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风起云涌。
天穹隐约有道模糊的黑影出现。
“那是……”
见到那道黑影，渔帝顿时瞳孔一缩。
黑影高高在上，做出了和符纸人相同的动作，隔空一记掌刀朝着祭坛上的泥胎重重劈下。
这是一式可怕的帝禁，神威骇人，刚起手便有惊天动地之威，声势浩荡。
符纸人显然没有一点留手的打算，不管泥胎中是何生灵，都要斩去，不留活路。
轰！！！
下一刻，刀光四起又落下，这方天地好似成了一座斩仙台，漫天刀光如同天河倾泻，落向那座不知诞生于哪个时代的古老祭坛，要将泥胎中的生灵彻底斩灭。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阻拦，祭坛和泥胎在平静中被璀璨的刀光吞没。
渔帝飞身退后，避开锋芒。
他站在远处，两眼微眯。
天穹的黑影已然失去了踪影，只是昙花一现，留下的刀光却太过刺眼，渔帝也不得不将一对眸子略微合拢一点，本能地减轻一些不适感。
好在这刀光没有持续太久，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便消沉了下去。
一同消沉下去的，还有渔帝的脸色。
原因无他。
这刀光消散得太快，快到有些不合常理。
与其说是消散，不如说是被吸收了。
刀光散去，眼前满目疮痍，古老的祭坛破碎了，连这般宽阔的湖底都被一刀劈成了两半，让这方大地凭空多出了一道鸿沟。
唯独那枚泥胎留了下来。
浑圆如鸡子的泥胎失去了祭坛的托载，悬浮在半空中，近乎毫发无损，仅有泥胎表面残留着一道淡淡的刀痕裂缝。
这是让渔帝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刚刚符纸人那一击已经足够可怕了，绝大部分问路大帝都接不下来，多半会被打得帝躯破碎，甚至足以威胁到他这般的帝境六重楼。
可就是这般可怕的一击，这枚泥胎在静止不动的情况下居然挡了下来，只有轻微的破碎。
这并非只是单纯的坚不可摧，而是这枚泥胎吸收了刚刚那一击的大部分力量，这比单纯的坚不可摧更加恐怖。
见此情景，符纸人沉默以对。
渔帝也不开口，场中出现了片刻的诡异沉寂。
咔！
也就在这时，一道近似蛋壳破碎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泥胎裂了。
残留在泥胎表面的那一条刀痕裂纹进一步扩大，并如蛛网一般朝着四周延伸。
“要出世了么？”
符纸人和渔帝死死地盯着那枚泥胎，都没有贸然再动手。
很快，整个泥胎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给人的感觉不再如原先那般牢固，脆弱更是蛋壳，仿佛一触即碎。
此刻的泥胎也的确脆弱到了极致。
咔！
又一声异响传来。
泥胎的一面，忽然有一片泥块掉了下来，露出一层泛白的薄膜。
泥胎的内里赫然还存在着一层薄膜，将本该尽数掉落的一片片泥块黏连起来。
随后，露出的那一角薄膜忽的肿胀起来，向外凸起，泥胎内里似乎有一柄尖锐长枪即将出世，要挑破这层薄膜。
这场‘角力’并没有僵持太久，‘啵’的一声，那一片薄膜便破了个洞。
刹那间，浩瀚的混沌始气自泥胎汹涌而出，如同洪水溃堤，眨眼间便灌满了方圆千里的空间，且还在不断扩散，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吞吐不停。
符纸人和渔帝屹立在原地不动，任由混沌气从他们身畔冲刷过去。
混沌气虽然可怕，但还不足以对他们形成太大的冲击。
他们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小小的泥胎薄膜穿孔之上，穿过比云雾还要厚重的层层混沌气，可以看到一根苍白兽角穿出了泥胎。
沧桑！
恐怖！
荒莽！
这是二人在见到这根兽角的第一感受。
兽角之上遍布符文，繁复神秘，又自然质朴，浑然天成，绝非后天铭刻，更像是生来便拥有了这一切。
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符文，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拙，即使是符纸人和渔帝都认不得，但兽角传出的那种自然原始却让他们动容。
“这莫非是……”
望着那根苍白兽角，渔帝眉头紧锁，心中似乎有了推论和猜测，但却不敢肯定说出口。
苍白兽角似乎已经伸出到极致，竟是又从泥胎孔洞缓缓退了回去。
也就在这时，一股凛冽的杀机锁定了符纸人。
“不好！”
符纸人目光一凝。
话音刚刚落下，他的眼前便似有一道残影闪过。
其速度之快，不远处的渔帝甚至都无法捕捉残影的移动轨迹，只是看到后方的泥胎炸碎的那一刻，残影便已经抵至符纸人的身前。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残影穿过了符纸人的身躯。
符纸人应声炸灭，漫天符箓翻飞。
纷乱之中，残影终于停了下来，渔帝也总算看清了对方的真容。
那是一只羊！
准确来说，那是一头黑山羊，样子和俗世寻常的黑山羊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一身羊毛漆黑如墨，泛着深沉的幽光，颌下留着一撮长长的黑色毛须，白眼黑瞳，藏着沧桑的智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最为特别的是头顶的那一对苍白兽角，散发着凌驾于苍生之上的恐怖威压，以及一种超然纯粹的神性气息。
这便是泥胎中的生灵。
一头黑山羊，就这么站在远处的高空中，眼中含着怒火和凶光，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的惊人异象。
不得不说，这让渔帝松了口气，甚至有点庆幸。
因为泥胎中的生灵并非这无善鬼域的无上真主。
但这只是针对这一点而言。
渔帝并没有轻松多少，眼前的这头黑山羊虽然并非是那位无善主，但同样不是什么善类。
“没想到啊……这九天十地居然还有一尊初代原始神魔存世。”
一道夹杂着惊讶和感叹的轻笑声响起。
渔帝身畔，一张张古旧符箓汇聚，化作一尊符纸人。
原始神魔！
这头黑山羊赫然是一尊原始神魔，并非是神魔后裔，而是一尊真正的初代原始神魔。
也只有初代原始神魔，方能生来具备如此纯正的神性，方能如此轻松的驾驭混沌始气。
那一对苍白羊角上的古拙符文，正是原始神魔沟通天地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