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已经睡着了。”
男人叹出一口气，带着略微歉意。
他用双手撑着椅子把手，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转身面向我，揉了揉僵硬的肩膀。
“你们年轻人，总是喜欢熬夜，你喝酒了。”
“知风……”我失声叫出来，嘴巴依然大张着。
实在想象不到李锋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李卓然为我，专门安排的这栋秘密住所里。
我盯着他的脸，忽然出现一种错觉。
他就像是已经老去的李卓然，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一样。
“不想见我？还是说，你期待的人没有来。”
李锋缓缓朝我走过来，带起的，又是那些好闻的洗衣液与消毒水的味道。
他将手搭在我的肩头上，随着他的力道 ，我不得不弯腰坐了下来。
我坐在床沿上，床垫很软，是李卓然为我专门采购的。
李锋也挨着我坐了下来。
他随意拿起我的一只手，轻轻放到自己膝盖上，指尖在我手背来回摩挲。
他将脸靠的极近，我感觉身体里的酒，骤然消了一半，额上血管突突直跳。
“我，我没有不想见你……怎么会。”
我的所有微妙表情，都被李锋看在眼里。
下一秒，口腔便被一片温润占据，我情不自禁闭上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放松。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酒精的加持，让我有了些许情欲。
如果说孟饶的堕落，源自于肉体上的堕落。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堕落，则来自于情感。
我周旋于两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几乎要突破人伦底线。
所以，这才是彻头彻尾的堕落……
李锋将嘴唇从我唇上撤下来，才几天不见，他像是老了几岁。
有种心事繁重，难以入眠的疲态。
李锋忽然面色一变，从刚刚亲吻我时的迷醉，变成一副略微严肃的表情。
“有跟卓然好好告别吗？”他忽然这样问。
我依稀记得，在富春江时，李锋是说过让我跟李卓然最后好好见一面，这类的话。
如果说尽情做爱，就算是好好告别的话。
那么，我们已经给彼此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
李锋又抚了一下我的后背“卓然喜欢你。”
他这样说，我该装出很吃惊的样子才对。
可是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告别”这两个字。
“他是去哪里了吗？为什么要告别？”我表现出的焦虑，应该也逃不过李锋的眼睛。
“他暂时不会回来了。”李锋缓缓的说。
“那么，他是去了国外？暂时不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我继续追问，李锋摇摇头。
此时，我们虽然一起坐在床沿边上，又刚刚接吻。
但我知道，李锋现在没有要与我做爱的打算，他来，也许就是专门来告诉我李卓然的事情。
我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终于，李锋缓缓开口。
“2004年的冬天……”他第一句话，竟直接回到了2004年。
我感觉李锋望像天花板的眼睛，开始变得深邃。
就像时光隧道一样，要将我们一起带回到2004年的冬天。
那一年，李卓然从美国留学归来，李锋并没有信守承诺安排他当什么省行副行长之类的角色。
甚至也没有安排他进入某个正经单位，给他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李卓然被硬塞进省企下属的，一个小小地产公司。
“这个职务，不惹眼。”李锋似乎重温自己当时的心境。
现如今，再次说起对李卓然的安排，话语里依然带出狠厉。
是狠厉，我没有听错。
李卓然欣然接受了这个职务，并且在即将到来的，新一轮的地产融资中 。
利用所学，谋取私利润。
国家是经不起蛀虫的，更加经不起高学历的蛀虫。
李锋讲到这里，我几乎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就算李卓然回了国，就算他远离了刘云，他依然没有逃脱给李锋还债的宿命。
还有30个亿。
筱雨，2004年的冬天，李卓然从纽约返回北京，他落地后，我派司机把他接到北京的家中。
那时，我与刘云已经彻底决裂，我们说好的，大家各自保守秘密，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我的贷款利息还没有还完，还差30亿，2004年，30亿依然是个天文数字。
而我作为一个还算廉洁的官员，我几乎没有什么存款。
官商勾结的事情，我是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我讨厌被商人拿捏自己最为致命的软肋。
但是，钱一旦断了，美国那边的策反电话，就又一个劲的活跃起来了。
他们让我提供国家的一些核心数据来抵债 ，我知道那些美国政客坏透了。
他们甚至制造了我叛国的伪证。要求我三年还清债务。
“在国家这个运转机器里，你可以转的慢点，也可以少转几圈，但如果反着转，只能粉身碎骨。
诸如叛国这类，自古帝王，宁可错杀……”
李锋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这辩解又显得很是苍白。
三年，三十亿，对于一个从政家族来说，单靠工资天方夜谭。
当李卓然第一时间，到达我北京寓所的时候，我便将所有情况和盘托出。
总之，当卖国贼是最坏的打算。
“所以，所以就让李卓然来贪污对吗，房地产企业流水大，你就把他安排进了地产行业，让他去贪污……”
我忍不住想开始反驳李锋。
反驳他一意孤行救沐雨舟，反驳他听信刘云去还100亿，反驳他让自己的亲侄子成为白手套，毁了他的一生。
我没有大喊大叫，或者表现出群情激愤。
我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