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予微失忆这段时间以来,她基本上已经适应了在卓家村的生活,并不觉得有什么辛苦。
可秦云铮不然。
待重逢后的激动散去,秦云铮再一看这破败的小院,身后三间同样破旧的瓦舍,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刀光剑影的小将军,竟是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望着云予微平静的面容,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云予微挣扎了一下,但秦云铮的怀抱似乎真的有些熟悉的温暖,再想到秦云铮说二人是夫妻,她怕伤了他的心,最终倒是她拍了拍秦云铮的后背,安慰他道:“都已经过去了。”
秦小将军伤感过后,立马牵了云予微的手,便要离开。
这里的环境太差,他无法容忍云予微再在这里呆上哪怕片刻。
“我知道你想跟村子里的人一一道别,”秦云铮帮云予微拿了她那少得可怜的“行李”,满面严肃,“但是予微,我们要尽快离开才是。”
“上次你遇袭,便是仇家作祟。”
“这次我又寻你寻了过来,还是尽量不要让太多人见到你我的脸才好,免得后续仇家追来,夜长梦多。”
云予微的脚步顿时顿住:“仇家?”
秦云铮望着她,深沉地点了点头。
云予微面上浮出紧张之色:“那会不会连累村民?”
秦云铮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恐怕才会越有可能连累他们。”
云予微再说不出什么话,当即拉着秦云铮便要走。
“二位。”卓大丫刚好带着卓小丫回来,看他们这神色匆匆的模样,怎么能看不出他们的意图?
卓大丫的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最后,惨然地落在了秦云铮英武的脸上。
然而秦云铮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云予微身上。
“姑娘住在寒舍这几日,”卓大丫咬了咬牙,伸手将身后的妹妹推了出来,“一直悉心教导小妹,虽然没行拜师之礼,却已有师徒之谊。姑娘若要离去,便将小妹也一同带走吧。”
卓小丫猛然看向卓大丫,完全不能理解姐姐这一举动,她不舍地看了云予微一眼,而后抱着姐姐的腰,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姐姐不想要我了吗?”
卓大丫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没有给她解释,反而两眼含泪地望着云予微:“姑娘慈悲心肠,把小妹带走吧。”
“姑娘也看到了,若是小妹继续跟着我一起生活,她就除了每天跟着我为生计所担忧,就什么都学不会。”卓大丫伸手擦了擦眼泪,苦笑道,“原本也没什么,她生在了我们这种穷苦人家,这原本是她的命。”
“可她遇见了姑娘。姑娘已经养大了她的心,我……”卓大丫说着,竟是“噗通”跪在了地上,“我以后怕是养不了她了。”
“求姑娘恩典,带走她吧!”卓大丫一把将卓小丫也拉倒在地,强行按着她一起叩下头来,“求姑娘带走小妹吧。”
“这是做什么?”云予微大惊,急忙上前扶人,但卓大丫极为固执,妹妹的眼泪和云予微的劝慰丝毫打动不了她,她只是执拗地磕头,重复着同一句话:“若是姑娘不答应,我今日就不起来了!”
云予微叹道:“我自是喜欢小妹,但也要小妹愿意跟我走才是。”
“她当然愿意!”卓大丫忙不迭地代为答道。
卓小丫的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掉着:“姐姐为什么不想要我了?”
“你不是一向很喜欢仙女姐姐吗?”卓大丫泪眼之中还含着笑,“现在你跟着你的仙女姐姐离开,日后也能跟村里的婶子们说的那样,也成个仙童。”
“姐姐!”卓小丫再也忍不住,以为自己平日里伤了姐姐的心,顿时放声大哭,“我只要姐姐!我只陪着姐姐!”
卓大丫再也忍不住,伸手揽了卓小丫在怀里,两姐妹一起痛哭失声。
云予微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们,而后将目光投向了秦云铮。
秦云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到挠头,幸亏这两姐妹的房子在村里一角,很是偏僻,并没有什么邻居,这才避免了更多误会。
“要不,”云予微看向秦云铮,叹道,“将她们一起带走吧?”
秦云铮面不改色:“是在下莽撞了。二位是我妻子的救命恩人,那就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里有将恩人置之不顾的道理?原该请二位一起离开的,只是怕太过冒昧,冒犯了二位姑娘。”
“我们不敢居恩,”卓大丫一听,顿时擦了擦眼泪,朝着秦云铮磕了个头,“日后请公子将我带在身边,只当多了一个奴婢伺候吧。”
“这如何敢当?”秦云铮和云予微对视了一眼,急忙去扶姐妹两人,“姑娘快请起。”
翠微山行宫。
“秦云铮告假七天?”宁昭突然问道。
“是。”秦震上前,面容有些扭曲,“都是臣教子无方。”
宁昭倒是笑了起来:“告假休沐也是人之常情,秦爱卿何出此言?”
秦震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犬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未曾成婚,臣也是着急,前几日刚好同几位大人说好,给他安排了相看。只是这小子不服管教,听到要相亲,竟是给陛下直接告假跑了!”
秦震说起来,尚且还气到磨牙。
宁昭一怔,却是大笑了起来。
这也确实像是秦云铮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秦震的余光一直未曾离开宁昭的表情,见他终于笑了出来,秦震的心也一松——都说儿女是前世欠下的债,别人家的孩子是不是他不知道,反正他这个儿子肯定是!
“陛下放下,”秦震牙疼似地给宁昭保证,“在回宫之前,臣一定派人把那臭小子揪回来!”
“罢了,”宁昭笑着摆了摆手,而后看向秦震,“但有一点倒是,秦小将军的确到了成婚的年纪。不知爱卿看上了哪家的千金?朕可给小将军指婚,也好了却爱卿一桩心事。”
秦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只笑道:“若是陛下指婚,那是犬子的荣幸。只是犬子实在混账,臣不敢随意攀扯,恐怕伤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宁昭又笑了起来,叹道:“秦爱卿倒是慎重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