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总统府。
“沪市,那边,来消息了,竞选宣誓宴会上,新当任的李群,被沪市特高科和宪兵队,联合逮捕了。至于,罪名,好像是,通敌叛国。”
捂着嘴巴,陈夫人一副吃惊地模样。
消息传入耳朵中的时候,汪某人正在外头钓着鱼。
出乎意料的是,对这个惊人的消息,汪某人表现得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有些平淡。
“欲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李群,这家伙,掌权这么久,就算是现在没了,也算是没白来这世上一遭了。再说了,事情,不是还没有最后的结果吗?”
低头,忙活着手中的书法,汪某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
刚想张嘴,陈夫人,却发现,汪某人射出一股骇人的眼神。
见状,夫人这才将内心对日本人的不满,给埋在了心中。
“这,李群,给咱们,给日本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按理来说,以他现在的地位,完全没有通敌的嫌疑啊!这么,潦草的给他定下了罪名,这是不是,太过于儿戏了?”
实话实说,这件案子,疑点重重。
但,显然,汪某人,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浅浅一笑:
“那,这,谁又知道,他李群是怎么想的呢?
咱们,对李群,曾经养虎为患过,日本人,怎么就不可能呢?”
摆了摆手,汪某人,似乎,对李群落马的消息,不算感冒。
凑上前,想起最近的一系列事情,陈夫人,低声说道:
“李群,虽说有些桀骜,但是,咱们,若是此时此刻伸出援手的话,他李群出了来,以他的本事,再加上咱们的助力,到时候,沪市不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吗?”
原来,夫人,想的是这一副心思!
的确,以汪某人现在的地位,为李群说说话,求求情,说不定,李群还有一线生机。而,到时候,失去了一切的李群,或许,就不得不为他汪某人效力了。
只是,听完这句话,汪某人呵呵一笑,盯着夫人,半晌没说话。
夫人不知道,李群,目前的处境。
他,汪某人,还不知晓吗?
一句话,概括之:
李群,将所有势力,都得罪死了,他死定了!
“钓鱼的时候,你猜,我碰到了谁?”
陈夫人,先是一愣,迅速摇了摇头。
碰到谁?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姓周的!”
“恰巧,李群被逮捕的消息,我们两个是一同听到的。那时候,你猜,姓周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闻言,陈夫人心有所悟,出声问道:
“什么话?”
“李群此人,所求甚大,此次,算是罪有应得了!”
啥?
一瞬间,陈夫人都有些懵圈了。
按理来说,这李群,一向是和姓周的交好的,因此,这话,若是他们来说,还算是情有可原,但,姓周的说,这听起来就有些刺耳了。
顿了顿,汪某人讽刺一笑,低声,给出了个关键答案:
“他,李群,想要依葫芦画瓢,在沪市地界上,驱逐咱们金陵出身的官员,将整个沪市收纳成为他自己的保留地!说得简单点,这,李群,想要做沪市的土皇帝!”
说到此处,汪某人的语气,阴森森的,杀意满满。
如果说,姓周的和姓汪的,是政治意见上的不同的话,讲究的是个,明争暗斗的话,那么,汪某人,以及,姓周的,和李群之间,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
说到底,姓周的,和汪某人,不管如何斗,吃的都还是一个大铁锅蒸出来的饭菜,但是,李群这样子搞,那就是另起炉灶。
“原来如此!那,姓周的那边?”
闻言,汪某人冷冽一笑,给了个答案:
“放心吧,我和姓周的有默契的,这个另起炉灶的家伙,肯定没机会回来的,我们两方,现在谁出手,那就是给对面把柄!至于,他,能不能够活的下来?”
“我估计够呛!”
毕竟,李群得罪的人,可不只是他和姓周的啊!
日本人,那边,据他所知道的,也得罪的不少啊。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不希望李群就这么离去的。
梅机关,机关长办公室。
咚咚咚~~~
“进!”
额头的皱纹,褶子犹如千层饼一般。
“将军,黑皮代局长,以及其他的涉案嫌疑人都已经抓回来了。初步审讯,梁志交代的相关事宜,大抵不差。”
晴子,抱着十来份审讯口供,神情微微激动,冲入办公室。
抬起头,松井摘下军帽子,瞥了瞥带着些余温的电话。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这,李群,啥时候,和前线的啊南扯上关系了?
这,阿南,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人啊!
此,阿南,乃是39年底,上任的日军华中前线司令部总指挥官,亦是,现如今,派遣军战场上,数一数二的,能打硬仗的,军方中青年强硬鹰派人物。
也因此,当此人从不远千里的武汉,以军方热线打电话来要“李群”,说实话,他松井,还真不好,拒绝此人。
至于,啊南要人的理由,也非常简单:
二次长沙会战中,正是因为,李群提供的大量的破译电报,因此,在二次会战,日军才取得了卓越的战果。若不是因为,二次会战中,国党其他各大战区同时向华中日军后方发难,二次会战,甚至能够,直接击穿国党在长沙一线布置的西南防线!
作为日军的传奇将领之一,啊南,虽然,在日俄战争以及前期的侵华战争中,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但是,在中期的战争中,啊南却迟迟被第九战区的薛司令阻击在长沙一线。
而,这也成为了,他军旅生涯中的耻辱。
据传,马上,日军要在太平洋开辟新的岛屿战场。而,大本营有意将啊南调往太平洋,对抗米国军队。
因此,或许,这也是,啊南占领长沙,最后的机会了!
“晴子,李群此人,暂时关押!至于,其罪名,就暂且以,瞒报军情吧。”
听着,松井的话语,晴子,一时间,有些懵圈。
“将军,瞒报军情?就这一条!”
对此,晴子,有些难以接受。
的确,不管是,通敌,还是叛国,都是彻彻底底的死罪,但是,瞒报军情,则完全不是死罪的程度了,最多,也就是个撤职坐牢的程度。
而且,听松井的话语,李群,这是要被“特赦了”?
“没错!就这么办,至于,其他的人,则以通敌叛国罪论处,全都杀了吧。这一次,由你带领宪兵队的执法队,进行死刑的执行吧。”
摆了摆手,松井,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主犯,没死,只是得了个瞒报军情的罪名!
但,从犯,却,一个一个被枪毙。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叔叔,你之前可是说过,要帮我报仇的啊,之前,李群此人,将我,将叔叔你,都当成是笨蛋一样玩弄,难不成,现在,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
额!
盯着晴子愤怒的面庞,松井知道,上一次,李群让晴子去调查藤原商会的举动,着实是坑的晴子不惨,甚至,低三下气的登门致歉。
按情理来说,有李群这么一个不听话的下属,的确,也是他松井的心腹大患。
但,啊南,那边,他,松井又得罪不起!
那可是一个新兴的军方大佬啊。
想到此,松井摆了摆手,让其先把门关上。
“晴子,你看看这份军令吧!”
说罢,松井,迅速的将一份华中司令部的紧急调令,递给了晴子。
华中司令部?
看了看,军令的署名,晴子神情疑惑。
这,可是,他们叔侄二人的老东家啊!
要知道,在松井调任梅机关机关长之前,他们叔侄二人所在地第五师团,就是隶属于华中方面军序列的啊!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晴子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接受。
“啊南将军,要将李群调湘北前线?搞,情报工作?”
李群的命,靠着这一份调令,最终,还是保住了。
不管,李群的品行如何的低下,但说到底,他的才能,还是卓越的,要不然,李群和他的76号,也不会,在沪市将整个地下抗日力量压制了如此之久了。
“是的,就在刚刚,啊南司令官,还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赦免李群的罪责,让其戴罪立功。既然,啊南司令官,要此人去前线为帝国效力,那么,此人,现在就死不了!”
顿了顿,松井的语气,有些生硬。
言语中,亦有些警告。
闻言,晴子无奈一笑,不情愿点了点头:
“将军,我是军人,自然,会遵从司令部的军令!”
说罢,晴子,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办公室。
见状,松井也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失落:
这,李群,还真是命大啊!
日租界,虹桥区,桃子酒馆。
“小野君,继续,喝!”
脸色熏红,今日,晴子,像是摆脱了束缚一般,肆意喝酒。
斜眼一瞥,小野望着,不远处,堆杂起来的数十个陶瓷酒瓶,内心,不免嘀咕道:
这,晴子,今日,干啥去了!
竟然,要这么借酒浇愁?
“晴子君,中国人,有句古话,借酒浇愁愁更愁。你邀请我来,不会只是为了找一个酒伴吧?有啥事情,小野君,就直说吧!”
趁着酒意,小野身子前倾,问了一句。
闻言,晴子,只是苦笑。
“先喝酒!”
咕嘟咕嘟~~~
灌了一大杯清酒,小野的面庞显得愈发红润了。
“机关长,今日下午,让我放了李群!”
啊?
啥!
小野,一脸惊讶,表情精彩。
“真的吗?”
咽了咽口水,小野低声,询问道。
这,该不会是这小子,在说胡话吧?
但,很快,晴子便将下午的话语,原汁原味的复述了一遍。
“什么,华中前线战场?”
晴子一副,怨气满满的模样,低声,咒骂道:
“这啊南,难不成,认为,我帝国的军人,还比不上一个支那叛逃而来的情报头子吗?再说了,李群此人,野心勃勃,若是,现在不除,未来必定是帝国的心腹大患。”
尽管,内心知道,晴子,说此话,个人恩怨占据了大头,但,小野回过神后,也急忙,举起杯,出声,安慰道:
“若是,此人,对前线战局有所帮助的话,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转瞬之间,小野内心转了一圈,迅速,做出了决定:
这,李群,绝对不能够让他活着离开沪市。
而,为今之计,也只能够利用晴子的报仇心情了。
“只是,这就苦了晴子你了。这段时间,我可是看到,李群对你有多么的无礼啊!若不是,这李群,你也不会,这么不得机关长的器重了。”
这句话,倒是说的没错。
自从,晴子入了特高科之后,碰上李群之后,基本上,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先是,租界典礼上,晴子负责的戒备工作,被地下抗日分子一阵羞辱,随后,更是被李群忽悠,去找了藤原商会的麻烦,最终,颜面大失。
可以说,在晴子的眼中,他的失败,都是拜李群所赐。
一阵一阵的话语,刺激着晴子本就怨气满满的心情。
不过,很快,晴子便用一声感叹,结束了自己的怨气。
“这可是,司令部下的军令啊!
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啊!”
听到此,小野眼神一转,附和一声:
“是啊,军令不可违。”
淡淡的忧伤,萦绕在两人之中。
“不管了,喝酒!”
看来,这小子,现在,就是火山爆发后的临界点了。
这时候,只需要一个外力,这晴子,就会爆发了。
“今天这酒,喝的痛快,小野君,真是麻烦了!”
两人勾着肩搭着背,小野却是呵呵一笑:
“今天,我也很高兴,晴子君,以后,有机会,早找我就是了。”
闻言,晴子挥了挥手,跌跌撞撞,准备离开了。
却不料,此时此刻,耳边,传来一声,小野的自我呢喃。
“晴子如此忧愁!虽说军令不可违,但是,若,李群没收到军令,在此之前,就意外死亡了,这就不算是违抗军令了啊!”
闻言,酒醉的晴子,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