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径颇多,树荫浓密,两位女子很快不见了踪影。我另择一路,加快了步伐,镇定神思,一面走着,一面环望四周,正行处,隐约听见远远的马蹄声。担心祸事将至,打探着周围环境,提起衣裙,就近躲在一处灌木丛中,屏息着,小心翼翼缩着身子,尽量隐藏的滴水不漏。
果然,短短的几分钟,就见一队人马挥鞭而至,所幸并没有被他们发觉自己的藏身之处,未经停留,他们很快绝尘而去,马蹄声也渐渐消失。
仍不敢动,默默观察着,短暂的躲藏时间,就当是稍作休憩,一刻不停的走到现在,真的已经筋疲力尽了。
歇息不到半刻钟的时候,那队人马再次归来,悄悄透过绿叶间隙向外瞧去,却看到方才遇到的两姐妹已被他们捉住,各绑着手,缚在马上。
我惊疑更甚,身子纹丝不动,生怕传出去什么声响,被他们发现。
那姐妹二人面如土色,与初见时相比,眸中已全无了希望,仿佛等待她们的,是深渊,是虎口,是一去不复返的火坑。
因为无法脱身,所以连一丁点的斗志都没有了吗?
慢慢的放下手,眼睫轻垂,一股负罪感倏然生起。若非那两姐妹提醒,现在被绑住的,恐怕就是自己了。有心要去逞强解救,但凭自己现在这副凡人躯体,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冒冒失失的抛头露面,无疑是自投罗网。
坐视不理未尝不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谁都没有义务搭上自己的性命,傻乎乎去救别人。
大队人马很快离去,四周归于寂静。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正要倚靠在身侧大树上好好缓一缓,突的一只大手毫无征兆地从后面伸出,带着极强的力道,猝不及防的捂住了我的口鼻。
蓄谋已久的奸佞的笑声在林中回荡开来,随风漾起叶间一圈圈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心惊之余,发觉这个出其不意突袭我的人,是个女子。
短短的瞬间,足以令人肝胆俱裂,惊呼声被她捂碎,女子得意道:“怎么样,还是被我捉住了吧。”
被人从后拖行,我抗拒着,试图挣脱开来,趁着间隙斜瞄过去,看她一身男装,长发高束,生的唇红齿白,颇为美丽。这一身男装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英气逼人,十分的潇洒。
而女子的话语却教人心中生寒,她俯在我的耳边,音色略显低沉,倒不失柔和:“你们啊,一个个的能跑到哪里去,生,你们是终古国的人,死,也该落叶归根,长埋国土之中啊。”
女子是习武之人,力气极大,一般人绝非她的对手。被制住双臂,挣扎不得,自知敌她不过,咬咬牙,只能暂且放弃抵抗。
她认定我是从她们国中逃出来的女子,任我如何解释也是不信。被她一路挟持到终古国内,但见那国中大街小巷挨家挨户门窗紧闭,不见半个人影流动,整条街巷寂静无比,死气沉沉。
行至王宫,犹入无人之地,光天化日之下掳夺民女,城门士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属实怪哉。
几经辗转,被那女子押到一处位置偏僻的高殿里,殿内萧条惨淡,空旷寂寥,与王宫中明媚的红墙黛瓦格格不入,正殿的入口处皆有士兵看管,守卫重重,唯一一条路径两旁长满了杂草,荒凉冷清。
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当有几分威严,一出现,众士兵垂首作礼,齐唤:“云幕将军。”
女子目不斜视,依旧大步流星,押我入殿后,略靠近些道:“妹妹,你瞧,这儿就是你的归宿。”
早已经愣在原地,望着殿中迎面而来的残忍一幕,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座大殿,完全就是一座牢狱。
半空中,悬挂着十几个大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困着一位姑娘。她们衣衫褴褛,身上满是血痕,双目呆滞空洞,一见人来,泛白的骨节抓着围栏,都开始发狂的嚎叫起来。
状貌癫狂,与野兽一般无二。
空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之气,还混杂着一些腐肉的恶臭,因着门窗紧闭,恶臭无法流通,吸入鼻腔,令人不住作呕,几乎无法呼吸,半刻也不想多呆。
本以为将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折磨成疯已经足够残暴,那云幕带我入了地牢,方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地底下已经人满为患了。
她们以五毒为食,你争我夺,为一碗饱腹的人血,自相残杀。
脚下踩的,都是残肢,她们在垒砌的白骨上玩耍,纤长的指甲里都是厚重的黑色血污。
因为入口一道封的死死的铁栅栏,她们彼此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云幕已经司空见惯,但她也受不了此地污秽,嫌弃地微微掩鼻,另一只搭上我的肩,语气清淡:“现在,你可以加入她们了。如果表现的好,我可以单独为你做一个漂亮的笼子。”
接着毫不留情,一把将我推了进去,关上门,半刻都待不住,立即转身,扬长而去。
由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活似地狱般的囹圄,到底是谁人所建,为了什么。
这些女子已经疯魔入骨,见有陌生人,皆嬉笑的往前冲来。冷静的躲闪与回击中,忽的眼前一亮,看到了林中那对姐妹。
她姐妹二人抱团相拥,正缩在角落里伤心地流着眼泪。
好不容易挤过去,却将她们吓得一哆嗦,我赶忙伸手过去,温言安抚道:“别怕,是我。”
患难与共,那姐姐哭道:“姑娘,你好生命苦,不是让你莫往前走了么,怎还让他们抓到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来?”
我摇摇头,道:“没事,我不怕,倒是你们,还熬的住么?”
女子心灰意冷,泣不成声:“要杀要剐,随他们去吧。此番难逃一死,也不在乎了。”
“万万不能这样想,所无绝人之路,不到最后时候,可一定不能妥协啊。”抚摸着她因抽泣而抖动的肩膀,问:“姐姐,你能否先告诉我,这终古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人单要掳杀年轻姑娘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