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嗤笑一声开口道。
“那你就是天吗?”
“如果要保护我的话为什么要现在才来,我现在已经死了吧?”
“真是搞笑。”呛人的话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月非常生气。
沉默,长久的沉默。
终于祂开口了。
“我会保护你,但鹤落山月必须得死。”
“什么意思。”她开口道,语气非常恶劣。
“鹤落山一族的灵魂变质了,你们一族血肉的治愈能力就是这么来的,吞食你们的血肉其实就是在摄入你们的灵魂,治愈只是附带的作用而已。”
“鹤落山一族的能力超过了世界规则的限度,所以你们不能再继续存在了。”祂平静的开口道,无悲无喜。
这回换成月沉默了,半晌后她开口了。
“当年那件事,有没有你们的手笔?”她的嗓子就像刚刚拼命呐喊过一样沙哑。
当年鹤落山家的倾覆,有没有天地意志在从中作梗?
紫色的火焰闪烁,中心的暗紫色火焰亮了一些。
“……有。”
月发出了嘲弄的笑声,中心的紫色火焰更甚了。
真是搞笑。
是祂啊。
他们拿什么跟祂斗?
舅舅用生命和灵魂请求帮凶来保护她?
嘲弄的笑声越来越大声,到后面变成了悲凄的压抑,就像泣血的杜鹃鸣叫一般悲凉。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紫色火焰的中心越来越暗,又恢复了刚开始的状态。
“……根据制定的束缚,我会保护你的,你会复活的。”
“复活干什么?再被人活剥一次吗?”
“我已经经不住第二次了。”火焰越缩越小,几乎要熄灭
“我什么都不需要也不想要,你走吧。”
“……”
“不,你心底还有一个未实现的愿望。”
“我会将鹤落山家所有的利益因缘全都加诸在你身上,你会变成非人类的另外一种存在。”
月嗤笑一声,讽刺道。
“变成什么?鬼魂吗?我不需要。”
“不,你会变成神明。”祂的声音越飘越远,慢慢变得模糊。
“如果你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的话,就帮一个人类实现三个愿望吧,到时我就不会再束缚你了。”
“去看看吧,也许你的愿望能被实现呢。”
就这样月被变成了神明。拥有着无限的生命。
虽然只要帮一个人类实现他的三个愿望就可以不受束缚的散去,但她不愿意在和人类接触了。
她待在森林里不再出来。
她栖息在一棵巨大的榕树底下,变成非人类的存在之后也不需要进食,她便坐在这里看万物云卷云舒。
那窝野兔生了一窝新的小兔子,其中有一只特别小个,月会花更多心思注意那个小小的身影。
旁边的河流里有一颗又大又圆的鹅卵石,卡在河流湍急的地方一动不动。
她身后的榕树旁边长出一个小小的芽,不知道多久以后会变成大树。
生命的长度一拉长,观察周围的仔细程度就上升了。
一百年过去了。
月特地关注过的那只野兔茁壮成长成大兔子了,生了很多小兔子,不到十年就死去了,月把它埋在榕树底下。
两百年过去了。
那个小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又长出来和当年的它一样的小芽。
三百年过去了。
那颗又大又圆的鹅卵石被冲的中心出现一个圆,卡不住被水流带走了。
四百年过去了。
那一家野兔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五百年过去了。
明明她精心保护着太刀不受伤害,它却还是生锈了,握住刀柄往外拔有不自然的卡顿感。
月不敢再拔刀了,只是会静静的看着刀鞘发呆。
六百年过去了。
哪棵榕树是她当年看大的小芽?
七百年过去了。
八百年过去了。
……
已经过去多久了?
记不清了。
她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脑中过多的记忆几乎要分辨不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每天一成不变的日出日落又占据了多少位置?
连人类时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混乱。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当时是秋天还是春天?
舅舅教她的太刀握法是怎样的?
他们院子里的秋千在哪个位置?
母亲的脸。
是什么样子的?
等月开始发现她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几年了,有一层刺眼的白光罩在记忆里女人的脸上,她不管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
人类。
对了去找人类。
帮他实现完三个愿望之后她就可以从这个巨大的混乱与恐惧里解脱了。
月从脚底延伸出无数金线,探寻着人类的踪迹。
找到了。
她来到了一间木屋里。
泽城惊呼一声“这不是我们之前待的屋子吗?”
里面的陈设还很新,有三个带着弓箭和匕首的猎人在这里休息。
随便怎样都好,等她完成和祂的约定后就可以摆脱束缚了。
她抬脚要往三人走过去,却在听到他们的对话时停了下来。
“前几天抢的那一家真是太穷了吧,整个屋子就只有几个铜板,连一块银子的影子都没有。”一个额上有条刀疤的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
“没办法啊,这附近能有什么大户人家。”男人的同伴挑了一下屋子里的火堆,让它烧的更旺了一点。
“就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恶趣味,对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都下得去手。”另一个腰上挂着匕首的男人用揶揄的表情向第一个开口的人挤眉弄眼道。
“没办法,总得回一点本吧,就是她那个儿子是个傻的,看着就烦。”
“这就是你一进门就先砍了那个人的原因吗?哈哈哈哈。”三人笑闹起来,完全没有发现在暗处的月。
看啊。
这就是人类的本性。
祂把她强留下来究竟要让她看什么?
三个笑闹够了的男人盯上了身后的神像,用力把它推到后举起匕首直接砸向它金灿灿的头部。
他们举起破开的碎片比划着,商量这个东西能值几个钱。
有无数尖锐又纤细的金线从地上冒出来,勒住了那群笑得开心的男人。
月站在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冷冷的看着他们挣扎,被碎发遮掩住一些的眼珠,赫然是金色的。
就算让她像块朽木一样腐坏在这里。
她也不愿意实现这些人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