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秉川确实还没想好。
姜家和关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彼此相互牵扯,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让他们付出代价。
宁乐却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想的呢?姜秉川,你是一个父亲,你的女儿被人打伤了,你还在斟酌什么呢?”
姜秉川心里一紧,赶紧解释,“我没有想息事宁人——”
宁乐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既能不伤了两家的合作,又能给愿愿出气的办法罢了。
可是,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闹到最后,不过是什么说法都讨不回来,委屈她的愿愿罢了。
这么多年,她早就看透了,姜秉川生性凉薄,他们永远也比不过他的利益。
宁乐笑了一下,“没事,你不必为难,也不用给愿愿讨回公道了。”
她现在都有些庆幸愿愿打回去了,要不然拖到最后不了了之,愿愿还会以为自己受欺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人会为此感到抱歉。
只要想一想她的愿愿将来长成软弱自卑的模样,受尽人的磋磨,她的心都快疼死了。
姜秉川不懂她的意思,但是他却能依稀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心里愈加慌乱。
“为什么?我说过了,愿愿是我女儿,我不会放任这件事情不管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话到最后,一向冷静的人语气里隐隐带上了些急躁。
宁乐想说我不是不愿意信你,我只是太了解你了,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呼了口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觉得和姜秉川待在一起也有些煎熬了。
她想离开,只是事情终归要问清楚。
“乔清月的女儿,你是一定要收养了?”
姜秉川避开她的眼。
他自认不是一个逃避的人,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却想选择含糊其辞。
不过不能,他知道,宁乐就想要一个明确的回答。
牙齿有些痒,他摸摸口袋里的烟,又想抽了。
宁乐直视着他的眼睛,“姜秉川,这个问题就这么难以回答吗,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不是。”
“……是。”
那一刻,宁乐还是怔了一瞬,表情说不清的失望。
姜秉川不知道乔清月和宁乐有什么过节,但是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蓁蓁是个苦命的小孩,父亲嗜赌,母亲在她这么小的时候去世了,双方老人那边也嫌弃她是个拖油瓶,将她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乔清月怕她受委屈,便求我收养她。我想着,愿愿身边没什么朋友,能有一个姐姐陪她玩也是好的,便答应了。”
宁乐有些失神。
为了乔清月就是为了乔清月,干什么把愿愿扯进来呢?
姜秉川偷觑她的脸色,放柔了声音,“事先没同你商量是我的错,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嗯,我答应了。”
男人的神色立马变得激动起来,“你肯原谅我了?”
原谅?
宁乐狐疑地看他一眼,她只是答应把乔蓁蓁留下了,并没有原谅他。
姜秉川错的次数太多,她已经原谅不过来了。
…………
经过姜愿的房间,宁乐进去看了眼小孩儿有没有踢被子。
她出来时,姜秉川还站在原地巴巴地等着她,轻声询问,“愿愿睡着了?”
宁乐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嗯,小家伙睡得可香了。”
姜秉川沉思片刻,好像从回来后就没见过乔蓁蓁,他忙着哄女儿哄老婆,这才想起来,不由问了一句。
宁乐淡淡道,“去关家玩了。既然已经决定收养她,就把人接回来吧。”
午睡后,姜愿坐在地毯上玩娃娃,身旁一道高大的阴影将她罩住。
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姜秉川弯下腰看了会儿,“愿愿的娃娃是新买的吗,真好看。”
蹩脚的搭话。
见姜愿不吭声,姜秉川又道,“爸爸陪你玩好不好?”
姜愿觉得他很烦,小眉头拧在一起,嘟囔道,“不用去上班吗?”
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姜秉川心里激动,面上却没显露什么,只是语速加快了些。
“爸爸休假了,这几天都不用去上班,可以在家里好好陪你。对了,愿愿不是想去海洋馆吗,爸爸明天就带你去好不好?”
上辈子她请求了好久,姜秉川总说没时间,现在她也不稀罕了。
姜秉川又道,“周六爸爸带妈妈和你去游乐场,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玩一玩……”
“妈妈带我和小辞哥哥每周都去,我早就不喜欢了。”
“小辞哥哥?”
姜秉川依稀记得和宁乐通电话时听到这个名字,不由问了一句。
姜愿却好像只对娃娃感兴趣,不理他。
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姜秉川心里有些无力,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哄哄愿愿了。
他的耐心不算好,可是在姜愿这里所有的原则好像都不重要了。
姜秉川站起来,“爸爸也给你带了好看的娃娃,现在就去拿……”
话还没说完,连日来的疲惫一拥而上,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耳朵边嗡嗡作响,浑身没了力气。
不能倒下……会砸到愿愿。
他扶住桌角,等待着那种恶心的眩晕感过去。
姜愿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反常,在她印象里从来都是高大的像是一座山的男人踉跄着身子,脸色白到吓人。
姜愿吓了一跳,这一刻,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她伸出了手,想要不自量力地搀扶他。
好在男人扶住了桌角,脸色渐渐好转。
姜愿如梦方醒,迅速收回了手。
她在干嘛?
她为什么还想要关心他?
她是什么贱胚子吗?!
手指紧紧捏住娃娃,姜愿眼睛低垂。
不,她就是习惯了,一时还没改过来而已。
前世的姜秉川对自己那么狠,将她赶出家门,都不肯来见她最后一面,她凭什么还要关心他?!
现在的他或许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是乔蓁蓁已经来了,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他很快就会厌烦自己了。
指甲狠狠掐着肉,幸亏宁乐总是给她修剪,并没有流血。
她想用疼痛提醒自己,笨蛋,再也不要被他们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