出去。
外边已经忙成一团,下人手忙脚乱的拆着大红灯笼,将红色全部换成了白色,昨日的喜庆,变成了今日的悲伤。
嘴碎的下人一边忙碌着一边小声凑到一起小声嘀咕这冲喜变成送丧,只怕这少夫人是个扫把星了。
没多一会儿,换了衣裳出来的紫乐就听到旁边小丫鬟在说少夫人是个丧门星,这下肯定要被公子扫地出门了,旁人不知公子对少夫人是什么态度,但是她是知晓的,要真是怪少夫人,公子也不会特意找了人来保护少夫人了。
这些人平时就爱嘴碎,听风就是雨的,紫乐一向不爱听这些,也不爱掺和她们,没搭理她们便往屋子赶去,她的任务是照顾好少夫人,把少夫人照顾好了,公子就不会赶她走了。
另一边,张管家把该通知的霍家族人都通知到了,最先赶来的自然是南街的霍千秋两夫妇了,进来就是一身素服,哭得稀里哗啦的,没有下人搀扶都快走不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霍二爷霍二夫人多伤心呢。
霍子澜披麻戴孝冷脸跪在床前,虽然他不愿,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到位,看着和前世一样冷冰冰躺在那里的父亲,仿佛又死了一遭,这一切,都是他的亲二叔,此仇不报,他霍子澜不配重新为人。
“大哥,我的大哥哎,你怎么就去了···”屋外人未到,声先行,霍千秋嚎着嗓子喊的来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悲伤。
没一会儿,一身肥膘的霍千秋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霍子澜,一下子扑过去,一把将人抱进怀里,道:“子澜别怕,二叔来了,二叔来了···”
霍子澜一脸的恶心,碍于有人在,他不得不装出很是悲伤无助的样子:“二叔,父亲没了,父亲走了···我都没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以后我怎么办啊?”
他也才十七,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这会儿哭诉着父亲去了,还是惹得旁人一阵动容,悄悄抹着眼泪。
“子澜莫要太伤心,大哥他是睡梦中去的,没受什么罪。”霍千秋只顾着装慈爱的二叔,没看到霍子澜冷下来的脸。
霍子澜将人推开,假装不解的问道:“二叔是如何得知父亲是睡梦中去的没有受罪?”
被霍子澜这么一问,所有人都看着霍千秋,他们可都是看的霍千秋一进来连床上的大哥都没有看一眼就抱着霍子澜在那哭,怎么会知道人是怎么去的?
霍千秋表情一顿,在心里面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说出来了,真是愚蠢,没他这么装的沈金兰用帕子边走边擦眼泪,在门口就听到霍子澜的问话了,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哭着嗓子道:“大伯,怎么就去了,张管家来说我们都不敢相信,二爷在路上就哭得晕过去几次,只希望大伯走得安详,没有受什么罪才好。”
霍子澜看着一副伤心样的沈金兰,心底冷哼一声: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和霍千秋的贪心,有勇无谋比起来,他的二叔母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这一进来,三言两语就将霍千秋说的话给圆了回去,当真是个厉害角色。
接着霍家族人前前后后的都来了,一时间到处都是哭声。
沈金兰站在一旁虚擦着眼泪,四处看了看,似是关心道:“大伯突然去了,怕是吓着君临那孩子了吧?那孩子胆子小,这冲喜冲得···哎,真是···”
她不说还好,这一提,昨日不知道情况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这才进门第二日,外边的人都来了,这沈君临却是半天都没有出现。
就在大家旁若无人的议论着沈君临刚进霍家门就这么没有孝道时,站在靠门口的人眼尖,看到丫鬟搀扶着一身孝服的年轻男子过来了。
早到的都是霍家族人,这霍家大房除了霍子澜没有其他后辈,他们不认识这穿孝服的男子是谁,只小声的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