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力诉说,闭着眼睛,十分痛苦。
残酷的现实是一把刀,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一刀一刀亲手地往自己心口上刺。让人愈想愈胆颤,愈想愈不敢想。
她那妹妹将姐姐抱在怀中,垂泪的眼睛瞄了瞄我,很快低下去,怯怯的解释道:“我们国师要抓女子铸剑。”
“铸剑?怎么个铸法?”心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姐姐,仍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凑近她妹妹,好奇的问了一句。
妹妹道:“便是要将我们当做山上的木材,焚烧以炼化神铁,感动上苍,造就绝世的武器。”
我大为震惊,完全在意料之外,极其的匪夷所思,指着身旁那些女子,问:“那,那她们呢?她们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什么?”
姐姐逐渐缓了过来,唇色苍白,哽咽地替她妹妹解释道:“剑灵,要寻找最合适的剑灵。他让我们自相残杀,死掉的拉去焚烧,最后活下来的,要去生祭,成为剑灵。”
脊背一阵发凉,不知该是怎样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慢慢攥住衣裙,注视着姐姐的眼睛,问:“所以,上面笼子里的那十几个姑娘,都是被挑选出去作剑灵的吗?”
姐姐没有点头,没有摇头,眼中黑暗无光。倚靠着妹妹的肩,颤抖着身子,略微翕动嘴唇,绝望道:“也许……是吧。”
妹妹扇动睫毛,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家姐姐,忍着惧意问:“姐姐,你说,国师他会不会是个妖怪啊。姐姐,世上真的有妖怪吗?如果有妖怪,那会不会也有神仙呢?神仙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啊。姐姐,神仙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呢?”
妹妹说着说着,委的悲伤难禁,扑入姐姐怀中,一下子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狭窄的空间里,杀戮与温情共存,有人死去,有人活着。
姐姐不再说话,拥抱着妹妹,小心翼翼的感受心脏的跳动,逐渐安静,逐渐死寂。
无数只脱皮烂肉的骨爪朝我们伸来,拉扯,撕咬,推搡。耳边闹哄哄,吵吵嚷嚷,野兽般的哀嚎此起彼伏,天地永无宁日。
我根本不怕她们。
这些女子,虽然失了神智,但她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啊。我同情她们。固然这种同情渺小又荒诞。
两姐妹在我面前死去了。
本想保护她们,无奈寡不敌众,自身难保。
我恶心的快吐了。
你看见过吗?两个如花的少女,硬生生被淹没在毒虫堆里,她们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探出一点光明。光明顷刻消失。
而旁观者苄bian笑,欢呼,骚动不已。
我动了怒,与她们大打了一架。胆小的在边缘里吓得抱头四处逃窜,像小白鼠一样,怎么转都转不出自己的笼子。胆大的,合起手来对付我。胳膊与小腿处被毒虫咬了好几口,实在疼痛难当,愈加激发出自身斗志,架起一个姑娘的胳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将她扔进了毒虫堆里。
就此,我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们怕我,又恨我。
新人来,旧人走。她们每日计划着如何活着。我缩在角落里,不说话,不生事。
但我实在饿得不行了,体力一日不如一日。
她们找机会戏弄我,恐吓我,想来能够活到现在,这些姑娘算是厉害,不可小觑。
等到她们终于可以杀死我的时候,我也终于决定放手一搏。
究竟过了多少时日,我不知。某天,我正闭目休憩,忽然感觉些许异常,睁眼一瞧,原来是几个旧敌,身侧跟了好几个陌生面孔,她们拥挤在一起,围作一个半圈,虎视眈眈。
只有无比渴望着逃出生天的人,才可以练就钢筋铁骨。没有人能保护你,只有,你心里那头蠢蠢欲动的,凶悍狠毒的恶魔,它是你最坚硬的盔甲。
牢狱里的姑娘,她们皆被恶魔附身。能够幸免于难的,早已被扼杀于法则之外,尸骨无存。
血光弥漫,哀声震天,我全然不顾,化为最狰狞凶狠的猛兽,以血肉之躯独当一面,拾起被谁不小心踢过来长长的人骨,猛击她们的头颅,脑浆迸裂,温热黏腻的液体引起阵阵躁动的尖叫声。
拥有着诡异花纹的长蛇死死缠绕在腰间,宽广的衣袖爬上一只只丑陋的黑色毒蝎,千足虫从左颊溜上鼻梁,又从鼻梁滑落脖颈,我阵阵悚然,疼痛难耐,一面应对着旧敌来犯,一面将身上的毒物碾碎成泥。
到底谁输谁赢,真的不一定。
她们怒不可遏的扑过来,从四面八方拉扯着我,突然有人一口狠狠咬在右臂,短短刹那,整条胳膊都在战栗。
腰间那条蛇被我锤爆了头,七寸被打成肉泥,软软的掉落下去,左推右搡间,我分明已经看到了地狱魔鬼的样子。她们夺过我拾到的人骨,狠狠一抡,砸向了我的太阳穴。
世上的很多事情,原本就不平等。但是如果你有反抗的机会,并且把握住了,你就有可能创造奇迹。
我的龙吻,到现在为止,仍与我同生共死。
饶是失了神通,沦为凡夫,当体内某种神秘的力量觉醒时,我依然,所向披靡。
身躯一震,昂首一声呐喊,那些紧紧牵绊着我的人,那些无数张急不可耐地要去磨牙吮血的人,全部被击飞了出去。
密集血腥的一张网,硬生生被我破开一个大洞,冲破禁锢,乌泱泱的佼佼众生里,只有我掌握着生死大权。
可惜光明是昙花一现,喷薄而出的一束色彩眨眼间被黑暗吞噬。
我确认,她们已经不敢再向前靠近。她们的恶魔,被吓破了胆。
所以我沉沉睡去。
如云幕将军所愿,我住进了她准备的漂亮笼子里。
因为知晓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明白接下来自己要面临的,会是什么。
有幸躲过一劫,但醒来以后元气大伤,身子骨虚弱无力,精神也是愈发恹恹不振。
某日深夜,我混混沌沌打着瞌睡,依稀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连续几日的观察,我大概猜到应该是来了新人,故而眼皮动也没动,继续囫囵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