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是李婧身边最不起眼,但却是最忠心的一个。
如今李婧派了她来,显然情况十分不妙。
金廉也没想到,哪怕事到如今,她能想到求助的人,竟然还是金家。
红玉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刚才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却是惊讶,看来并不知道自己回京这事。
“公主是被陷害的,幕后之人真正想要陷害的人是娘娘!”
那日皇帝在宫中设宴,为荣诘接风,身为宠妃的淑妃自然不能缺席,这两年皇帝又收了几位新宠,新欢旧爱自然免不了争风吃醋,淑妃虽然貌美,但又如何能与年轻的新宠相较,日子远不如从前那般好过。
席间几人争锋相对,那蛮汉虽未提及求娶公主这事,但字字句句却直指正当妙龄的李婧,淑妃爱女心切,又要拿着分寸,见皇帝态度不明,不禁有些气闷,便借口更衣离席,李婧见母妃面色不好,于是便在她出去之后不久,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等红玉闻讯赶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她只知道,回到席间,皇帝就答应下嫁公主,但不知为何,宫里头还是隐隐有风声流出,竟将污水都泼到了公主身上。
“后来我好不容易见到被软禁中的公主,才知道那日被陷害与荣诘待从有染的,竟是淑妃娘娘,听说当时是陛下带着玉嫔捉得奸,当时在场的宫人都被秘密处死了,为了保全母妃,公主只能想出这个下下之策,流言也是她自己让人传出去的。”
金廉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一下,以皇帝的心思,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但却如此处置,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场戏是不是有他的手笔。
还是说,他想趁机借用这个机会,彻底除掉三皇子这一派的威胁?
三皇子办事得力,声望颇高,但皇帝却已经老了,甚至朝堂上隐隐起了风波,挑拨父子之间的关系。
如日中天之后就是夕阳西下,哪里比得上旭日初升?
若是淑妃出事、公主外嫁,那么再趁机将三皇子架空,更狠一点,借用这个腌臜的理由让他再无继承皇位的可能,也不是不行。
“淑妃娘娘到底明白,事发之后不哭也不闹,只说自己对不起公主,又恨皇帝无情,连共枕多年的人也能下得去手,因公主自请出嫁,淑妃娘娘被升为了贵妃,但明眼人却知道,淑妃娘娘这个贵妃是空有虚名,不仅被夺了协理之权,一并待遇却只有嫔位,宫里都是人精,见皇帝冷落了娘娘,虽不敢做些什么,但却少不了娘娘的难堪。”
“那公主希望我做些什么?”
这局十分难解,金廉并不希望金家也给卷到这场风波里头,而自己又想不出什么绝妙的破局之法,只能暂且听一听红玉想说什么。
红玉咬了咬牙,虽然知道这话十分令人为难,但她也只是奉命行事。
“在小人出宫之前,公主让奴婢向金家求上一服砒霜。”
金廉顿时脸上发冷:“区区一个奴婢,竟敢胡言乱语,真该活活让人打死!”
“在来之前,陛下曾将公主请去说话,回来之后公主便将自己关在房内,托付红玉出来时,公主说,陛下给了她一道命令,若能杀了荣诘,淑贵妃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若不能让了荣诘,那么这包药就只能给娘娘自己享用,三皇子至孝,说不定会替他的母妃抢着将药服下,怎么选择,就看公主自己。”
说到这,红玉红了眼:“那荣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又岂是区区一个弱女子可以轻易杀的?”
“公主没有把握,又不想以身侍敌,只能来向金家求一服砒霜,好让她在婚前,因病暴毙,以死来解除现在的困境。”
金廉见她越说越不像话,顿时来了气,将人给“请”了出去。
见人走了之后,金家父子三个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九公主实在被宠溺太过,殊不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都是命,得认!
金廉或许对李婧还有些同情,但一想到她至少享受了十五年的荣华富贵,便该承担起皇室子女应该承担的责任。
送走了客人,眼见天色已晚,金廉一个外男自然不能再留在金家内院,便给他安排了待客的院落之中,和燕都就住隔壁,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燕都伤得不轻,但好歹没被割掉舌头,现在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活像个王八。
“看你刚才不是挺英勇的,怎么现在开始喊起疼来了?”
金廉轻笑一声,但手却十分老实,拿了止痛安神的香放进香炉里头燃上,给他镇镇痛,让他好受一些。
燕都显然没有睡意,正巧两人彼此都很有些话想问问对方,干脆一个趴着一个坐着,聊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看着昏睡过去的好友,金廉替他盖上薄被,伸着有些打颤发软的腿,慢慢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又惊又吓的,可真累!
但人呐,心里头存了事,就算再累,也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回来的时候,他曾试探过金陵自己的意思,似乎她并不反应远嫁到草原。
其实她也没得选,还是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嫁给旁人也好,嫁到草原也好,她都没有办法自己做主。
金家能舍出一个儿子,自然就能舍出一个女儿。
金廉忍不住翻了个身,腰间突然有什么东西膈着自己,伸手一摸,发现原来是那支骨哨。
自上车之后,金陵生气地将这东西随意往车上一扔,咕噜噜地滚进了自己松垮的衣服里头。
金廉看着雕工精巧,但却不知道是什么骨头做的哨子,忍不住一阵嫌恶,随手一扔,就不再管它。
但却没想到,有人的脸皮竟能如此之厚,竟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敲响了金家的大门。
等金陵被婢女收拾妥当准备继续绣那幅江南烟雨图的时候,却收到了一张正儿八经的拜帖。
看着上头那歪歪扭扭,略似虫爬的字,金陵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人,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