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仅出了两剑,就已死伤大半。领头的黑衣人见来者太过强大,再打下去留给自己的只有一个字,死。
他向身旁的一名黑衣人打了个眼色,那人点点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麻利地拿出几颗黑珠,猛地向着凌玄几人甩去。
黑珠落地瞬间轰然爆裂,烟花四溅浓烟弥漫。 倏然,几声嗖嗖之声响起,数枚暗器从烟雾之中朝着凌玄等人飞来。
“烟云遮天?”
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惊,凌玄迅速点地而起,手中长剑一挥,将暗器击退。白衣男子和黄黄衫女子也迅速躲开袭来的暗器。
等到浓烟缓缓散去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玄想要继续追击,被黄衫女子拉住。
“师兄,不必再追。”
此时,除了凌玄之外,其他人连夜赶路又遭遇刺杀,早已疲惫不堪,无力再战。
若是再去追击,可能会遭遇更多的危险。他们首要目标是安全,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凌玄将剑收回剑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看到地上一个东西觉得很是眼熟,他弯腰捡起一把刀,疑惑不解地望向黄衫女子,轻声问道:“这是?”
黄衫女子点点头,毫不犹豫道:“是官刀。”
三年后。
建光元年三月下旬,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
南宁郡王府。
天都城新建的南宁郡王府布局规整,端方有序,十分气派。左右殿设有屏风、宝座,用以接待贵客。前院门庭建有一座牌楼,上书“护河山之安泰,享清闲之福泽”。
沿着廊道再入内便可见一方院子,四面抄手游廊,雕梁画栋;中间亭台楼榭,绿柳垂绦。院内一株桃花正盛,繁花似锦。
在院中,桃树下站着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郎。他身穿金色锦服,头戴玉冠,系着绣金腰带,极之贵气。面容亦是俊朗不凡,皎如玉树临风。
此人便是前段时间被封为南宁郡王的赵锦楼。他站在树下,手握酒杯,抬头望向天外,似乎有愁事萦绕心头,眉头紧皱。
少年叹了口气,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久未见故交,鸟雀投吾庐。”
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拿起身旁的剑,按剑在手。
倏地,点剑而起,眼光随剑而动,剑如游龙穿梭,周身涌动着的剑气让院内花瓣都随其飞舞。
天盛皇朝,郡王无官无职不用上朝,说白了就是一个虚称。整日在府中消闲,每日耍耍剑,喝喝小酒,就是赵锦楼的日常。
他偶尔去宫中探一探他新登基的圣上,也就是如今天盛新皇帝的口风,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能去封地。
他自小在天都城长大,极少出城。小时候虽父王住在东宫,总是听好友萧昕唠叨,天都城外有多好多好。早就让他心生向往,迫不及待地要想离开天都城。
前几日赵锦楼又按捺不住,去问皇帝自己去封地的时间。这一次圣上终于把圣旨颁下,准许他参加完清明祭祀大典后就去封地。
赵锦楼正在院内专心练剑,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风风火火地从院外跑来。
小姑娘头戴螺髻,容颜粉嫩可人,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哥哥!李叔说再等半月就能去南宁城了。到时候就能见到陆姨和萧昕哥哥了!”
赵锦楼见她横冲直撞地跑来,心中一惊迅速收剑。望着她叹了口气,将剑负在身后佯装微怒,“锦云,我练剑之时你不要直冲冲跑来,刀剑无眼很容易误伤的。”
小姑娘锦云眨眨眼睛,朝他做了个鬼脸,“这不是没伤到我嘛。”
赵锦楼又叹了口气,“刀剑无眼,要是下次划伤了你怎么办!”
还未将话说完,赵锦云一脸不耐烦,转过身去嘟起小嘴,小声埋怨:“我下次注意就好了,谁叫你不让我习武。”
“不让你习武是因为你的身体不能习武,你......”赵锦楼伸出手,想去抓她的胳膊,让她转过身。恰巧一个老者走来,赵锦云急忙躲在老者身后,向他吐了吐舌。
“谁说我没人要,等我长大,我要嫁给萧昕哥哥!”赵锦云冲他冷哼一声。
老者呵呵笑着,上前拱手道:“王爷,管教有度,打骂总归还是要少些。”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赵锦楼,“这是方才一个小孩童送来的信,王爷请过目。”
赵锦楼接过信件,丝毫没有嫌弃信封上满是粘手的糖渍,反而脸上漾出一抹微笑。他放下剑,撕开信封,信件内容让他目不转睛。赵锦云好奇地朝他凑近,却被他闪身躲开,把信藏在了怀里。
“你每次都不给我看萧昕哥哥送来的信!”赵锦云见他不给自己看信,嘟着小嘴生着气地走向院外。半路上回头又给了他一个鬼脸,骂他小气鬼,然后跑开了。
见这鬼灵精怪的小人精走了,赵锦楼舒了口气,他望着李淮,问道:“李叔,那孩童可还在?”
“方才拿到信,就立马给王爷送来,那孩童送完信就跑了。”李淮回道。
赵锦楼抿嘴一笑,“孩童送信,亏他想得出来。”
他拿出里面的信,目不转睛的看着,看完信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赵锦楼沉思片刻,便急匆匆地走出院子,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说道,“李叔,我今日晚些回府,让锦云不必等我吃饭了。”
赵锦楼比萧昕小了几岁,两人一起长大,无话不谈,如亲兄弟一般。因赵锦楼从小住在皇宫,对宫外之事特别好奇,所以萧昕每次进宫都会告诉他许多趣闻。
他们两个之所以如此相熟,还要从父辈说起。毕竟在他们眼中,他们的父亲要比他们的情谊只深不浅。
在文武帝时期,也就是安平二年,赵锦楼的父亲还只是天盛大皇子洵王,赵钰洵。萧昕的父亲,则是忠武将军,萧庆云。
萧庆云本是江湖松风门门派中的一位弟子,遇到了来松风门喝酒下棋的薛知礼,随后跟他一起去了军营,助文武帝抵御北厥之贼。
萧庆云手执银雪枪,一枪游龙入海,夺下北厥巴尔思叶护的首级。后连破十城,扭转败局,一时之间被百姓誉为:天盛战神。
回朝受封之时,文武帝欲要封萧庆云为忠武将军。但文武百官之中有人不满,当堂三驳:其一,萧庆云未武举直晋一品忠武将军,未遵国法;其二,萧庆云乃江湖之人,非世家之人;其三,萧庆云未入营引将,恐惶将士不服。凭此三者,萧庆云何以为忠武将军。
当时朝堂众人皆不做声,萧庆云毕竟只是江湖中人,无根无靠自然无人出面。
正当这时大皇子洵王,也就是赵锦楼的父亲赵钰洵独自站出来,为萧庆云仗义执言。
“江湖人何如?世家阀门何如?贵戚又何如?但能保此天盛山河无恙,能退北厥贼,取北厥巴尔思叶护首,使天盛大胜,他萧庆云自能担得忠武大将此位,汝有何不平?
未入军亦何如?领兵打仗行兵布阵,他破北厥十城,还不足服众?忠武将军他如何当不得!”
经此一言,天盛战神萧庆云稳稳坐上忠武将军之位。赵钰洵和萧庆云从此成为了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
安平十三年,文武帝在逐鹿围场举办秋狝大典。
那时的赵钰洵已经是太子,他和萧庆云随文武帝狩猎,在围场遭北厥刺客刺杀而亡,一年后奉旨出征北厥的萧庆云也战死沙场。
短短两年,文武帝痛失爱子后又痛失爱将。
昔年萧庆云战死,松风门徐行来天都城,将陆寒轻和萧昕接回门中。两人也就自此分隔两地,虽偶尔间会有书信来往,但这三年却未曾再见一面。
萧昕曾许诺他回松风门后会写信给赵锦楼,然等了一年之久,在赵锦楼几欲放弃之际,才收到来信。
忽然收到萧昕的来信,他又喜又气,回信过去好一番痛骂才舒心。
萧昕的信字磁珠玑,言简意赅,几乎不署名。初次收到信之时,赵锦楼以为别人送错。直到看到赵小楼三个字,熟悉字迹浮现,才确信是出自萧昕之手。
两人传信有个小秘密,若是飞鸽传书,或是官道信使来信,都是萧昕在江湖上遇见的一些奇闻轶事。
若是通过今日这种古怪方式来信,用萧昕的话说就是:此事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不可三人知。
所以赵锦楼收到信后不给赵锦云看,因为这次是: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不可三人知。
正是那萧昕说的隐晦不透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