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屋的堂内,几个人轻声说着话。
乌木康道:“两位小主人,我们得了家主的令,认您们为主。这次来接您们去扬州,那里的宅院和下人都准备好了。”
“老奴的长子乌海负责大爷的安全,长儿媳汤氏保护夫人。他们的身手还好,两位主人放心。”
“好,麻烦你们一家了。”齐景楼道。
乌木康亲口说儿子和媳妇的身手还好,那必定是很了不起。
“大爷不客气,是奴应该做的事。”
他双手递过一个荷包,道:“这是大爷和夫人的路引,要背下来,遇到查问才不露马脚。”
齐景楼接过荷包,从里取出两张路引,一张上面写着:“武景,扬州富华县人,系州府四品官武厚飞嫡二子。”
“另一张是:林春,扬州府七品官林工天嫡长女,系武景妻室。”
齐景楼和娴春看了这两张路引,先是吃了一惊,这乌家好不得了,连扬州府的官员也能用。
后两人相视一笑,用这样的身份隐藏在扬州,应该会很安全。
景楼收起路引,轻声道:“我们暂时不去扬州,去另外一个地。”
乌木康微微一怔,他问:“小主人要去哪?”
“往西。”
乌木康沉吟一会便想明白了,眼前这位贵人,想要去干什么。
他很干脆地点头,“在下一家全听大爷的吩咐。”
既然改变了之前的路线,乌家三口在一块商议去西要带的东西。
还好现在是六七月的天气,不用带太多的衣物。
“带干饼、水馕、弓箭……”三人将会要带的东西记下。
到下一处城,再去购买齐全。
齐景楼拿了一张银票给乌木康,笑道:“乌叔,不要怕用银子。”
“我们带了……”乌木康拒绝不收。
齐景楼将银票塞进他手里,“多放点银票在身上。”
“全听大爷的。”乌木康将银票放进怀里。
当晚,几人食了晚饭,各自回屋安歇。
景楼和娴春睡在一张床上。
景楼对娴春道:“我们出门在外要随时在一起。”
林娴春含羞地道:“好。”
两人第一次睡在一处,羞涩中带着甜蜜。
齐景楼侧过身子,看着娴春悄声道:“我们是夫妻了,好想同春儿洞房……”
林娴春的脸涨得通红,拉着被子紧紧捂着头。
景楼摇了她一下说:“我现在不会碰你。”
娴春伸出脑门,从被子露出眼睛看着景楼。
景楼道:“一是太草率,我们的洞房夜应该是烛火通明,喜气洋洋。”
林娴春嘴在被子下,甜甜地笑开了。
“二是,我们一路奔波,要去边关,万一路上你怀上了孩子,那就太危险了。”
“等我们平安归来,办一场婚宴,我要风风光光娶你为妻,再洞房花烛夜。”
“好不好,春儿?”
“嗯”娴春害羞地点头。
她怀里放着太后的赐婚懿旨,两人还在太后面前拜了堂,她已是景楼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们就是今天圆房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景楼处处为她着想,让娴春心生甜蜜。
这也是因齐景楼一直没品享过女人温柔如水的美好,他才能控制着来自内心的骚动。
单是两情相悦的情意,已经让他感觉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林娴春为了放松两人的心情,转言问:“乌总管是怎么入的宫?”
齐景楼叹了口气,翻身平躺,他道:“春儿,从小教我认字书写的人,就是乌总管。”
“啊”娴春惊呼了一声。
乌总管太让娴春感到意外。
有家奴,能读书,这样的人怎么入宫为了公公?
景楼讲起了乌总管的事。
乌总管的名字叫乌丰宇,是扬州最大盐商的嫡孙子。
乌家有多富呢,据说扬州的一半商铺就是乌家所有。
商贸做到了天南海北,金银堆成了山。
当时,他的爷爷管理着家族的生意。
乌老爷不只是经商之才,还饱读诗书中了举人,遗憾是,他要接管家族生意,不能再继续科举出仕为官。
为此,他将嫡长孙乌丰宇重点栽培,请了十多位先生,教授乌丰宇学业。
乌丰宇极聪慧,打小读书过目不忘,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乌家的第一位进士。
本来,乌家富可敌国,就是不做生意,躺着吃喝,钱财十代人也用不完。
偏这乌家最聪慧的乌老爷,违背了家规,“不得纳瘦马为小妾。”
他迷上了一位瘦马,还生下了一个庶子。
瘦马想儿子成为乌家的家主,她同交好的姐妹们联了手,“你们帮我除掉乌家的嫡房,我以后每年给你们分很多的银子。”
瘦马的姐妹多是官员们的宠妾,其中有一位还是是侯府的小妾。
这些瘦马也盯上了乌家的财富,纷纷鼓动男人,“老爷,收拾了乌家,他们的商铺就是我们的了。”
“老爷,吞了乌家,他们的金银就是我们。”
就这样,官员们在一群瘦马的牵引下,联系在一处,共同给乌家设了重重圈套。
商人哪能斗得过官,更何况是很多的官联合起来,要吞食你家的财富。
这就像是一匹肥羊,在荒地上,遇到一群饿狼。
在众多官员的联手之下,乌家一处一处的生意被查。
一家一家铺子被没收。
一个一个嫡子嫡孙被杀。
瘦马引狼入室,那些人连同她和她的儿子也一同杀死。
就这样,一年不到,乌家被人瓜分得干干净净。
在乌家大乱的时候,七岁的乌丰宇被家里的仆人带走,转手卖给了人牙子。
见他长得好看,能说会写,人牙子高价将他卖进了宫里,乌丰宇被阉割为太监。
先皇见他模样清秀,又识字,放在身边。
乌公公一直想要报仇,在宫中尽心伺候先皇,后来又伺候太后。
直到他成了太后身边的一品总管,他才收卖外面的官员,去为他报了几家的仇,夺回了一些产业。
他又着人寻回了一些家里的奴仆,在扬州为他打理着生意,乌海一家便是这样的奴。
齐景楼叹气,“乌总管也只是拿回了很少的东西,多的早就不知去向。”
“乌总管真可怜。”娴春很难过。
原来乌总管的身世这么惨,一个富家子弟,居然被卖入宫中,净身成了太监。
“贪权势,恋美色,是一个人最大的忌讳。”景楼感慨,“往往会毁了几代人辛苦打拼积累下来的东西。”
他才十多岁,打小在宫中经历了风风雨雨,在生或死的边缘下生存。
他又亲自看到权倾朝野的恩国公孙天阳,与胞妹孙皇后为权势闹翻,彼此厮杀,最后落得双双送命,还搭上三个皇子和一个家族人的性命。
这些事,给齐景楼很大的感触。
让他在心中思考着: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人最应该珍惜的东西是什么?
齐景楼想了一会,转头问娴春,“春儿,你觉得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什么是你要珍惜的?”
“是家人和亲情。”娴春看着景楼笑道,“太后、景楼、父亲和家人、忠心的丫鬟,都是重要的,是我要珍惜的人。”
“是这样,太后、春儿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人。还有武侯和文嬷嬷、乌总管也是。我以后要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
观点相同,情义相通,两人皆感觉到了幸福。
小夫妻甜蜜愉快地说笑了一会,手拉着手,沉入了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