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体贴的行为没有被月察觉到,因为他的靠近月反而绷紧了神经,只要他有一点异动,尖锐的金线就会破土而出刺穿他的全身。
比起相处了几天幼小而真挚的泽城,月并不放心眼前全然陌生的青年,稍稍往后撤了一点,随时准备进攻。
她像是一只受过伤害后紧绷着神经的流浪猫,炸毛弓腰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
泽城察觉到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急急的横在两人之间。
“对了!那把刀应该生锈了吧,我家那里有铁铺噢,可以很快的就帮你复原。”
泽城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她旁边的刀。
能被不擅长用刀的她带在身边。
是鹤落山文彦的刀吧?
过去了这么久肯定生锈了。
月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把目光放在还放在原地的太刀,绑着绷带的刀柄缝隙处已经有棕黑色的锈斑了,笔直流畅的刀鞘也被氧化褪色。
刀。
是舅舅的刀。
被她弄成这样了,得修好才行。
她抿了抿嘴唇,眸光微闪,低头落下的碎发掩住了她的神色。
泽城感觉她开始动摇了,凑过去加把劲劝说。
“对吧对吧,你要是来的话我可以安排一个清净的地方给你住噢。”
“来吧来吧。”泽城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跟月的距离早就超过了社交应该有的尺度。
月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对他的无礼靠近作出反应。
沉默着没有作声回答,泽城也没有听到什么她的心声。
什么呀?
她在听吗?
怎么不回应啊?
泽城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她被头发掩住的神色。
月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回过了神,看到眼前凑过来的脸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屋顶的阳光温暖,柔和的光亮洒在她紫色的长发上浅淡而轻柔,突然后退的动作扬起了她颊边的短发显得她的脸庞更加娇小,突然的惊吓让她一直绷着的冷脸出现一丝裂缝,让她身上多了些鲜活的生气。
泽城眨了眨眼睛,仰头又仔细的看了好几眼。
六七岁孩子心里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审美标尺。
他的小伙伴。
好像长得挺好看的?
啪——
泽城的头上挨了一下打,地上延伸出数根金线交缠在一起气恼的往他的脑袋上抽了一下。
好熟悉的痛感。
地上蜿蜒出几根金线把太刀缠起来送到月的手上,她垂眸看向手里的东西,眼里有数不清的感情在翻涌。
“帮我修好这把刀,然后你许完剩下的两个愿望之后我就走。”她抬眸看向眼前的泽城,眼里刚刚蒙上的神色迅速退去,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终于松口了。
泽城眉眼弯弯的笑着开口道。
“好啊!”
“我叫悠,泽城悠,你呢?”
泽城悠其实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但他想要跟她自我介绍之后听她亲口说。
自我介绍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一段初生的关系就此出发。
一切翻倒,从零开始。
初次见面。
鹤落山月。
“月,我的名字。”她神色淡淡的看着泽城悠,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这么情绪高涨。
“以后请多关照了。”
他笑得灿烂,像是绿叶里绽放的向阳花。
屋外的枝桠招摇,树梢处是初生的鲜嫩绿色。
万物轮转,新生和死亡交替进行。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泽城悠和青年走在前面,青年悄悄低头向弟弟问道“刚刚那个金线是她变出来的吧?”
“那个孩子是咒术师吗?”
泽城不止是他们的姓氏,也是他们所在城池的名字。
泽城说不上大城池,但也不算小算是中规中矩的类型,城里也有依附于泽城家的咒术师。
泽城悠想了想回答道“以前是?”
什么玩意?
什么以前是?
他虽然不是咒术师,但也知道咒术师这个东西讲究天分,实力的多寡多是命中注定的,还有什么以前是?
“那她现在不是了吗?”
“嗯。”
“现在好像变成神明了。”
“噢是这样啊,原来如此。”青年也就是泽城澈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原来是这样啊,变成神明什么的……
怎么可能啊!
这个孩子在说什么?
果然还是在山里待太久脑子出问题了吧。
等回去以后给他弄点好吃的补一补吧。
阳光明媚,士兵们簇拥着他们三个回到了城里。
有一个梳着姬切的妇人从城门上提着衣摆急急的走下来,向着归来的士兵们急行过去。
“悠!找到悠了吗?”妇人焦急的到处看,终于找到了那道小小的身影。
她放开了提着衣摆的手,任由华贵的和服外褂落在地上,伸手拥住了泽城悠。
“让母亲看看,你有没有事。”感受到孩子身上传来的温度后她总算安心了一点,身上拎着泽城悠的手转着圈查看。
有一个仆从打扮的妇人跟下来,跑到妇人身边停下来。
妇人仔细的打量了泽城悠一会,发现他身上除了衣服脏了点以外没有什么问题,终于安心了。
关心与不安退去之后就是。
孩子不太好乱跑的愤怒。
她一改刚刚关心的样子,抚平和服上的褶皱静静的站起来,向刚刚跟过来的仆从伸手。
“阿文,把棍子给我。”
她冷冷的看着身旁好不容易回来的孩子,打定主意要给他个教训。
阿文从腹带里掏出一根细竹条,放在妇人张开的手上。
“等等!等等!母亲我才刚回来啊!”
至少等回去再打啊!
在城门口的话这么多的百姓,不都能看到他挨打的样子了吗?
“我不听不乖的孩子的反抗。”妇人拗了下竹条,试了下韧度。
嗯,很好。
是个打孩子的利器。
然后妇人一只手提着繁琐的服饰,一只手捏着细竹条往泽城伸手打。
小孩子哇哇叫的到处跑,躲到了泽城澈的身后,在妇人再次过来时却被亲哥哥抓住了手臂。
两个人合力打了他一顿。
月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的互动,莫名感觉有种熟悉感。
是了。
她从前也是个调皮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