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皇后和萧晟并不知道一波算计正在赶来的路上。
刚刚清醒过来的萧晟,轻咳嗽着半躺在床头。
箭在城外已被他自己拔掉。
眼下太医止了血包扎好,又给了吊命药,才叫他清醒过来。
“母后~”
萧晟病歪歪的喊了声,“此事也怨不得太医,儿臣醒过来便好。”
皇后阴沉着一张脸,不置一词。
方才她就叫宫人去把太医院使唤来。
结果太医来是来了,来的却只是个六品御医,一看萧晟那面如金纸的样子,人都慌了。
完全不顶用。
皇后一问才知道,原来太医院的院使和那些顶用的太医,此时全被拉去灵溪宫给贤妃保胎去了。
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精通保胎之术。
反正全在那边。
皇后当即气得破口大骂。
不过一个小肉团,哪里就那般精贵,非得叫那么多太医过去。
她的太子,而今命在垂危呢!
没人管吗?
随即皇后一边叫人去宫外,把今日正在休假的另一位院使叫来,一边让人去灵溪宫抢太医。
结果去灵溪宫的人,被顾怀言的人拦在门外,迟迟没回。
反倒是住在宫外的另一位院使来得更快。
三两下就给萧晟止血灌药保命,一套连针扎下来,才叫萧晟彻底清醒。
但皇后还是气啊!
“母后,宫中何时出了位贤妃?”
萧晟低声问。
毕竟他出去赈灾的时候,德庆帝还没遇到桑清九。
他回来的时候,桑清九都怀孕好几个月了。
闻言,皇后沉了沉心,轻叹一声,“那贤妃是你父皇这几个月的新宠。”
“再是新宠,也不该、咳~几个月就进了妃位?”
“没听见吗?贤妃命好,怀了个孩子。”
说着,皇后眼底就闪过一抹冷色,“你父皇疼爱得紧,有什么好的都往贤妃宫中送,是唯恐她冷了热了,出了半点差池。”
“甚至保胎的太医,都给派了三个,嬷嬷更是派了四个。”
一个是御茶房早盼着调走的张嬷嬷。
一个是从前跟着已故太后、手腕过人,甚至抚养过德庆帝一段时日的齐嬷嬷。
一个是陪过德庆帝、资历过人、精通医术王嬷嬷,还有个擅膳食、精通香料、保胎经验相当丰富的李嬷嬷。
内有四大嬷嬷三太医,还有顾怀言安排的小能手孙桂和宫女。
外有顾怀言调动血衣卫出手阻拦。
桑清九这胎,要不是她自己搞阴谋,就算是后宫所有妃嫔加起来,都别想动她一分一毫。
“贤妃肚子里那肉团还没长成人形,你父皇就如此看重!”
“你呢?”
“你还是你父皇第一个孩子。想当初你母妃生你的时候,你父皇别说保护你母妃了,他竟是来看都不看一眼。”
“你知道你父皇称贤妃的孩子是什么吗?福子!”
“就这个称呼,但凡那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但凡贤妃起点野心,你父皇就敢废了你,另立那孩子为太子!”
“别说等以后了。”
皇后是越说越气,那嗓门儿也是越来越大。
她脸上的怒火根本遮掩不住。
“你瞧瞧今日太医院的做派。竟只留个不中用的太医给你!”
“她们母子不过些许小危险,就劳动那么多太医。你呢?你性命垂危之际,你父皇都不来看你一眼,只盯着贤妃和她肚子里的贱种!”
“若不是本宫违背宫令,将院使叫来。母后今日便是要给你收尸了!”
说着,皇后紧拉住萧晟的手腕,满面愁色。
“儿啊~你我母子,处境危矣!”
她这一番不停歇的话,叫萧晟眉头微微皱起。
他竟是从没想过。
自己不过外出几个月,宫里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母后不必如此惊慌担忧。”
萧晟捂着伤口侧过身子,仔细盯着皇后,“儿臣如今已经长成,外是民心所向,内有朝臣追随、舅舅帮扶,地位已是相当稳固。”
“便是让贤妃生下福子又何妨?”
“父皇还能活几年?那福子才多大?母族有多强?按父皇的性子,贤妃又能再得宠多久呢?”
“所以您别担心,贤妃之子,对儿臣造不成任何威胁。”
“只要儿臣不死,儿臣终是太子,是继位的皇。”
这是萧晟的底气。
是他母族强盛,做太子多年来日复一日积攒的底气和自信。
接连几个问题,也叫皇后渐渐宽了心。
“你说得对。是本宫被那孩子扰乱了心神,倒忘了分析这些。”
皇后轻声道。
“贤妃的孩子出事了?”萧晟又问。
皇后轻点头。
“母后可有下手?”
“下手又如何?你父皇将人护得那般严实,本宫的招数,可是半分作用也无。”
“母后……”
“哐!”
不等母子俩多聊,只见那转角的屏风便被人一脚踹开。
紫檀木边座嵌瓷白地青花山水图屏风,就这样轰然倒地,肉眼可见上面起了些裂痕,砸了些瓷片出来。
屏风那头,皇后和萧晟满脸惊诧错愕。
屏风这头,德庆帝脸色铁青。
顾怀言低垂着头,藏在袖子里的手使劲儿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哈哈哈~
他就知道过来有好戏看。
精彩~
真他妈精彩啊!
真是不枉他刚才故意把行礼的人按住,让德庆帝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否则哪能欣赏到这一出好戏!
皇后和太子居然在这边说着要给桑清九打胎,还表示德庆帝没两年活头,太子之位稳固早晚会登基?
噗~
顾怀言光是看着德庆帝那气红的老脸,就知道这事儿稳了。
萧晟和皇后指定要倒霉了。
还得是倒大霉的那种。
今晚得回去说给桑清九听,肯定也能叫她高兴高兴!
顾怀言心情颇好的想这想那,垂下去的眼眸都带着笑。
而他前面的德庆帝,气得攥紧拳头,浑身都在发抖,面红耳赤,看皇后和萧晟的眼神是恨不得把他俩给活撕了。
刚才怒极之下踹了屏风,他现在腿疼,走路有点儿一瘸一拐的,形象颇为好笑。
可在场,却没一人能笑出来。
因为皇帝此时喷薄而出的怒意,压在众人身上,简直就像在众人心口压了块石头一般,叫人喘不过气来。
大殿内,一片安静。
安静到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