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奉承,将天蓬的心儿吹的鼓鼓囊囊,整个人要飘起来。他乐呵呵问:“你是哪位仙宫的仙子,本帅瞧着面生,可是新来的?”
笑回:“确是新来的,但不是甚么仙子。齐天大圣是我夫君,随他之姓,元帅可唤我一声孙夫人,或倾城亦可。”
他颇为惊疑,忙不迭指了指远处的大圣府邸:“齐天大圣?那只孙猴子吗?你是他的夫人?”
不知他何以如此大的反应,懵然地点点头:“正是。”
他上下审视着我,忽然间笑出了声,叹一口气:“难怪了。”
对于天蓬的回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微顿首,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摆摆手,一个字不肯多说,仅慢道一句:“猴子艳福不浅。”言毕作揖,举步准备离开,“本帅尚有要事在身,孙夫人,改日再见。”
每个人都在刻意隐瞒,谁都不愿将心底的话坦荡告知。
目送天蓬走后,在荷塘的四角攒尖凉亭下停驻少顷,怅惘地回了府。
疑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近日的孙悟空比往日殷勤了许多,他鲜少再出门,肯花时间陪着我,与我逗乐解闷。又不知去哪里搬来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放在府邸,日日享用。以为他良心发现,觉着冷落了夫人,要将功补过,于是对他的讨好宠爱一并受了,且心花怒放。
傍晚时分,与他漫步在天河边,天河浪涛汹涌,飘来了许多莲花烛灯,一盏挨着一盏,数量庞大,密不透风。小小的暖色光团聚在一起,积少成多,场面蔚为壮观。
不由心生赞叹,指着那些莲花样式的灯烛,问孙悟空:“哥哥你看,怎么飘来了这么多的河灯?”
孙悟空刚张开嘴巴,还没有回答,身后渺渺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足为奇。”
循声回眸,见得原是天蓬。
倍感亲切,展颜笑道:“天蓬元帅,好巧。”
天蓬认得孙悟空,孙悟空也认得天蓬。他二人相视一望,气氛似乎不太融洽。
天蓬眯着眼睛,与我解释道:“每天傍晚都会有莲花灯流经天河,这些灯从凡间汇集,承载的都是凡人的愿望,历经一路的磨难,最终去往各个天宫。”
惊奇不已,恍悟道:“原来如此,既然流经天河,想必也会得到元帅庇护吧。”
天蓬答:“却也不是。能否成功到达,需看灯的主人是否足够虔诚,还有那些愿望是否顺应天道。许多河灯走到一半,心力不足,统统被水淹没,世间之事,有黑有白。若是全部涌入天宫,我这天河必被堵塞的不成样子。”
“那百姓们许的愿望,天上的神仙都会帮他们实现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天蓬语气一顿:“本帅只希望不要将天河河面堵住,不然可就有的忙了。记得那次,亦是唯一一次,凡间降了一场瘟疫,百姓们纷纷祈福,放了许多河灯。那晚是本帅命人连夜紧急疏通了河道,饶是如此,第二日河面仍然开满了数不胜数的莲花,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所以啊,还需国泰民安,天上的神仙方能自在安乐。”
“此话不假。”
听着天蓬滔滔不绝的一番陈词,孙悟空皱皱鼻子,有些吃醋,拉住我的手,同他道:“老弟还是趁早去巡视天河,防止哪里又被堵塞了。俺与夫人就此转转,也将走了。”
天蓬拱手:“孙大圣说的极是。不过我与孙夫人一见如故,有着说不完的话,改日再登门拜访,希望到时候,不要闭门谢客才好。”
初始二人就互不理睬,此刻,天蓬更是有意的针对孙悟空,丝毫不留情面。言语上试图激怒他,措辞十分大胆,咄咄逼人。幸好身侧没有旁人,而且我这个当事人也在场,否则不知会让有心之人品成什么样子。
不明根底,我不便开口。天蓬出言不逊,孙悟空咬咬牙,冷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待明天,俺与夫人一道在府中候着,希望老弟不要爽约。”
天蓬再次拱手,笑道:“有劳大圣。”
那两人都跟吃了火|药一样,针锋相对。回府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晓得是天蓬得罪了悟空,还是悟空得罪了天蓬。
按吴老先生书中所言,他们此时,并没有很深的交集。
到了府上,吃茶时,看着坐在窗边郁郁寡欢的孙悟空,问他:“你怎么同天蓬元帅置起气来,他哪里招惹你了。”
猴头愤愤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看见他那副样子老孙心里就来气。”
他又问:“你怎么认得他的?”
“那日闲步,撞见了。”
孙悟空道:“此人品行不佳,你不要与他来往。”
二师兄确是倦怠懒惰,好女色,从某方面来讲,品行确实不端。但他待人接物还是比较憨厚的。
难道,这猴子将天蓬的话放进心里,真担心天蓬会盯上我?
二师兄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可能做这种龌龊之事。况且,在天蓬眼里,我看不到类似孙悟空眸子里的光芒。
二师兄貌似花心,实则比任何人都专情。毕竟他的心里,也是住着意中人的。
到底是孙悟空想多了,还是我想多了。
我有胡思乱想的前科,一定是我歪曲了他的意思。
至今,有一个问题,必须好好地问一下孙悟空:“哥哥,你们之前有过冲突吗?”
猴子努努嘴,干脆利落:“没有。”
“你向来不是喜好结朋交义,怎么独独看不上天蓬元帅。”
他转眸看着窗外绚烂云朵,不肯正面回答,留一个固执的背影,半晌,一句话都撬不出来。
罢,他不肯说,我就不问了。
及第二日大早,天蓬元帅应约前来,手上还端着两坛子美酒,但是吃了个闭门羹。
我与孙悟空在府中,猴头要面子,死活不肯见他,也不许我去见他,故意的要使天蓬难看。
天蓬等了一会儿,被告知府中无人,固然不甘心,只得走了。
我替二师兄觉得委屈,与孙悟空吵了一架,将来都是兄弟,何必将关系搞得这么僵。
天蓬不好,但是他没有真正冒犯过你,你二人在一起,饮着美酒,谈天论地,不也是美事一桩。
孙悟空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俺与他的事情,就不要插手。”
当下更气了,果然,这猴头有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