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姬风只是默然地坐在九天神舟之上，失魂落魄地看着身前姬紫阳的尸体，眼中浮现一丝深深的挫败感。
他一直自认为无敌于同代人，能够盖压整个人间界海的年轻一代。
这一点，从鲲鹏巢穴的古路征战中就能看出一二。
他早就将目标放在了姬家老神王这样的老一辈强者身上。
然而这一次和古夜的遭遇，他却败得太快。
古夜坐拥利器是一回事，可战败却是事实。
长存在心中的骄傲，仿佛也随着这一战被摧毁。
灰鹤老道自然看出了这位少家主的战意消沉。
可他却没有心思劝说，身上狂暴的气息已经开始退散了，这意味着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咬着牙，目光死死地直视前方，将九天神舟的速度催动到极致。
终于，他看到了那根如大陆般辽阔的漆黑建木，看到了建木上那座雄伟的第九天关。
他的眼中升起一线希望。
然而，这一线希望很快就葬灭了。
轰！
忽然间，海平线边缘的巨大建木升起一道耀眼的火光。
那是第九天关在燃烧。
“这……怎么可能？”
灰鹤老道一下就失了神。
第九天光的火光正在不断变得猛烈，不断变得刺眼。
一开始只是一道火柱冲天而起，紧接着却是第二道、第三道……
转眼间，整座雄伟的第九天关都笼罩在火焰之中。
沸腾的火势更是不断蔓延，将那根飘荡在边荒不知多少岁月的建木点燃。
随着九天神舟的飞速靠近，还有冲天的喊杀声传来。
隐约间，仿佛有人在绝望地嘶吼。
“神王老祖……陨落了！！！”
伴随着这道嘶吼声的传来，还有无尽的哭嚎声，激烈的打斗声。
第九天关上空，升起一道道人影。
那是姬家的一尊尊强者，他们都出世了，冲上天穹，与一道道伟岸的身影交战。
迅猛的波动震得偌大的建木颤动，在四方海面上激起一重重滔天海浪。
海水与火光交织，构筑出一道绚烂的光景。
这绚烂之后，却是沉痛的血和泪。
九天神舟还是停下了。
前方出现了古夜的身影。
古夜终究追了上来，如同一座天堑一般，阻断了九天神舟通往第九天关的前路。
“少家主……”
灰鹤老道面色哀沉。
姬家老神王陨落的声音，已经传到了他的耳边。
姬风默然地站起身，目光绕过古夜的身侧，落在那交织在血与火之中的第九天关。
他的双眸颤动，眼前的一幕，亦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第九天关上空那一道道伟岸的身影上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姬风忽然笑了，笑容有些悲哀。
姬家老神王将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边荒，那些收割者早已虎视眈眈。
可他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甚至于都还没有等到他和姬紫阳重回第九天关，扛起姬家的大旗。
“可怜我姬家，自太古奉周天子之命镇守边荒，一路传承至今，今朝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姬风大笑着踏出九天神舟，立于半空之中。
灰鹤老道面色一紧，“少家主！别去，你快逃，只要你活着，神界当中，也有我姬家的子孙，在你的带领下，姬家还有崛起的希望。”
姬风并未回头，落寞的身躯变得提拔了几分，消沉的战意重新升起。
他凝视着前方的白发青年，“战吧，我姬家子孙不是那等苟延残喘之辈。”
这一刻，古夜心中罕见地微微触动。
他并不为姬家的遭遇感到悲哀，只是有些钦佩这位神王骨的傲气。
轰！
下一刻，一声巨响传出。
双方又一次地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战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片刻后，碰撞产生的冲天神光消散，神王骨的光辉最终黯淡下去。
姬风飘荡在海面上，胸口出现了大戟划开的一道血痕。
属于神王骨的金色血液流下，为阴沉的海水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颜色。
姬风用尽最后的力气，侧过头去。
最后一眼却没有看向那座熊熊燃烧的第九天关，而是落在了那艘九天神舟上，落在了上面的姬紫阳身上。
也正是这最后一眼，他看到了一只无毛秃鹤从九天神舟冲出，带着最后的余晖杀向了那个白发青年，最终却倒在了一道妖艳的戟光之下。
自此，姬风永远闭上了双眼。
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再无一点生息发出。
古夜收起重楼大戟，落在了海面之上。
九天神舟已被海浪掀翻，只留下三具尸体在海水中飘荡。
注视了这主仆三人片刻，古夜挥袖引来一道九天离火，将三人的尸身尽数焚毁。
尸体化作飞灰，燃烧的火焰和远处的第九天关遥相呼应。
古夜并未选择吞噬他们。
这或许是一种愚。
可姬风最后的留下，不也是一种愚吗？
或许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刻，明知作出的选择是最愚蠢的一个，但依旧义无反顾，心中无悔。
“姬家……也被收割了吗？”
按下心中的五味杂陈，古夜收起了原属于姬风和姬紫阳的两艘九天神舟，转身看向了第九天关。
他也看到了那一尊尊穿梭在第九天关上空的伟岸身影。
那是一尊尊收割者。
每一尊散发出的气息都让人敬畏，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同样会为之背后一寒。
就是不知道，姬家老神王陨落后留下的神王道果，最终会花落谁家。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今日过后，第九天关必然会成为过去，辉煌的姬家也会走向落幕。
这一方界海边荒，再没有这个古老世家的名号流传。
古夜没有选择过去浑水摸鱼。
那里的强者太多，水太浑，也不知道出现了多少位神王境收割者。
一尊神王留下来的道果诱惑力太强。
哪怕夺不走神王道果，这偌大的姬家也是收割的大好目标。
思虑片刻后。
古夜目光一闪，转身就要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可正当他转身的那一刻，两道身影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