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刁家老宅。
刁德贵家是前后两进的套院,前面盖了新房子,刁德贵的娘住在后面老宅子里
老太太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平时除了喜欢给人做媒,帮人写些破解小孩儿惊吓的符文外,就是吃斋礼佛了。
刁德贵进来的时候,刁母还在佛龛前的蒲团上跪着,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娘,那东西被人毁掉了”,刁德贵着急的说。
刁母眼皮动了动,但却没有睁开,依然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刁德贵见母亲没有理会自己,便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走到靠墙的圈椅上坐了。
过了好一会,刁母才停下嘴里的念叨,慢慢的睁开了眼,俯下身磕了三个头后,方才起身。
两只手顺着头顶往后捋了捋已经梳的锃亮的头发,把左右两边的发夹抽下来,重新别上,坐在旁边的一只蒙了一个洗的发白了的旧床单的破沙发上。
刁老太斜着眼瞅了瞅刁德贵,道:“你啥时候能改了你这毛躁的毛病!”
刁母伸手拿过旁边案几上的水烟袋,摸过洋火点燃了,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又说道:“毁了就毁了,难不成你还真指望那东西就能要了人家的命?”
“这我知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刁德贵恨恨的说。
“你啊,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你连自己的婆娘都降不住,做点事又那么毛躁,你不吃亏谁吃亏?”
“我那不是被气糊涂了吗!娘,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让他好过!”,刁德贵盯着他娘又说道:“还有四姑娘那三个哥哥,看着吧,我也不能放过他们,日他娘哩,还想仗着人多欺负我哩,还有那个文平,那天他骂我最多,我日他祖宗!”
“行了,别整天说些有的没的话。我问你,你知道是谁毁了那东西吗?”,刁母问。
“我猜应该是文平和小满!这两天他俩一直在村子里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觉得,肯定是在找那东西!前天晌午,我正要出门,看见小满在街上和几个娘们拉呱,我就多了个心眼,我这两天都没出去!”。
“那就应该是他们了!”,刁母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又慢慢的闵着嘴吐出去一串长长的烟雾。
“娘,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猜出来是我们弄得了?那我们怎么办?”,刁德贵紧张的问道。
“哎,你又坐不住了?”
刁德贵干笑着,挠了挠头。
“最多也就是猜测罢了。他们无凭无据的,有谁看见了吗?如果他们有证据,估计早就找上门了!……只不过,这件事不能再做了,他们能这么快找到那东西并毁了,肯定是后面有人指点了!”
刁母想了想道:“你这样,这个事情就过去了!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无论谁问这件事,或者谁拉呱的时候说起来,咱们娘俩谁也不知道!只要没证据,就不会有事的!”
“哎,我真是气不过,太便宜他们了!”,刁德贵心里仍然是余恨难消。
“行了,气你可以慢慢的找他们出,也不急于这一时。”
刁母眼珠转了转,突然露出嘴里镶嵌的两颗黄灿灿的大金牙来笑着问刁德贵:“德贵,你觉得小满这妮子咋样?”
“啥咋样?虽然脸盘长得还算白净,但你看那五大三粗的样子!”
“娘,你不会是想那个小满给你做儿媳妇吧?”,刁德贵仰起脸,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刁母笑道,那两颗黄灿灿的金牙在煤油灯的照射下,显得很是光亮。
“小满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哩!你个二茬子了,你还想要啥样的呢?”,刁母悠悠的道。
“娘,你说呢,我二婚咋了?我不照样找女人!再说,我一个男人,二婚不正常吗?”,刁德贵不服气的道。
“你看小满那大屁股,肯定能生养,再说身材高大咋了,下地干活不是把好手?”
“娘,我觉得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那小满可是太平的堂妹,现在咱们和他家可是仇人哩!你觉得人家会愿意跟我?”
“咯咯咯……,有你娘我给你在后面压着阵,你怕个啥?”。
刁母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上的大梁,道:“你忘了当初王家的四姑娘怎么进的咱家得门了?只要有你娘在,你就打不了光棍!”
“娘,你有办法?”,刁德贵眼前一亮。
“这事你就别管了,后面看我的安排就是!”,刁母把手里的水烟袋放回到案几上。
顿了一下,刁母转过头盯着刁德贵道:“只一样,你要答应我,以后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要少碰!我还指望着抱大孙子呢!”
“明天,你该干嘛干嘛去。几天就到年了,咱们也该置办年货了。”
……
第二天,太平家,文平在床前的躺椅上睁开了眼睛。
太平躺在床上,正歪过头看着自己。
“哥,你醒了?”,文平欣喜道。
“文平,我睡了几天了?”,太平有气无力的问道。
“到今天,正好半个月了!”,文平回道。
“哥,你不知道,这些天,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光郎中就请了一打了!”
“额,辛苦你了,兄弟!”,太平道。
“说这见外的话干啥哩!咱们是兄弟啊!”,文平笑着道。
“对了,哥,你等下,俺给你热点饭吃……”,说着,文平起身一路小跑出去了。
不一会,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里面拌着几块肥厚的鸡肉端了上来,鸡汤的表层一层黄灿灿的鸡油闪动着诱人的颜色。
“你把那只老母鸡宰了?”,太平皱眉道。
“哪能呢?这是俺家的那只老芦花!不是你家那只呢!”,文平努了努嘴说道。
“你不舍得,俺也没舍得,俺知道你还得指望他下蛋呢!”,文平又说道。
“宰你家的那只就行了?你家的那只老芦花下了蛋,不也是换钱?你跟俺叔俺婶儿咋说的?”,太平有些生气。
“嘿嘿……,哥,俺给你说……啊………,这个,俺爹他,不知道!”,文平贼笑道。
“你…你是偷来的?”,太平真的有点生气了。
“你去……去把鸡圈里的那只抓来送回去!快去!”,太平急道。
“哥,你这是做啥哩?”,文平有些气恼了,道:“就一只鸡嘛!养了两年多了,今年就没怎么下蛋,光浪费粮食了,俺早就想宰了吃了呢!再说,吃了它,你就能很快好起来啊!……”,文平还在不停的说着。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太平真生气了。
“好好好,俺去,行了吧!”,文平赶紧把太平轻轻的按住太平的肩膀,向外走去!
“真不知道,咱们是不是兄弟!”,文平边往外走,边嘟囔道。
“先把鸡圈里这只抓了,拿回去,好好的跟俺叔说!”
“知道了!……回来再抓!”,文平怪笑道,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