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锁眉,不再同他继续争执。既然孙悟空不肯一五一十的说,无论如何威逼都是无用功。萎靡着,默默下了罗汉床,走出房门,就去院子里浇花了。
楼阁之上,猴子一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如芒刺在背。他口风紧密,若非从天蓬那里觉出不妙,恐怕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有事情隐瞒着。
浇完了花,为给彼此足够的时间去冷静,也为了寻求事情真相,我独自一人,悄悄去找了天蓬。
天蓬坐在天河边一株桃树下,抱着他的酒吹风。
对于我的到来,他并不意外,自然,对于孙悟空的所作所为,他也心知肚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看着宽阔的河面,天蓬道:“你不该来。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也不会对你心软。”
此刻的他,活的很是清醒。
站在天蓬身后,万分不解,问:“那你认为,我应不应该知道真相。”
“你知不知道,清不清楚,与本帅无关。”他拒绝的十分果断。
原地踌躇片刻,提起裙子,坐在他的右侧,见他脸上泛出醉酒的红晕,往地上一瞄,已有一个坛子空了。
难以接受,深吸口气,任风儿吹乱了鬓角青丝,本打算语重心长的劝导,想一想,老生常谈的话谁都明白,多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抬起头,释然地呵呵笑了一声,轻轻启唇:“说来不怕元帅笑话,其实自打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如同兄长一般。可惜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敢与你走的太近,生怕给你惹来闲言碎语。我夫君孙悟空,虽然他脾气不好,但有一说一,不会同你耍什么心眼。如果他哪里得罪你了,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元帅心胸坦荡,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天蓬微微扬起唇角,不屑一顾:“齐天大圣如何,同我没有一点关系。其实,孙夫人,你现在该担心一下自己。”
“此话怎讲?”
“孙夫人一席话,恰似醍醐灌顶,令本帅豁然开朗,就在刚刚,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他昂首饮完最后一口酒,放下坛子,偏过头来。
心头隐隐生出不安,等待着他的下文,抓皱了袖口的一朵兰花。
天蓬眼睛里闪现出陌生的敌意:“我可能要做一些伤害到你的事情。”
他声音轻的像半空里漂浮的云朵:“孙夫人,你羊入虎口了。”
本能向后微倾,注视着他的眸子,淡淡一笑:“你不会。”
他突然挑衅地靠近了些,伸出手,大大方方搂在我的腰间:“没有人可以躲得过老天的安排。孙夫人,我原本不想为难你,今日是你送上门来,往后,你别怨我。”
心头一震,被天蓬的惊人一语激起朵朵涟漪。
“元帅一世英名,要毁在我一个女子身上吗?为什么?”
他捏住我的脸颊,从容道:“凭孙夫人这张脸,无论嫁给谁都是低就。孙悟空那山野村夫,如何能得到你的青睐。其实上天已经注定好了,你与孙悟空根本不是一路人,做不了夫妻,不如,嫁给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甩在他脸上。
妄言!
天蓬醉的一塌糊涂,脑子也不清楚,净讲一些胡话。
从他怀里脱身而出,震颤不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独觉得惶恐,穿好衣衫,慌慌张张,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
回到大圣府邸,兀自缓和多时,心儿逐渐平静。
对于天蓬的失礼,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孙悟空。我坚信,天蓬是酒后失态,说什么,做什么,皆由不得自己。
可是从那日起,就有流言慢慢在天宫里传开。
他们说,齐天大圣的妻子,与天蓬元帅私相授受,行为放荡不堪。
他们说,孙悟空的妻子原本就是妖精,红杏出墙、见异思迁不足为怪。
此事能传到我的耳朵里,必然也能传到孙悟空那处。
掂量着,决定率先出面澄清,在孙悟空午睡醒来后,为他斟一杯茶,坐在了他的身旁。
阳光斜斜映在他身上,沉稳祥和。
斟酌须臾,将茶递过去,缓慢开了口:“哥哥,外面的流言蜚语,你听说了吧。”
孙悟空沉思着,握住我的手:“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问,全心全意的相信我。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终究低估了以讹传讹的威力。
甚至有人开始消遣起了孙悟空,一场不动刀剑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下任何生还余地。
口诛笔伐,在天界里,我已经成为了某些下流东西的代名词。
虚无缥缈的东西,轻的如云似雾,逢人呵一口气,就会飘的很远很远。
各个角落,犄角旮旯,孙夫人朝三暮四的名号越发响亮。
不能再听之任之,太过纵容,事情只会越传越凶。顶着沸沸扬扬的唾骂声,我再一次找到了天蓬元帅。
他一直无动于衷,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找到他时,他正在元帅府逗鸟。
但他的一句话,使我登时如坠深渊。
“孙夫人,你是真的傻吗?实不相瞒,那些消息,都是我放出去的,我说了,你与孙悟空不是一路的,你们做不了夫妻。”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他扭过头,笑了一笑,“你会知道为什么的。”
此刻的天蓬,晦暗阴沉,根本不是二师兄口中描述的那般正直。他全然陌生,站在我面前,像极了一个——伪君子。
呆立许久,才知道原来老天爷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天蓬断了我所有的退路,将我拘在他的府上。
我想不通,毁掉我的名声,无疑也给他负上骂名,这般自讨苦吃,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他费尽心机要孙悟空难堪。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还,是不是我的二师兄啊……
天蓬良知未泯,只是留我在他房中,什么都没有做。
真切感知到害怕,对他生出了几分怨恨,既然他不是我认识的二师兄,那么就不必枉做好人,咬咬牙,狠道:“天蓬,你这么做,往后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劳孙夫人操心,能走到这一步,本帅自然已经想好了退路。”
悲痛欲绝,不甘心道:“为什么,你为什么啊。”
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小一点,不要激动。万一被别人听见你在我房中,那本帅就算说破天,也没办法替你解释了。”
愤然转身,朝房门口疾行,但觉呼吸极为困难,迫不及待要出去透气。
天蓬风驰电掣,从身后勾住我的脖子,一双手力大无穷,制住了,就往榻上拖行。
我抗争的厉害,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气喘吁吁,最后拦腰将我抱起,一起倒落在床。
天蓬道:“孙夫人,你再不听话,我可难保你的清白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