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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裴洚云刚吃下糖的时候。

他站在破旧的木桌前,本来空白一片的宣纸,早已被他画出山川河流。只是地图上,细微之处却加了许多三角。

望着密密麻麻的标记,裴洚云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西北一行,番邦不战而退,南边却打到扬州。皇帝御驾亲征,双方虽都有损失,却不甚惨重。

如果番邦真想打,不该如此行径。

裴洚云捂着腹部,眉头锁了几分,但他没太在意。军营中的吃食普遍偏辣,几乎日日都需要如厕。

本想继续揣摩,可腹痛却寸寸如绞。裴洚云望了手边的梅子糖一眼,放下手里的兵书飞奔茅房。

张集刚从里面出来,瞧他脸色不好,便外头等候。

谁知,半个时辰后,裴洚云还是没出来。

见四下无人,张集纵身一跃跳上屋顶。裴洚云修长的身影,甚至都没爬到桶前蹲下,倒在地上没有半分动静。

这可把张集吓坏了。不知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只能发出信号让最近的暗卫过来,秘密将人带走。

可暗卫一来就告知他,裴洚云是中了五毒散。

“五毒散?!”张集大骇,“军营之中还有督府的人?”

暗卫没说话,只是吩咐他料理好后面的事,不能让裴洚云还活着的事情被人发现。

张集其他事情上可能一般,但人换人的本事,绝对一等一。

昔日大火的替代品,就连宫中的太医都查不出分毫,更别说前线这等门外汉。

······

“少爷啊!少爷您可算醒了!您知不知道,这次要是小人没等您如厕,您差点又去见阎王了!”

这话说的委实算不上吉利,但身上透露的虚弱不会骗人,裴洚云悠悠转醒,朝四周张望。

天色渐黑,运行着他们的是一辆牛车。不算快,但平稳。

微风拂过,他垂眸朝自己腕间一瞧。

红色血液还未凝固,但落于牛车旁的,却是黑色的血。

他自小服食毒药,怎会瞧不出这种症状?

“谁做的?”

张集抿唇不语,驾车的暗卫淡然开口,“少爷只要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次就权当一个教训。”

夜幕降临,裴洚云望着天边最后的夕阳余晖,彻底在他眼中,消失殆尽。

没人提她的名字,可少年才子过目不忘,裴洚云何等聪明。

吃的东西除了那一盒梅子糖,哪一样没经过他手?

可是为什么,他最不下戒心的人,却真真切切想要下毒杀死他。

“为什么……”

望着他无神的双目,张集痛心疾首地上前,“小人不知,但云叔亲眼所见。的确是她亲自买的糖,亲自下的毒。”

裴洚云沉吟半晌,眼眸骤然亮闪:“也许是裴然?怕将来我夺权地位越过……”

“少爷!”张集不可置信地握住他的手,嘴中的音量放大十倍:“您醒醒吧!”

“她前脚说要嫁裴占山,后脚又嫁与裴然。这样贪慕虚荣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条条大路通罗马,可他偏偏选了最为陡峭的那一条。

为的,不过是离她近点。

牛车驮着夜色,星幕下划过珍珠坠入不远处的敌国。

······

午间,望着被盖入棺材的尸体,秦兰羲哭得泣不成声。

有她弟弟的名头在,军营这边自然不敢含糊。即便不能大操大办,但也给足最大的体面。

对外的说法都是突然暴毙,老天不公。裴然搂着秦兰羲,让她把头靠在自己怀里。

“忍一忍,别笑得太明显。”

怀里的人没掐他,也没说话。不一会儿,他胸前的衣服就湿了大半。

裴然有些诧异。

他以为,她对裴洚云只有憎恶。可现在看到她哭得抽噎,倒是并非如此。

“既然不舍得,又为何对他下手?”

他总觉得另有内情。

秦兰羲抽抽噎噎地探出脑袋,“他威胁我。说不把你杀了,就会杀了我。”

死无对证,她自然编什么都可以。

裴然顺势搂住她的腰,二人的呼吸唤在彼此耳畔:“那他为什么要杀我?敌国的细作?”

“我不知道。”秦兰羲轻轻推开他的禁锢,“他只说我对你下毒即可,还说军医那边只要我隐秘一点,不会被发现。”

她看不到的地方,裴然眼神暗了暗。

裴洚云要回到督府夺回爵位是必然,如若真的杀了自己,他甚至不需要军功,便能在皇帝跟前,青云直上。

可这只小刺猬的嘴里,也没几句真话。

一时之间,裴然对于此事的信任,不过五成。

何况,军营里潜伏的人,早就看到裴洚云被人救离。

是得多留个心眼。

她何时去见他的,他都没收到情报。

裴然惩罚似的将人搂得更紧,“以后再有事,和我说,知道吗?”

怀里的人像是愣了下,很快顺从地点点头:“知道了。”

秦兰羲顺从的原因只有一个。

系统在今日早晨告知她,屠戮将军的上一次波动,是在她还在王家郊外的庄子时。

往下面精确,那时她还没有遇到长森,更不认识裴然。

唯一能联系的事情,只有督府当时发生过一场大火,烧死了他家的二少爷,还让裴占山毁了一段容。

秦兰羲又一次,对裴占山心生疑虑。

其实还有一件。

她当初是因为陈湘峰,才逃到京郊庄子。可看裴然的态度,对于陈湘峰他也并无多在意,更别提激发危害程度。

何况,最近的一次的波动,更让秦兰羲摸不着头脑。

事情发生时,裴然刚知道她杀了人。可因为这个,就增长到百分之二十,实在不合乎情理。

秦兰羲此刻最害怕的,倒不是屠戮将军对世界的危害进展过快,而是正妻的头衔。

在楚馆做歌姬,或在司马府为妾,说到底,都没什么人在乎她。

可身份变了,责任就变了。

譬如现在,她心里对于裴然是屠戮将军的把握,已经低到只剩三成,还全靠他过往的斑斑劣迹。

可她离不开这里。

一旦离开,裴然找她光明正大,满城都是她的画像。她是来执行任务的,不能为命躲到深山老林。

很多时候,高帽一旦扣上,就没那么容易摘下来。

皇帝已然离开,裴然身子尚且虚弱,各方探查的军报送来,都由秦兰羲念给他听。

可看得越多,她眉头皱得越深。

床上,被黄连苦作呕的裴然,急忙将糖水灌下,强压着恶心问:“怎么了?”

裴存乾只想要一次英勇的胜仗,到他负伤离开前线,剩下的事情全都丢给裴然。

秦兰羲脸色少见阴沉,说话的音调也冷若冰霜:“外人看皇帝是在抬你,可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借刀杀人。”

战场刀剑无眼,危机重重。皇帝在与不在,不单影响我军士气,还会助长敌军气焰。

闻言,裴然和金桥双双下意识看向屋外。二人对视一眼,金桥很快拱手出去。

屋门紧闭,烛光下女人杏眼明亮,偶然一缕发丝落下,裴然抬手,想将其朝她耳后挽去。

谁知秦兰羲更快,直接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夹子夹上。

“这三份都是帐薄,如果要完全打退敌军,我目测需要三个月,我们粮仓根本不够。”

“这两份是前线驻防,面上说他们已经撤退,但是有暗访的人,在邻国附近发现他们部分人马。”

裴然一一接过,待看到驻防时眉头锁起:“沃国?他们一向和番邦不两立,怎会帮他们?”

秦兰羲不知道前情,眨巴着眼睛,求知若渴地望着裴然。

他弯了唇,眼神里宠溺难以掩盖。

“沃国和我们算是友好,水路也比我们发达,所以很多资源上,其实我朝未必比他们强大。”

裴然折起手里的字条,“但沃国的缺点就在于,他们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国度。刀剑火石无数,却没有人冲锋陷阵。”

“那沃国,为什么会去帮番邦这种游牧民族?”秦兰羲话音刚落,她骤然睁大眼睛,飞奔跑到书架处拿出舆图。

裴然掀开被子,跟在她身后。

舆图被展开,放在木纹如画的檀桌上。她不算细腻的手指戳在沃国,“你看,我们两国看似离得很近,但中间阻隔大山还没有水路,实则很远。”

“番邦是游牧民族,如果他们能打到扬州来,之前有人马在西北一带,那不就说明……”

裴然眼眸骤然变深,垂落桌下的手寸寸发白。

他用极其不愿相信的声音吐出,“沃国沦陷了。”

如今大司马死了,裴然能得到的消息,都是皇帝愿意让他知道的消息。

张增配察觉的没比二人快多少,她马不停蹄呼叫系统打通秦兰羲,二人将手上的信息一对,立时得出两个结论。

其一,皇帝将大部分的兵力已从周边调走,此刻裴然看似兵强马壮,实则孤立无援。

裴存乾要杀了裴然的心,从未停止。

其二,沃国沦陷已成定局,但能不能从番邦的手里抢下沃国,能不能和皇帝有谈判之机,都得看裴然的本事。

张增配:【其实我们还有一个选择。】

秦兰羲:【说。】

张增配:【你想办法,让裴然带人返回京城,我伺机杀了裴存乾,我们直接交接。】

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秦兰羲不能断定,裴然到底是不是屠戮将军。

秦兰羲:【我执行屠戮将军,是因为他杀人无数,你呢?有肌肤之亲后,还舍得杀裴存乾吗?】

张增配:【你以为,我怎么爬上第一执行官的?】

那语气,秦兰羲都能想象到她怒气冲冲的脸。

张增配:【接到任务时,上级让我全力辅助你。所以也许,裴存乾也是一个触发屠戮将军的命脉。】

杀皇帝的难度远比杀屠戮将军困难,而且她到来的时间,裴存乾已然登基为皇。

秦兰羲还问了一下她手中其余的信息。

权衡利弊,她站在春风下良久。

两次波动的时间,一次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次在她面前,发生波动的理由也根本不充分……

何况,他身上,并无少时受尽虐待的伤痕。

“裴然。”

案牍前,看着边防图的男人闻声抬眸。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勾人,此刻里头带着几分茫然,望向屋门边背对阳光的女人。

“和我赌一把。”

秦兰羲眼神坚毅。

裴然挑眉,又锁起。

看来军营里赌博的风气确实得改改,竟连小刺猬都喜欢上这个。

可他依旧饶有兴致地放下舆图,“想赌什么?”

我赌你不是屠戮将军,你赌我能让你为皇。