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泽云感觉脸上一热,有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她睁开眼,就看到一截断臂握着颗珠子落在地面。
东泽明脸色惨白,咬着牙看着她:“云儿!”
“杀了朕。”
“快!奉羽天珠快要突破封印了,只有灵族的血才能镇压它!快!”
东泽云愣愣捡起剑,颤着唇:“父皇……”
东泽明仔细望着,似乎想把女儿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他勉强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乖,是父皇心有不甘,被其蛊惑,现在也是时候赎罪了。”
“边境数万白骨不可归家,父皇为他们点灯引路。”
他微微一笑,握着女儿的剑猛地刺向心口。
奉羽天珠突然亮起,一股灵力打飞那柄长剑,东泽明瞬间像是被困的野兽发出怒吼。
东泽云一时不察被灵力击退,她看着镇宫正中央疯狂的男人怔然,突然探身握住砸落在旁的长剑。
她神色冷静,就如同无数次在战场上那样沉着:
“如果只有灵族之血可以镇压,那我也一样可以。”
东泽明猛地仰头:“不要,不要!!”
东泽云望着他,眸光温柔,笑了下,带着一份叹息:
“父皇,此生有幸成为您的女儿。”
剑光一闪,将要刺入那具身体时,镇宫的大门猛地被劈开。
白衣道君持剑而来,剑阵瞬间布满整座宫殿。
顾庭渊随后走进,望着满屋狼狈挑眉。
他手上还拽着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子。
东泽川眼前忽黑忽白,就看到陌生又熟悉的白衣人持剑站在前方。
他微微一愣。
叶微尘解开封印,全身灵力鼓动。
奉羽天珠停滞了一瞬,突然狂躁起来,它似乎发现了什么愤怒的事情,以至于暴怒到控制不住身体。
苍梧携万千剑意,猛地凝聚成一束,斩破虚空而来,落在半空中的珠子上。
一阵碎裂的声音响起,奉羽天珠幽蓝色的外壳崩裂,白色的碎片挣脱出来。
冰冷的声音响在叶微尘识海内:
“叶微尘,你居然困住我的本体,欺骗我逆转时间,压制我的意识至今。”
“你还能撑多久呢……”
白衣道君神色不变,赤火燃起,瞬间封锁那碎片,落入他掌心。
东泽川脸上原先还带着几分茫然。
他掌心的佛珠突然碎开,眼神随之一变,从刚刚的温润转为带着几分惊讶的慈悲温柔。
华服皇子突然变为青色婆娑的佛子。
为欢怔了下,慢慢恢复了记忆,朝着多年未见的挚友微笑:“叶施主。”
叶微尘点头,目光突然移向地面晕过去的东泽云。
他似乎想到什么,掌中取出一轮满月般的传承。
那月石转动,缓缓飘到东泽云身上,化入她的眉心。
为欢见状更惊讶了。
叶微尘淡淡道:
“她功德深厚,护佑万民,被爻月传承选中也是一份机缘。”
为欢想了想,双手合一:
“说来奇怪,此乃小僧第七次轮回,按数应还有三次,但自观佛心莲花意象,竟只剩下两劫。”
叶微尘静静看着他,神色清冷:
“便只剩下两劫,你不过忘了罢了。”
为欢有几分疑惑,不久眉间一动,若有所悟,便不再纠结,只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
东灵国尚未善后,为欢留了下来,顾、叶二人离开皇宫。
离开后不久,叶微尘的脸色不知为何又白了几分。
掌中握着的衍天碎片散发着微光,他突然看向顾庭渊:
“我要闭关。”
顾庭渊沉默地看着他,眼底怀疑越来越深。
他表面不动声色地点头,却在下一秒猛地拽过叶微尘的手,掌心覆上那所谓的衍天碎片。
一阵熟悉的光芒闪过,二人被拽入一段记忆中。
……
战火纷飞的地面,到处都是饿殍残骸。
一身白衣全身环绕着杀伐剑意的道君从天而降。
他眉目冰冷,眼底无情,化作剑光前往东灵皇宫。
荒芜的宫殿中杂草丛生,镇宫的最深处,面带慈悲的皇子端坐在大殿中。
他脸色苍白,眼底温润,身后莲花意象绽开,身前却压制着一颗幽蓝色的珠子。
那珠子周身除了佛修的力量,还被两股灵血环绕封锁。
皇子感受到来人后露出一抹微笑:
“几十年了,这东灵宫中难得来人。”
白衣道君神色冰冷:“有人让我取走此物。”
他望着面前这具凡人之体:“你是历劫佛修?”
东泽川:“佛宗弟子,历劫转世,道君有礼了。”
叶微尘望着他:“你修为尽散,历劫已失败。”
这样直白到冒犯的话语,端坐的皇子却不是很在乎,反而点头道:
“确实如此,待道君取走此物,我便化作世间万物。”
“也算有了归途。”
他想了想,又开口:
“不知道君可否帮小僧一个忙?”
叶微尘:“何事?”
东泽川:“佛宗内还有师门之人在等小僧,道君能否将小僧死后的舍利带回宗门?”
“可以。”
皇子仿佛得偿所愿,从腕间褪下一串菩提子:
“此物随小僧转世多年,也算是件佛门宝物,送骨还乡之恩无以为报,便以此相赠,望道君不要推辞。”
叶微尘抬手接过那串菩提子,幽蓝色的奉羽天珠飞起,被他捏在掌心镇压。
他抬眸望去。
东灵皇子一身华服,面色如玉,端坐莲台,双手微合似观世间,眉间是佛的悲悯。
他淡然一笑,身后十八瓣莲华绽放,只此一息,已神魂消散,徒留原地一颗佛宗舍利。
叶微尘沉默片刻,捡起舍利转身离开。
本就破损的镇宫坍塌,溅起无数灰尘,埋葬了灵族最后的一丝血脉。
而白衣道君踏出东灵皇宫的刹那,周身突然染上血色,无暇的肤上崩裂数道伤口,心口一道尤为严重。
他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眸光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城门掠去。
滂沱大雨中,昏迷的青年倒在血泊之中,血色几乎浸透了身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