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风越走越近,我惊恐的想要再往后缩。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李锋已经站在了床沿边上,他低头俯视着我,忽然将右手伸了出来。
他,是要扇我耳光吗,狠狠的扇我一个耳光,把我扇倒在床上。
至少在那一刻,我就是这样以为的。
尽管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尽管粗暴了些,但他不是打女人的男人。
可是,我现在也已不算正常的女人,我是他宣泄的对象,泄欲的工具。
我闭上眼睛,下意识用手捂住脸。
也许是我害怕的样子,让李锋心生不忍,还有可能,他原本也没有想打我。
我的脸颊,没有感觉到冲击过来的掌风,以及火辣辣的痛感。
李锋将刚才伸出来的右手,抓到我手腕上,将它从我脸上掰了下来。
我感觉到了手腕上男人的力道,我没有抵抗,顺着他的力气,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如此近距离的搂抱在一起,我看见李锋胡茬中又多了些黄色以及白色的胡根。一呼一吸间,鼻息中还带着酒气。
他抱着我,我感觉自己随意裹在身上的浴巾开始松动。
“还想要吗?”他忽然这样问。
“不,不要了。”他忽然这样问,我避开他的目光,我摇着头说。
“真的?”
也许是已经发泄过一次的缘故,李锋眼里的暴戾消减许多,甚至有了往常的温和。
“我老了,满足不了你们年轻人了。”
“我……我不想再要了。”我呢喃着回答他的问题,倾听他的心跳。
“那,就明天早上再做吧。”
看来,他并没有赶我走的意思,他还是要留下我过夜。
甚至他天一早还要再与我……
他环抱在我身后的手,也不像先前那样用力抓弄,而是轻轻抚慰。
揉搓中,裹在胸部上面的浴巾越过曲线,流水一样滑落腰际。
我前胸上,刚才洗澡时还是红色的伤痕,已经快速变成了斑斑淡紫色的淤青。
李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伸手轻轻在淤青处抚摸,我颤栗着,感觉皮肤之上又是一阵酥痒。
“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他忽然跟我道歉,这让我一时语塞。
可是,心底里刚刚积攒下来的失望,却又一瞬间烟消云散,我甚至第一时间就原谅了他。
我的情绪随着他左右摇摆,自己难道就是这么没有出息的人吗?
“刚才虽然过分了些,你应该还是舒服的吧。”
李锋温柔的帮我把身上浴巾完全扯掉,转身从衣帽间拿了睡衣给我,他自己也换上了酒店的睡衣。
他这样问,是在羞辱我吗?让我知道自己是如何下贱的女人,在那种被粗暴对待的情况下,竟然也能……
或者说,他只是像所有男人那样,事后都喜欢问女人是什么感觉,从女人的答案中,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加以肯定。
“嗯……”我羞愧的点点头。
简短对话后,我们都片刻安静下来,不知道再说什么。
风回到沙发上,继续批阅几份材料。
夜似乎现在才变得安静下来,我坐在风一旁的沙发上,静静听着窗外传来的虫鸣。
还有清风掠过竹叶的声音,唰唰唰那样好听,就像风翻阅纸张时的声音。
他将最后一页纸丢在旁边,将脸上的老花镜取了下来。
“恨我了?”
李锋转头看着一旁蜷缩在沙发里的我。
尽管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但他并不再年轻。
在经历完喝酒,性事,工作后,李锋脸上终于浮现出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疲惫感。
“不会,我不是她,我只是刘云派来性贿赂你的。”
我这话说的在他听来难免有些赌气,可我心里又是一阵怅然若失,我可能连恨他的资格都没有吧。
“刚才……”李锋欲言又止。
“刘云说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不过,就算你不是她,我也应该尊重你的。况且卓然对我说,你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行动?我忽然想到了已经发完举报信,远在北京的陈挽凝。
“嗯。”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刘云都给你说了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也想找人说说话了。”李锋冲着我淡然一笑,故事似乎都藏在那浅浅的眼角皱纹之中。
“你愿意听我讲吗?我对你诉说,总是感觉好一些的,不像对外人,感觉有些秘密还是只有我跟她知道。”
我点点头。
1979年,我从纽约求医,贷款,拿药,一天时间内一气呵成。
也许是真的着急了吧,沐雨舟的病,还有擅自脱离考察团的忐忑,再加上回国期限已然逼近,这种种,都不允许我沉下心来再做打算。
擅自离开考察团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当天,我与杰克罗就赶回了洛杉矶。
之后,过了约莫两三天,考察团结束考察历时15天的考察,乘包机返回北京。
我则利用官方的关系,包庇着将那12颗红色药片带了回来。
看着这12颗火红色药片,我偏执的认为,她的病是一定可以治好的。
因为她得的是渐冻症,这药火红就如同火种一样,一定会把她的身体化开的。
“筱雨,你说我那时候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故事里的李锋,喜怒哀乐在我脑海中变得鲜活起来。
可眼前的男人,却被岁月消磨的压抑而难懂,李锋没有什么表情的指着宽大窗户外面的富春江。
“她原先的墓地,其实离这儿很近的,只不过后来开发西溪地的旅游区,祖坟都搬迁了。”
1979年4月,沐雨舟吃了我从美国带回来的第一颗药片。
吃完后,她说感觉自己忽然有劲了,当天晚上竟然可以站了起来。
我当时欣喜若狂,我以为就像改革开放一样,在接触到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上,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等她治好了,我们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还能要个孩子。
可是后来,没过几天,等她又躺下去更加虚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颗药,仿佛榨干了她原本就快要枯竭的潜力。
我不该奢求那么多的,我奢求多了,老天就要给我开玩笑了。
也许,4月1号我回国那天,就注定了是个玩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还有愚人节这么说法的,大概不是巧合是注定罢。
再后来,她的病急转直下。
就算我一次给她喂两颗都不再管用,反而消瘦的更快,她除了眼珠,什么都不能动了。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岳父,在知道我从美国带回药物给沐浴舟治疗后,对老美的东西本来就十分反对。
他从我这里把剩下的最后一颗药抢走,又托关系送到一家医院化验,结果是一种兴奋剂。
说不好听的,也有可能是新型毒品,只是那时候我们检测设备相对简陋而已。
那位医生,以及我的岳父,选择保密把事情压了下来。
沐雨舟的父亲让我们离婚,我没有答应,于是他把沐雨舟带回了富春江上。
她死的时候,我也没能在她身边……
我那时工作实在繁忙,我记得她去世前几天,我已经请好假来浙江看他。
我想央求我的岳父母搬到我与沐雨舟的家里,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但我在准备启程的头一个晚上,我梦见了她,她说她要走了,让我不要有遗憾,人是会转生的,有缘分还会再见。
李锋从江面扭回头来,忽然看我。
“筱雨,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再跟刘云有任何瓜葛了,我们前些年已经两清,他的欲望实在是个无底洞。”
我很想知道,他跟刘云后来发生了什么。可现在李锋的思绪,似乎久久都在死去的爱人身上。
“你猜刘云当时怎么对我说起你的?”
我摇摇头。
他联系不上我,只得跟冯英又联合起来。我对她有愧,是不好不见她的。
冯英将一封信寄给我,里面有你的一张照片,尽管是档案照片,我当时还是吃了一惊。
刘云说,沐雨舟转世了,这一世叫王筱雨,让我务必见见。
李锋呵呵笑了几声。
“都五六十的人了,说这种唬小孩子的话,哎,还要扯到封建迷信上面去。
可是,我当下就想起来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李锋没有再说下去,他自然是按照刘云信上所说,见了我。
忽然他又话锋一转。
“现在说这些,都没了什么意义,就从1996年开始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